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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朝圣

“人儿泪,化作忘川水,许我地老天荒,回首未见,敢问今夕何夕,君何在..”

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悠悠扬扬,穿透心神,其音靡靡,震颤灵魂。

“情难却,意难平,唯恨绵绵,怎奈梦里相厮,又痴几回..”

遥遥传至的天籁之声,清婉悠长,余音梁梁,仔细感听却清冷彻寒,令心灵堕落,它惊醒了沉眠的魂,刺破了天地的暗。

黑暗中,升起来一团火,是妖异的蓝色,一个鬼物弯向了大地,跪伏了下去,竟是一个白骨骷髅。

“王..”

它点燃了魂火,释放出幽蓝之光,战战兢兢,向着天际膜拜,用炽热的灵魂,为远方的王表露虔诚,它匍匐着,一点一点向前挪动,那是要去朝圣。

寂静被打破,一团团的魂火亮了起来,有骷髅,有僵尸,有幽魂,有恶鬼..

它们遍布在山川间,土丘上,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成万上亿,无穷无尽,死亡之地彻底沸腾了,数不清有多少的鬼物,看不穿有几重妖异的蓝。

“王!”“王!”“王!”..

一致的呼唤,共同的狂热,摇晃天地,凝作虔诚的海浪,一齐回应远方的王。

它们在黑洞中匍匐前进,交错,穿插,平行,汇聚,四方会师,形成了鬼物的汪洋,一起去往天际,朝圣它们的王。

王终于被惊动了,这时,她的一道视线关注了过来,寒冷的眸光,仿佛将世界都冰冻了,有一种错觉,时光回溯到了冰河世纪。

仅仅一眼,遥遥没有终点,探遍天之顶,地之极,横扫山河千万里,望穿了所有。

那恐怖的眸子之上,有一张脸,白皙,无暇,没有表情,无法让人看清楚全部的真容,却足以让看到的人心惊肉跳,并非是因为可怕,恰恰相反,是因为那张脸,是如此的美,如此的绝美,无法形容,超越了一切,直叫山河失色,月华无光。

鬼物汇聚的汪洋无法安宁了,王的视线让它们陷入更汹涌的疯狂,场面直接就失控了。

可王毫不在意,她也只是看了一秒钟而已,依旧平淡无痕,不再关注此地,调离了视线,回转向后方,不多久,有忧伤婉转的吟唱传来:“曾记否,生死契阔,同子成悦,可怜形单影只,独梦一场话凄凉,最是动情处,无情负心人..”

阴间,第三层,鬼火燎原,陷入暴动,所有的鬼物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朝圣远方的王,一齐向天际迸发。

混乱的魔鬼大军中,有一只僵尸很是显眼,它体格僵硬,如同做俯卧撑般扣在地上,手臂处悬挂有一只铃铛,时不时晃动传出奇特的哐响,正是从第二层的执法者手中逃出生天的那只僵尸头领,此刻它与无数的鬼物一样,正在虔诚的赶路,去天际朝拜。

那铃铛古朴无华,钟壁内,有一片小天地,那是一处被人以法力开辟而出的特殊空间,空间不大,不过数丈方圆,看过去朦朦胧胧,神奇的是,有一丝丝青黄之气缠绕,悬浮在空间的边缘。

在中央的位置,朦胧间,出现了一缕黑气,有一根黑线牵引,将一丝丝黑气引导而出,如细水般到达空间边缘,流出铃铛,成为僵尸头领头部蓝色鬼火的燃料,时间的推移使得黑气越来越稀薄,无限变淡,快要化成虚无了。

这黑气的主要部分就是之前被僵尸头领降服的女鬼所化,这时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了,那女鬼也早已意志消亡,只留下部分魂力成为维持鬼火的最佳燃料。

而被女鬼吞噬的林楠,好像消失了一般,并未出现在铃铛内部空间中。

僵尸头领心诚至精,它的全部精神意识都被王吸引了,只是狂热的趴伏前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女鬼的魂力燃烧的太快了,才这么一些时间就要被燃烧殆尽。它更加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此时,铃铛壁上的刻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是一副小人刻图,有人形但是看不出具体样貌,十分的模糊,那刻画之前爆发,消耗了绝大部分贮存的力量,此刻已经如同空壳,发不出神威了,也正是如此,让被女鬼吞噬却未曾死亡的林楠有了机会。

他在最危急的时刻,以灵魂为载体,观想龙形拳,又一次呼唤出来了隐藏在意识深处的山神庙古经,携带着古经之光辉,林楠的幽魂竟然冲入了钟壁,入主了刻画在铃铛上的小人图之中。

经文自行流转,隆隆大道之音在小人刻图中响彻,声音不大,更是被鬼物的汪洋海啸彻底淹没,根本听不出来,就算是离得那么近的僵尸都没有丝毫的注意到。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女鬼消融所化之黑气,从铃铛口流出来的时候,有一部分成为了鬼火的燃料,除此外,更大的一部分通过钟壁流入了刻图内,变成了林楠修复灵魂的养料,那段神庙的经文洗刷了女鬼残留的意识和污秽,变为纯粹完美的能量滋养林楠之魂。

“好舒服。”

女鬼的灵魂力太强了,比林楠本身要高层次很多,于是,这一场灾难形势大转,成为一场天大的造化,刻画内的幽魂舒服的想要呻吟出来,每时每刻,都有黑气流入转换为奇妙的滋补之力养育灵魂,有如汩汩神泉之水,令人飘飘欲仙。

不断的变强,灵魂不断的变得更加凝实,林楠能感觉到,自己原本是模糊的气状形态,没有真实的形体,而此刻,他发现自身凝形了,幽魂变成了黑乎乎的人形,有头颅,有双手双脚,更加厉害的是,不一会头颅上凝聚出来模样,那是一张脸,和林楠的肉体的脸看起来一样。

这是一次诡异的突变,是灵魂层次的变异,林楠不知道这将对以后的修行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晓得这是一个希望不灭的信号,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回归,至于修行,早被抛诸脑后,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女鬼的魂力毕竟有限,如竭泽之渔,如不可再生之矿源,终究还是被燃烧殆尽,幽蓝的鬼火刹那变弱,要熄灭了。僵尸头领终于被惊动了,它疑惑难解,却没法探知缘由,这时,它焦急了,朝圣的路途才走到一半,祭祀王的火炬决不能熄灭!

它疯狂了,将精神意志聚顶,燃烧自我的灵魂延续鬼火的荣光,这是在进行圣祭!

它痛苦并快乐着,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王就在前方,没有多久了,就能到达天尽,朝拜伟大的王,是的,僵尸头领的信仰无比坚定,它无所顾忌了,燃烧自我,接续断火!

“王..”

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僵尸的言语间,充斥着汹汹的欲望,和本能的骚动。

它失去了理智,这一刻,灵魂燃烧无法阻挡了,鬼火旺盛,照亮了前路,可惜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故,除了有魂力流入火焰成为燃料之外,还有不小的一部分顺着手臂流向铃铛,最后被吸入钟壁的刻图中。

“喔!”

极度的舒爽,比之前还要来的强烈数倍,刺激着林楠忍不住叫了出来。

纯粹的能量,将灵魂充爆了,经文发挥了更神奇的作用,隆隆大道之音下,那些神能汇聚成为一片水泽,将林楠的灵魂包裹住,并无外流,而是慢慢的以一定的流速被林楠吸收。

龙形拳不再是观想,而是被化形成功的幽魂施展了出来,刻画内,神能水泊中,林楠沉浸在了拳法中,从完整演示出招式到入微分解每一个动作,他如痴如醉,那些魂力转换的能量不停的滋补着他,灵魂凝聚的更加栩栩如生了。

这时,他的灵魂仿佛化龙了,龙意惊人,他吐了口气,好似一条匹练,有龙气的意蕴。

林楠觉得,现在他的灵魂非常强,感知能力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完全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灵魂感知力。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那僵尸陷入了疯狂中,已然走火入魔,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了,强大如他,竟然成为了原本弱小到不足以让他看一眼的游魂野鬼的鼎炉,以魂养魂,不可思议!

再厉害的僵尸也和那女鬼一样,他的魂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永不枯竭,终于它越来越虚弱,除了朝圣的执念在支撑着身体前行外,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林楠也修炼大成,他微微一晃动,强大的灵魂传透出波动,犹如刀剑,威力很大,震得钟壁响动,小人刻图竟然缓慢的碎裂开来。

这个铃铛定然是一件宝物,林楠弄不明白为什么其内会存在那样的一片空间,也不清楚之前的小人发威是何等状况,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坚持了下来,最后扭转全局,在小人失去神威的空窗期,竟胆大包天,亵渎了刻图,入主其中,借用刻图和铃铛的奇异功能打造魂力的循环系统,蓄能量,养神魂。

更幸运的是,失去理智的僵尸忽略了全部,最后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莫名其妙的成就了林楠。

林楠的灵魂飞出了刻图,出现在外部,几欲仰天长啸,长久的压抑一扫而尽。

他置身于亿万鬼物的惊天洪流之中,随风飘摇,形影猎猎,被浪潮淹没,这时一种微妙的感应出现在灵魂的心田,周围的喧嚣瞬时被隔离了般,天地恍惚间一片安静,林楠脑海一片狂喜。

“埋葬在浓郁的死气之下,在第一层的尽头,最后一座大墓,连接着来路与归途,是那条路!指向神秘石头,我感应到了!”

他兴奋至极,谜障破除,那条路清晰可见,眸中精光闪闪,看向虚弱到极点的僵尸,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借尸还魂!”

林楠毅然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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