第二章 踏春
海棠红晕润初妍。
杨柳纤腰舞自偏，笑倚玉奴娇欲眠。
粉郎前，一半儿支吾一半儿软。——春醉
“蓝儿，快点梳妆打扮一番，小王爷派人邀请你去踏春，这马车都在外面侯着呢。”一瞬间，年迈但依然健朗的爹爹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我眼前。满眼，满脸全是喜悦，连下巴下的胡子都俏皮的翘了起来。
我听若罔闻，眼也未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一群蚂蚁。它们正在忙忙碌碌的运东西，备粮草。在我脚边的一只雕花小瓷碗里，几只肥美的大青虫正在做垂死的挣扎。它们不想做俘虏，更不想做比自己还小的蚂蚁的美餐。可我善良啊，为了小蚂蚁，我可是爬草地，钻草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得这几只青虫呢。花儿都在赞美我的乐于助蚁，正争先恐后的舒展花瓣支持我呢。
“啪！”头上重重挨了一巴掌。“你瞧瞧自己，灰头土脸，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像什么话。”爹爹脸上瞬间爬上一抹阴云，暴风雨来了。几只青虫也没幸免于难，成了爹爹的脚下亡魂。
可怜的大青虫啊，真是血不如水，命不如草啊！
我沉下脸，嘴噘得老高，微眯着双眼：“爹爹，等蚂蚁把大青虫搬回家，我就去会您未来的宝贝女婿。”他哪有蚂蚁重要！
苗苗的唇畔嗤嗤的逸出贼笑。我淡瞥了她一眼，诡魅一笑，再没气死爹爹之前，脱身而去。
爹爹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没跺脚了。像他的眼里，盛满了笑意和疼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抚着须，盯着我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你是不是我女儿啊？但愿见到小王爷时收敛些，可别给我捅什么娄子。”
马车停在一处景色宜人的小溪畔。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杨柳飘飘，花儿妖娆。几尾悠闲的金鱼在溪水里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溪畔上，悦耳清脆的笑声随着风儿洒落人间。沐浴在春风里，沉浸在美景中，心情自然开朗。一支柳条悄悄的轻轻的轻抚了下我的玉颜，诉说着属于它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顷刻后，我静静的凝视着平静的明亮的溪水，闪动着慧黠的双眸，陶醉在如此的美画中。
“小姐，小王爷请你一起踏春，太美了！”苗苗一脸憧憬，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憧憬。
我心念一动，了然如胸。故意轻叹出声：“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啊？”苗苗一脸茫然。但很快，她就会意过来，脸蛋上倏得抹上了一层红晕，害羞的娇嗔：“小姐，苗苗不理你了。”羞涩的掩面而去，继续欣赏春色。
而我，则笑弯了眼。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丝毫不见那个俊美小王爷的影子。
“还真拿自己当个腕。”我抿着唇，不满的喃喃自语。端坐在草地上，一手托腮，一手不耐的拔着地上的杂草。
“小姐，你看那些鱼，好自在噢！”苗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鱼！”我眼睛一亮，大放异彩。
“我要抓鱼！”伸伸胳膊，踢踢腿，扭扭细腰，提提臀，算是热身。然后，兴奋地脱去绣鞋，提高群摆，急急地踏入水中。溪水冰冰凉，清清爽。舒适的感觉通过脚心传遍全身，好不冰爽！双手捧起一汪清水往脸上缚去，好舒服！
“小姐，你么下水了。快上来呀！”苗苗忧心地皱着眉，一脸的不知所措。心念，自己刚提了一下鱼，小姐怎么跑到水里去了。
“没关系的，我可爱的小猫猫。”我轻轻的一抬手，水珠像天女散花般落在苗苗身上，苗苗双手挥舞着，惊呼着倒退。
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的洒在溪水畔，洒入春风中。
“小猫猫，下来一起抓鱼。”我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双眸不怀好意的期盼的盯着她，唇畔掀起一抹诡魅的笑。
“小姐，你饶了我吧！”苗苗摆着手，苦着张脸，频频的拒绝后退。
“啊！”一眨眼间，我已先她一步，生拉硬拽的把她拉下水。
“小姐。”苗苗噘起粉嘟嘟的可爱的小红唇，生着闷气。突然，苗苗迅速弯下身，眼明手快的撩起溪水向我洒来。一个不小心，我已中了苗苗的水珠弹。
苗苗咯咯的笑的很是灿烂。我也不甘示弱，马上反击。我和苗苗，开心的嬉笑着，打闹着，只见满天飞舞的水花起起落落。不一会，全身上下业已湿透，整个两只落汤鸡。
蓦地，一条鱼儿不小心擦着我的脚指头游过。“嘘！”我竖起手指立在嘴边，示意苗苗安静。嘿嘿！就是你了，我要抓你！鱼儿似乎感觉到有危险靠近，摆摆尾巴游到前方停住了。我微笑着，咬着下唇，静悄悄的一步一步向小鱼挪动着。近了，更近了。我张开双手，猛得俯身朝鱼儿扑过去。一个重心不稳，我就整个人都扑了过去。
扑通一声，可吓坏了苗苗，也吓跑了鱼儿。我费力的站起来，头上不雅的趴着一株水草。而苗苗，则没心没肺的笑弯了腰。
而我，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鱼儿没抓着，惹来一身腥。我心里煞是懊恼，忿忿的抓起头上的水草，使劲全力狠狠的掷向远方。含愁带怨的瞅着同样狼狈的苗苗。而苗苗急忙抿抿嘴，没事人似的小手背不自然的揉揉小鼻子，心虚的眸光四处闪躲，飘忽不定。可脸上强忍住的笑意很是碍眼。
太阳暖洋洋的望着这一切，笑眯眯的用它温暖的目光柔和的烘烤着我们湿溚溚的衣裙。星星点点的花儿和绿油油的草儿也努力的摇摆着腰肢，呼唤着春风仙子，为我们湿淋淋直往下滴水的秀发尽一份薄力。
白白嫩嫩的可爱脚丫浸在溪水里，动来扭去，扭来动去，清澈的溪水由于我脚丫的不安分而变的混浊一片。我眨着晶莹剔亮的翦翦秋瞳，玩的很是起劲。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让我抬起头来以探究竟。一位俊而不俗，俊美无俦的翩翩美男子映入眼帘。潇洒冷傲的脸庞睛片不羁之色。他拧着眉，眯着眼，一手成拳抵着下颌，冷厉的双眸正凌厉的慵懒的斜睨着我。微扯的，似笑非笑的嘴角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危险的笑。
没来由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右眼皮快速的有节奏的啪啪跳的几下。而苗苗则瞪大双眸，完全一副惊艳的样子，更不知道危险为何物。我表情僵硬且无奈的往上翻了翻白眼。
“水小姐，不好意思。在下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会，让小姐久等了。”他双手抱拳，又似湖水般清澈的眼眸盛满笑意，并无一丝歉意。一款合身的丝绸长衫随着长发在风中飘逸的扬起，如此的出尘脱俗，纯净的像刚出生的婴儿。
心儿，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一抹红晕爬上双颊。心里不仅咒骂起自己来，真是的，犯什么花痴！他还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如果我信，就揪着眉毛上吊去好了。明明是故意的，还装做无意。哼，演戏是吧！谁怕谁啊！
我依然尴尬的，羞涩的，全身上下湿淋淋的立在溪水里，柔柔的朝他盈盈一礼。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呀转，心念紧张的动呀动。两只小脚缓缓的移到岸上。白晳可爱的脚丫在阳光下白的更加刺目。我又朝他微微躬身致意，淑女的一小步一小步迈向我的绣鞋。可能今天出来没烧香，我一个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哇呀呀，就直直的在他跟前摔了个狗啃泥。
那俊美男子，也就是小王爷天棠，无事般抬手捏捏眉心，费了很大劲才憋住笑，可上下浮动的肩膀让人一目了然。哼，憋死你，最好憋出内伤来。
我趴在那里，双手不着痕迹的狠狠的捶地，心里忿忿不平。杀千刀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来。这下糗大了，真想现在死了算了。上帝啊，如来啊，观音啊，各路神仙啊，救救我吧！我一定对你们早一炷香晚一炷香的拜你们。
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瞧着，仍然屹立不动，并没有打算伸出援手的迹象。我心中那个恨啊，如火燎草原般，气势汹汹。
“小姐，你没事吧，摔疼了没？”苗苗赶紧跑过来扶我。苗苗一出声，让我激动的不能自已。苗苗啊，你太好了，真是我的救星，我的及时雨啊，更是我命中的贵人啊。我爱死你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叫你小猫猫了。
我微微抬头，双眸盈满了晶莹的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柔弱得让人心疼。可双手却握的咯咯响，牙齿咬的啪啪叫。心里已经把那个无动于衷的混蛋咒骂的千疮百孔，不得好死。懂不懂什么叫英雄救美啊？
苗苗把我扶起，一脸担忧。我朝她微微一笑，示意我没事。此时的我浑身上下是不堪入目，泥泞不堪。可脸上还是露出礼貌的笑意，咬牙切齿道：“小女子失礼了，请小王爷莫怪。”
他终于忍不住爽朗的大笑起来。我心意里恨的牙痒痒的，但也只能无奈的陪着笑。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大一会，他止住笑，缓步向前，关切得道：“小姐，可好？”好，很好，非常好，我好的很哪！猫哭耗子假慈悲。眼角余光憋及他促狭的笑，忽的心念一转，双眸一眯，哼，小样的，接招吧。
“小女子还好，只是头有点晕。”一只玉手配合的抚上额头，蓦地，脚下一个踉跄，腿一软，整个身子朝他俊美小王爷身上扑去。心里暗暗发笑，我就不信，这次你不扶我。
正如我所料，这次，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把我抱住。我也乘机倚在他怀中。他的胸膛好宽阔，好温暖。而且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气息包围着我，让我好有安全感。虽然眷恋，但我并没有忘记在他怀中左蹭右擦，眨眼间，他那洁净的丝绸长衫已经污迹斑斑。而罪魁祸手就是我。
苗苗紧张的凝着眉，担心的心快跳出来了。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一样。
他狡狯一笑，大手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秀发。瞬时，一股电流倏得传遍全身。他砰砰有力的心跳更是让我脸红心跳。
“这个游戏好玩吗？”他沙哑戏谑的嗓间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苗苗又一次救了我。我赶紧挣脱他，扶住苗苗。脸烫的快煮熟一个鸡蛋了。
他挑起眉，俊颜泛起探究之意。“本来，我很不满意这门亲事。”锐利的眸光盯的我发毛。
“那何不解除婚约？”我不满的细声嘟囔。开玩笑，你以为我想嫁？我才十七岁，未年人呢！再说，这个天棠小王爷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不行！”他嗓间森冷的大喝道。“因为，你父亲对我家有恩。”
威凛霸道的口吻吓得我眼含泪，眉微拧，全身颤抖不已。可心里却在嘀咕：就算报恩，也不用以身相许吧！想着想着，却不知怎么的就冲口而出。
他眉头紧索，嘴角上扬，阴晴不定的脸上写着你找死。“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会娶你。然后，会再找借口休了你。这是你弄脏我衣服的代价。”
这招够狠，够辣。我美目盼兮的怕怕的盯着他，用怯怯懦懦，荏弱无力的嗓音建议道：“其实，你应该把我娶进门后，再设法让我爱上你，然后再休了我，这样才够解恨！”天棠先是一怔，然后嘴角噙着一抹危险的笑。
俊美小王爷嘴唇扬起，大手捏着下巴，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后，并频频点头：“恩，水小姐这个提议相当不错，非常可行。”戏谑的脸庞看上去非常欠揍。
“阿嚏，阿嚏……”我不客气的表达着对他的不满。
“水小姐大病初愈，如今全身上下已湿透。再不回去，恐怕水小姐又一病不起。到时，岳父大人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啊！”邪魅的眸子盛满了奸笑。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的我心烦意乱。暖风吹来，我还是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碰上这个瘟神，我的日子何以堪？天棠，根本不是天堂，简直就是地狱。
他越是明媚的笑，我越是暗暗的苦。远处，星星点点的花儿在微风中飘飘荡荡，娇柔妩媚。远望犹如星云密布，美不胜收。它们正惬意的接受着春光的洗礼，享受着春天的乐趣。
“啊……”霍地，我双脚离地，腾空而起。我居然被死瘟神拦腰抱起。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虽然说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思想开放，不是那么古板，但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如此亲密，太大逆不道，也太不尊重人了。
心中的火气一下就冲到九霄云外，口不则言：“你这个死瘟神，臭青蛙，声音像老母猪打鼾的丑八怪，不男不女的人妖，快放我下来。要不然，你不得好死。呀呀呀……”我口飞横沫，淋漓尽致，简直就像泼妇骂街！
苗苗不忍的捂着耳朵，呲着牙，咧着嘴。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
“啊……”的一声惨叫，我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可爱的屁股，恐怕要掉了。紧接着，一只鬼魅般的冰凉大手狠狠的紧紧的掐着我的脖子。我因忽然缺氧而变的呼吸困难。“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剑一般阴戾暴怒的眼神如恶魔在世，仿佛我再多说一句，就真的会香消玉殒在他的魔爪之下。“还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撒野，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风停了，鸟飞了，花儿也收起了她的笑意，它们都在为我的命运担忧。苗苗这会儿则张着大嘴，方寸大乱。
我不屈的与他瞪视着，就你眼睛大啊。我才不怕你呢，真是受够了。见面才多长时间，就冷嘲热讽，耍威风耍酷，真要是以后嫁过去，恐怕真的没命在喽。
眼看着我脸蛋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突然手一松，我就拼命的咳咳着呼吸新鲜空气。委屈的水眸泛着晶莹的泪花，哀哀切切的倔强的嘟起已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
我胸脯上下起伏，快气炸了。“我跟你拼了！”发疯似的猛的扑上去，对着他又抓又撕又咬又挠。他则被我这气势震住了，一个不注意，眼睛上就挨了拳。
“呀……”他大吼着一拳打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地上登时就出现一个坑。我惊骇了，变得异常安静。这一拳要是打在我身上，恐怕早就要到阎王殿报到了。他眼神凌厉，神情骇人的生着闷气。抬眼盯着我脖子上的红印，眼里又泛起一股懊恼疼惜之意。微一抬手，我则紧张的往后一缩，戒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怕一个不走神，就一命呜呼了。
他无奈的放下手，怔怔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冷冷的道：“起来，我送你回去。”
此时的我，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且脏乱不堪，全身紧缩成一团，脸上全是恐惧之色。苗苗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向我跑来抱住我：“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惊吓的趴在苗苗怀里，委屈的像三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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