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都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都想挨打了吗?”
钟雨春一声怒吼,众人散去,她转身看向笑着的馥郁说:
“你最好别在给我惹些事情出来?”
语毕,也不看我们一眼就朝房里走去。直到馥郁走到跟前,扬起她骄傲的下颚俯视着说:
“你以为八阿哥会为你出头吗?真是异想天开,休想趁着机会离开辛者库?论资格你们俩也太自不量力了。告诉你们,能离开辛者库的,只有我郭络罗馥郁。”
馥郁狰狞的笑着,完颜芯白了她一眼,然后扶着我回了房,刚入房内她摆出不悦的脸色问道:
“到底发生何事?居然惊动了惠妃娘娘?”
我倒了杯水喝着,把事情告知了完颜芯,她只顾说我‘糊涂’啊!我说:
“若不如此,你我何时才能离开这种鬼地方?”
完颜芯一惊,大致明白我的意思,柔声说道:“可凭你一己之力怎能完事?你也该事先告诉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岂非痛苦?”
她的手搭在我的背上,我顺势靠住她的身体,我知道她是真心想帮我,可我不愿事后牵连她。
完颜芯说:“今儿这事,我看钟雨春也是不知情的。”
我接过完颜芯拧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脸,然后说:
“她纵然是不知情,恐怕也是帮凶。”只因我那夜收拾包袱,仔细翻了看看另一条手绢是否还在?不小心看见妆台下有一枚花瓣,捡起来瞧着,那花瓣竟是茶花。
完颜芯听后怔了怔,又问:“瑞公公也不是个好人。”
我冷笑叹了口气:“谁又知道真相呢?”
我和她闲聊了几句,听见钟雨春在门外唤着:
“还在里面干什么呢?还不都出来干活儿?”
我们极不情愿的出了房门,钟雨春瞧我红彤彤一张脸说:
“别以为受了伤就会放任你偷懒,都要干活,快去吧!”
我被她无情的冷漠击败,默默的干着手里的活儿!日子很沉闷的过了好些天,脸上手指印也足见消失了,事情的真相也让我察觉出了异样。这些天我常发现馥郁心情愉悦的不同寻常。往日里她啥活儿也不干,这些天居然干起了送衣物的差事,最让人不解的是她还抢着去送?
等她替宫女送走衣物时,我悄然前去唤住了:
“冬儿?今天不用送衣物到各宫了吗?”
冬儿笑嘻嘻回答:“今天原本来就不该我去送,兰儿病了在休养,恰巧馥郁说她想替我去,我就让她去了。”
我怕她看出端倪,笑着点点头,故意关心道:
“你可真辛苦的呢?每天都要替各宫送去换洗的衣物,万一要拿错了,岂不是还要受到主子的责罚啊!”
冬儿眼珠儿转的飞快,小声说:
“那可不是啊,你别瞧咱们活儿轻点,可一点都马虎不得,上次小菊因为送错了德妃娘娘的衣物,那可是挨了板子的。”
我面露畏色的点头,然后又问:“莫非今儿馥郁就是往德妃宫里送衣物?”
冬儿摇摇头说:“才不是,今儿是送去惠妃宫里。”我又点点头,冬儿突然笑道:“你问这么多?难道你想替我去送衣物?”
我被说中,脸色泛红,摇摇头笑道:“我哪里有资格替你去送衣物,倒是你若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等你哪日里不得空时,我也愿意为你跑一趟的。”
冬儿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点点头,想必她是答应了,也只等时机。我与冬儿聊了几句她也做事去了。而我继续端着一盆子衣物晒着,忽然听见一阵‘嘘嘘嘘嘘’的人声?仔细一听,声音应该就在我的附近,我趁着没人注意,绕了过去,看见拐角处一个脑袋冒了出来,是甯瑞?
我惊悚着身体,瞪大了眼,见他面容苍白憔悴,整个人像矮了半截似的腿脚还走不太稳,他拉住我的袖口就朝隐秘处走。确定四下无人,才开口说:
“姑娘,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我瞧他神色愧疚,又盯了眼他的腿,他惭笑道:“差点摔着了。”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肯定是为了我这事出的,一抹感激的说:
“那日之事,并非我意料之中,倒是瑞公公因此受苦了。”
甯瑞苦笑说:“奴才可没受苦,自个乱了分寸,不小心摔的。因为你这事被惠妃娘娘发现,我还没来得及把这张手绢交给‘八阿哥’。又听说惠妃亲自去了辛者库,吓得我没敢再来。”说完从袖口里拿出手绢。
这手绢?和惠妃手里的手绢?
我惊愣着,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直到甯瑞唤醒了我: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我尴尬笑着:“没事,多谢瑞公公了。”
甯瑞低沉说道:“这事得缓一缓了,惠妃不比良妃好说话。姑娘,这事恐怕是有人点水了。”
我心里有数,言谢过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为避免旁人生疑,他也速速离开了辛者库。甯瑞前脚刚走,我转身见完颜芯站在身后,她轻摇头说道:
“我事先冤枉了他。”
我轻笑着没出声,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儿。直到辛者库门庭外来了太监总管江兴福。江兴福把拂尘的朝后一挥,耀武扬威的带着两名小太监走了进来。钟雨春小跑上前迎接着,客气的问道:
“不知江总管匆忙而来所谓何事?”
江兴福也不看钟雨春,蔑眼说道:“你们这儿有位叫郭络罗馥郁的吧!”
钟雨春连忙回话:“是,是的。”说着就朝屋里喊:“馥郁你快出来。”馥郁并不在房中,所以半响也没人回应,钟雨春惊乍着不知怎么回事,江兴福淡淡说道:
“她今儿不用回辛者库了,从今儿开始她被调遣到惠妃宫里当差,她的活儿就安排别的人做吧。”
钟雨春就像事先就知道似的点点头,然后恭敬的送走江兴福。江兴福走了几步,回头斜视了我一眼,然后偏着头对钟雨春说:
“过些天皇上会在‘太极殿’举行‘莲贵人’荣升‘莲嫔’的册封仪式,典仪上怕人手不太够,可容我在你这里边挑上几个使唤使唤?”
钟雨春怔了一怔半含笑意道:“既是皇上那边缺人,江总管随意挑选便是。”
江兴福满脸笑容的转身朝我这边的指了指说:
“看样子也就这边几个吧。”
钟雨春的眼瞪了过来,忍着满嘴的怒气喊道: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
我愣了愣,被完颜芯拉着以及身边三人碎步到跟前,江兴福满意的点点头说:
“好,也就你们五个人吧。”
又听钟雨春平静说道:“过些天就给江总管把人送过去。”
江兴福点点头也没在看谁一眼就走了。前脚江兴福一走,后脚钟雨春哼唧一声,大发雷霆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心里头想什么?”说着用手指向我说:
“特别又是你,歪心眼多,人家郭络罗馥郁乃是亲王格格身份,你到也想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们,你们五个人谁也不用去,我会另行安排人去?”
语毕,我震惊了。
完颜芯反驳:“钟姑姑,你这不是欺上瞒下吗?”
钟雨春狠瞪了她,一抹不屑的笑容:
“不就是凑够五个人吗?册封典仪上那么多的王孙大臣,忙里忙外的谁还能顾得上你们呢?”
说完笑呵呵朝着自个的房里迈去。完颜芯十分羞恼,我用力拉住了她,示意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至少我还有一条路可行。第二****找到冬儿,说想替她去送衣物,她脸色大变,拒人千里外的表情道:
“这些日子也并不忙,我有时间去送衣物,不用劳烦你。”
说着她正想走,我拦住她又恐不好,不拦她恐怕日后也没机会了?狠了狠心,拉住了冬儿的手臂厉声恐吓道:
“冬儿,你不让我送衣物,我会告诉钟姑姑说你偷懒,故意让馥郁替你去送衣物以此博得主子欢心才能离开辛者库的。这事如果闹大,只接闹到惠妃又或是皇后哪儿,你可怎么解释?”
冬儿先是一愣,然后一抹狐媚笑意,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说:“蔻昕,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馥郁说了,不让我答应你。”
我脸上一惊,馥郁?她竟连这一层都能想到?
我从衣袖里摸出一块手镯,塞到冬儿的手里,希望她能答应,冬儿见了手镯先是眼前一亮,似乎又想起什么,摇摇头把手镯递还给我。这一刻我才知道金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的。
日光一分分的移动着,明晃晃的照射在我的脸上,我轻轻松开冬儿的手,冬儿暗叹着迅速抽离了我的身旁,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这条小道上死寂一般。
我拖动着步子缓缓移动,不知道郭络罗馥郁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她为什么就能平步青云?为什么她到了这儿也不用干活?我很不甘心的踏进了钟雨春的房门,见她正坐在塌上绣花,她瞧我眼神苍凉,面容哀愁,轻轻扯动着嘴角冷笑道:
“你想通了吗?”
我怔了怔,淡笑道:
“为什么?”
钟雨春放下手中刺绣,从塌上下来,站在我跟前小声说:
“你就不知道打听打听吗?”
我茫然望向她,她叹了口气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打听清楚对手的背景,就公然树敌了呢?而且你输的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惨淡着脸色礼貌回话:“请姑姑赐教。”
她似笑非笑的叹了气,缓了缓显得不那么惹人讨厌的口气道:
“你知道郭络罗馥郁本家是谁吗?”
我点点头,她又说:“郭络罗氏乃宜贵妃本家,宜贵妃在世时,皇上最宠宜贵妃,岂有不爱屋及乌的道理,如若不是选秀当日你和完颜芯与她有所牵扯,岂能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当日皇上本是不愿惩罚她,偏偏让你们俩搅合了?馥郁乃是安亲王府的格格,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她进宫选秀实属形式?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已是皇上和惠妃娘娘指婚给‘八阿哥’的了。不管是封为嫡福晋还是侧福晋,郭络罗馥郁注定是要受到惠妃娘娘喜欢的。”
我看着钟雨春皎洁的目光久久不能释怀,凝声说:
“她有这样的身份背景,而我却不自量力。”钟雨春叹了口气,我又说:“姑姑可也有帮她吧?”
钟雨春默默点点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淡笑道:“姑姑喜欢茶花吧?我房里的茶花瓣可是姑姑残留的,手绢可是姑姑给郭络罗馥郁的?”
钟雨春点点头,淡然道:
“你知道也好!我不过是顺水人情,也是希望你不要碰太多石头。我在宫里待了三十几年,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你啊,还是悠着点吧!纵然有江总管提点着也恐怕是抵挡不住**妃嫔之间的利剑。”
我又是一怔,原来什么都没逃过她的眼睛。她瞧我怔住又说:
“前些日子到是叫你们受苦了,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与其一门心思想爬上枝头,落得最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还不如安分在辛者库内待着,到了该出宫的时候,自然也就出去了。”
我脸色一沉,我不想当嫔妃,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辛者库,钟雨春若是自己能出去?她这些年怎么不出宫去呢?何苦还要留下我们来?辛者库的那些老人,哪一个不是死了才被抬出去的?就是疯了的那个不也是没有被放出去吗?她休想安抚我的心,休想让我服从。
我连忙跪地,扑到在她的脚下,低声诉说:
“姑姑,求你帮帮我,我不求能当上嫔妃,只求能够在宫里像你一样有一席地位,我钮钴禄蔻昕愿将所有献给姑姑。”
话刚落音,完颜芯也冲了进来,双膝跪地。她手里抱着小箱子,那是我们俩用来装银子首饰的,看来这些银子是该派上用途了。
钟雨春接过完颜芯手中的箱子,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和首饰,皆是上等的,她脸色和悦,喜笑着说:
“你们都起来吧!我也知道你们俩并非池中之物,我这辛者库终究也是关不住你们的。”
钟雨春也许是被我们这股劲儿感动了?又或者是为了这些银子感动?她贪财也是情有可原,在这深宫里,没有点钱财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她缓了缓神又才说:
“你们俩以后就顶替冬儿、小菊去各宫送衣物吧!虽然去各宫送衣物能见着主子们,可也并非就是好事,造化好坏也全都是你们自个的命了,唯独别给我惹些麻烦事就好。”
我和完颜芯对视着,这一关总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