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清宁收到皇上旨意到现在,已过十日之久,终于这日下午,柳清宁宣布和翦王吴浩共同研究此案,第二日开堂审理。
升堂的前一晚二更,月惜直奔翦王府,她只需周子翦帮她说两句话即可。
周子翦欣然应允,顺势问,“初冬那天,你能否确保胡紫藤出狱?”
月惜摇摇头,语气低沉道:“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周子翦又问,“整个临城都知道你在收取保护费,而且视心情而定,心情好了就不收,心情不好不管是谁,都要上交银钱你才罢休,可最近你都没什么动静,老百姓都以为你因为上次闭门思过而改了性子,大家都暗暗高兴呢。”
高月惜一听,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他是有所指,脑中如同刀光剑影般过了无数想法,淡笑道:“也许真改了性子也未可知。”
“可若事情发生,你该如何应对?”周子翦好不退让,直逼月惜。
月惜坦然道:“要真有这么一天,也是我高月惜一人的事情,不至于丢了性命,自然不会连累他人。”
……
第二日,全城呆着没事干的老百姓早早围在刑部门口,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讨论柳大人该如何审判。
担着担架的小贩更是牟足了劲吆喝,围观的人越多,他们就能多挣点银钱回家。
巳时刚过一刻,周子翦一身亲王服饰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吴浩,还有一些官员是旁听,林顶国和高振武一左一右坐在堂案下首,彼此虽是恨煞对方,可在外人眼里却是将相相对,和睦振国。
柳清宁坐在中间,惊堂木落桌,发出刺耳沉重的声音,“带胡紫藤。”
胡紫藤因是待罪之身,虽然没有正式定罪,可皇上下旨彻查,按照律法,手镣脚镣皆不能少。
连日的奔波劳累和精神打击,让胡紫藤瘦了不少,脸上皮肉松弛,双眸却依旧透出商人该有的计较和算计。
“大胆胡紫藤,你以下犯上,铸造假银币,永登县百姓受你蛊惑歌颂你的品行,你可知罪?”
胡紫藤撑起嘴角向上翘起,道:“大人,我是商人,不是官员,商人图利不图权,何况我每年给国库上交和捐赠的银两不下几十万两,皇上因此也对我礼遇有加,作为周国子民,我已是光荣无上,感激皇上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是被人陷害的,请大人明察。”
胡紫藤话音刚落,吴浩冷笑一声,“哼,你自己都承认你图利,那你铸造假银票假钱币就是铁上定板的事实,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胡紫藤瞅都没瞅他一眼,只盯着柳清宁道:“敢问大人这世上有哪个商人不图财,别说是商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哪一个不是为了钱财而耗尽己身,要吴大人刚才的话,岂不是所有周国子民都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铸造假币了。”
吴浩一听,顿时面部发烫,自知说错了话,刚要反驳,柳清宁摆手示意他安静,“胡紫藤,你私自铸造假币,又涉嫌杀害告发小吏,永登县百姓歌颂你的恩德,此三条条条罪无可恕,本官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认罪?认了还有个全尸,不认,律法当前,本官绝不姑息。”
胡紫藤昂头大声道:“草民冤枉。”
“好,”柳清宁又敲一下惊堂木,“带安德秋。”
圆滚滚胖乎乎的安德秋有些吃力的跪在地上,油光满面的对在坐的每一个磕头请安。
柳清宁终其一生都是工作为主,自然看不惯这满脸横肉,眼睛都被挤没了的地方小官。
安德秋没等柳清宁问话,便开口道:“启禀大人,这胡紫藤因为手里有几个臭钱,在永登县作威作福,根本不把我这个县衙放在眼里,那些愚昧的老百姓还一个劲的称赞他,说他是大善人,更有甚者把他比作尧舜,说什么他是苍天派来的救兵,这不是明摆着有异心吗,他还在当地修寺庙,请来的和尚都是他的人,收的香火钱全进了他的口袋。”
胡紫藤早知他会胡说,却不曾想如此昧了良心。
嘴唇发白的他颤抖不已,伸手指着安德秋却说不出一句话。
吴浩一脸得意之色,眼睛时不时看一眼林顶国,而林顶国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高振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桌沿,双脚死死抠在地上,牟足了劲忍着不发威。
柳清宁听说一句,眉头皱一下,直到他说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安德秋说的有些急,气喘吁吁了好一会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吴浩,吴浩对他使了个眼色。
安德秋急忙接着道:“柳大人,这些都是小事,他胡紫藤最可恨的是私造钱币,永登县流通的银票都是胡紫藤铸造的,那上面还能看见他的名字呢。”
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侍从,侍从将银票传给柳清宁,柳清宁仔细看了看他说的位置,不免大怒,“放肆,银票岂是尔等鼠辈能铸造的吗?”
高振武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柳大人,这一张银票能说明什么?那上面的字说不准是谁事后自己印刷上去,故意栽赃陷害也未可知。”
林顶国冷笑一声,道:“如果有人故意陷害胡紫藤,银票可以印上去,那钱币呢?如今永登县所流通的钱币都是假的,据说模板就在胡家,我知道高家与胡家交情匪浅,只是现在,高将军还是少插嘴的好,否则要外人知道了,说高家与此事有关也有可能啊。”
‘啪’的一声,高振武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怒视林顶国,“丞相这话是何意?我高家世代忠君爱国,不像某些人,靠着儿女上位,却不感恩皇上恩德,要留这样的人在朝堂,岂不国将不国。”
林顶国一听,噌的站起来,双目赤红,怒道:“好你个高振武,如今太平盛世,皇上勤政,你即敢说‘出国将不国’这样的大逆之言,老夫看你时做贼心虚。”
“够了!”柳清宁将惊堂木重重拍在堂案上,“公堂之上岂能大声呼喊,成何体统。”
吴浩大声道:“高将军失言了。”
高振武对柳清宁道:“胡紫藤是我高振武的朋友,我们两个相识已久,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胡紫藤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周子翦轻笑道:“案子还在审理当中,柳大人没有结案之前,谁也不能断定谁有罪,谁无罪,依本王之见,还是把胡家搜查一遍,也许能挖出点东西来。”
周子翦刚说完,高振武立刻反对,“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下令抄家这不符合律法,请翦王三思。”
林顶国看向吴浩,吴浩以放心的眼神回应他,林顶国随即笑道:“翦王所言极是,无论胡紫藤是否有罪,搜家是必须的,先让人前去查处,我们在这儿接着审,皇上要尽快出结果,可不能一拖再拖了,不知柳大人是何意?”
柳清宁沉默片刻,“派一队人马,仔细搜查胡府,有任何情况立即禀报,”侍卫答应了出去,他又道,“带姜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