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嗓子红回到家,已是半夜。所谓的家,不过是戏班老板租下的一个大宅院,她住着两间厢房,是老板特意照顾的。
明天还得唱下去,应该早早歇息了。可是,一嗓子红睡不着。
她洗了脸,洗了手,把水倒了,再舀来清水,再细细地洗了脸,洗了手。她要洗去那些酒臭还有那些男人们的臭味,他们的爪子喜欢落在她的身上,她要洗去她感觉到的那些难以忍受的肮脏。
一嗓子红洗漱完毕,换了衣裳,默默的走到窗前,把灯花剪弄一番,兀自思索着。
是啊,都是人,命运为何如此不同?那天,她在骆克哈特的府上,她看见了绿枝、红梅姐妹,看看人家那一派气象!虽不算大家,毕竟是小姐啊,虽生在地陋人稀的海沿,可是娇生惯养,怡然大方。再看看自己,是多么的凄惶!都是青春美貌,自己这里,台下十年功,受了多少磨折?台上一亮相,又淹没进无尽的龌龊!人家嫁得好人家,自己的归宿在何方?
人生如戏,何时收场?如何收场?望月仗剑两茫茫。
只有夜沉沉,夜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