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楚十三发现欧阳无雪正在看着他,她的眼睛红红的,她的神色很失望。只听到她柔声道:“你又杀人了。”
楚十三心中剧震,垂着头道:“不错,我又杀人了,他不想解释,只因他知道,在欧阳无雪眼中,杀人便是杀人,从来是没什么理由的。她并不知道他的无奈,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只见推欧阳无雪推开楚十三,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送我回去吧,我知道你又要走了,只是我不想你又像以前一样,悄悄离去。”还未说完便咬着嘴唇轻轻哭泣。
楚十三闻言,心仿佛一下被巨雷击中,踉跄了一下。
那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的话刹时浮上心来。
今日这样的对白和那天却是何等的相似,于是,楚十三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影子,她仿佛本来就在那里,又仿佛才第一次见到,世界上绝不会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她,也绝不会有人比他更惧怕靠近她,他只想忘记!
只是,无论一个怎么样的人,都难免有些忘不了人和事。
他忘不掉,世间还有什么事比非要“忘记”更困难!
夜,依然静,清冷。无言。
月斜,星稀。
良久,楚十三终于站了起来……
当楚十三把欧阳无雪送到欧阳世家时,欧阳无雪正甜甜的睡的,只因楚十三点了她的睡穴。
楚十三温柔地看着她躺在自己怀中娇柔的身形,轻轻抓起她的手,他突然笑了。这只手,多少次轻抚在他的脸颊?又拔掉了多少根他初生的胡须?
他经常正儿八经对她说,请他不要再拔掉他的胡子,因为一个没有胡子的男人通常被误认为是太监,而且某些方面也是不行的。然而她不听,她总爱扯他的胡须,她总是轻轻地笑着,那种表情,总让他狠不下心拒绝。即便他经常被十一萝卜取笑,即便他每一次跟人家打赌说一定要把胡须蓄起来,当然结果他总是输的,虽然赌输请酒的人总是他,但他的胡须还是被拔得干干净净,简直就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
而现在当他决定离开这只手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其实下巴上光溜溜的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是啊!不是坏事!他的心中一阵落寞。
他轻轻的把她放在欧阳世家的高阶上,然后把自己血一般红的长袍小心的裹着她的身子,他木然的立起身,转身便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步子落得很重。
他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因为绝对没有哪个小毛贼敢到这里犯事,只因这里是欧阳世家的大门。这个世间原本有许多时候一个人说的话比律法更有效,而欧阳世家的人恰恰就经常有这样的时候,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律法本来就应该由他们来制定。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挂了一枚弯弯的月,风,冰凉。
楚十三悄悄的叹了口气,这好像已是他的习惯了。月色照的很远,视线落得很远,心飞的也很远。
这时,有个人正站在一棵离楚十三很远的樟树下,楚十三在遥遥的看着别处,他在遥遥的看着楚十三。那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好像也有个喜欢叹气的习惯。看了许久,突然,他自言自语地道:“唉!无论你武功如何的厉害,即便你已是天下第一,又能怎样,不过就让你身旁的人对你敬畏,让他们离你愈来愈远。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太有名,便是一种错,他们要算计你,要打败你。因为只有击败你,他们才会成为天下第一,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一夜之间便名扬夏国……”
良久,樟树下的人露出悲痛的神色,呆呆的看着楚十三,心里狂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天下第一,为什么无论别人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还是要被你的光芒掩盖!”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双目滚下泪来。
欧阳家的人一向起的很早,这是个好习惯,一个庞大鼎赫的世家,必须有健康向上的精神。作为一个守门人,欧阳福气当然起的很早,就像一只每天早上准时打鸣的公鸡。
欧阳福气为欧阳家守了三十七年六个月零十二天的大门,他一向是个兢兢业业的人,不该说的绝不多说一句,不该做的也绝不多做一件,但对该做的事情,他却可以做到绝不耽误一刻,因此,欧阳老太君曾赞赏他说:“福气啊,是个好孩子,做事做得很好。”能得欧阳老太君赞一句“好”的人并不多,赞一句“很好”的更是极少了,所以欧阳福气当时就开心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仿佛他已经不是一个守门的,而是一名威风八面的堂主级的人物。但从此他做事也越发用心竭力了。
欧阳福气一打开门,便看见了一个红红地东西,这让他很意外。于是他好奇的打开来看看,立马大吃一惊,里面裹的竟然是老太君最疼爱的七小姐,这还得了。他一边连滚带爬的奔了进去。一边大声喊道:“七七七小姐回来拉……”
正好欧阳笑迎面走来,见他惊魂落魄的,觉得有伤名门世家的体统,不悦地喝道:“大胆,竟敢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突然,他想起了欧阳福气刚才叫喊的话,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七小姐回来了?”
欧阳福气小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就在大门口,我怎么敢骗总管。”说毕,带着讨好的笑,恭恭敬敬的站着。
欧阳笑道:“胡说,七小姐既然回来了,怎么会站在大门口不进来呢,难道她连自己家门都不会走了?”
欧阳福气忙道:“我绝不敢骗总管,七小姐的确是回来了,不过不是站着,而是躺着,现在还在门口昏睡着呢!”
“什么?”欧阳笑心中一震,怒道:“蠢货,还不快去叫人抬小姐进来。”说罢,便急忙往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