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的腹部一天天的隆了起来,眼看就要生产了。
车夫人从睡梦中醒来,见文斗倚在枕上,泪哈哈的,惊问:“你怎么了?”
文斗答:“我心里真可怜咱红梅……”
车夫人说:“早知道今天,当初何必……”
“唉,谁知道她性子这么烈?也怨我,当初太急躁了。”文斗穿衣起身,“我今儿到骆克哈特官府去一趟,看看孝恩。”
“唉,孝恩也可怜啊。”
“你这么说……是我害的?”文斗的倔脾气上来了。
“我这么说了吗?”车夫人也生气。
文斗甩门出去了。
孝恩正在办公,文斗来了。孝恩连忙迎着,请文斗坐下,斟上茶来,问:“义父今儿怎么有空?”文斗看看孝恩,比先前瘦了好多,精神也不怎么好,不由心中疼得慌,嘴上却冷冷地说:“我多会儿都有空。”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有点难堪。到底胶东人性子急些,文斗开口道:“孝恩呐,新娟那闺女,我心里看她和绿枝、红梅一样啊;她不在了……我这心里……”
孝恩抓住了文斗的手。
文斗接着说:“俺那红梅,也是个好闺女呀,除了和小生那点儿事,给你,可真不冤屈你呀。你到现在,还叫我义父,也不常回家去,不问红梅的事儿,你叫我这心里……,是,我是对不住你了,硬把红梅给了你,那我也是看你是个好青年啊……”
文斗唏嘘不已,孝恩也流了泪,说:“义父,义父,你说得这是那里话?是我没有管教好小生,对不起你,对不起红梅妹妹……”
文斗定了定神,大手一挥,说:“好了,过去的都不说了。红梅快好生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走的人走了,活着的不是还得好好活下去吗?孝恩啊,你再悲伤,新娟闺女也回不来了,红梅现在才是你的人。绿枝给你养着儿子,你能叫她给你养一辈子吗?你和红梅,得过日子啊,得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
孝恩擦了把泪,点点头。
没过几天,红梅生下一个男孩。这是绿枝第一次为如此亲近的人接生。
为了给鞠家安慰,为了文斗夫妻和红梅的脸面,孝恩决定大办宴席,让大家来祝贺他第二个儿子的诞生。
文斗很高兴,端着酒杯,挨桌子敬酒,一再说着:“一年嫁了俩闺女,红梅的婚事当初办得太匆忙,对不住她……,大家今儿高兴,喝呀,喝……”
这次是孝恩亲自去请的一嗓子红,在村子里搭下戏台,连唱了三天。孝恩的银子给的足,一嗓子红唱得卖力。她偷偷向下打量,希望能看到鞠家姐妹。一直等到第三天晚上,一嗓子红才等到绿枝和红梅的出现。家人把两位小姐引到位子上坐好,两位小姐安静的坐下看戏,脸上没什么愁喜,嘴里没什么言语,看了一幕,就走了。一嗓子红好不遗憾,看那绿枝和红梅的背影,虽然做了妇人,依旧如少女般玲珑,那绿枝更添一分娇俏,那红梅增了几份雍容,不禁心生羡慕。
那日客人散尽,回到房中,红梅怀抱孩子,坐在炕上,心里说不出百般滋味。
孝恩默默走过来,抚摸着孩子的脸,端详着他的容貌。
“真像。”孝恩说。
“像吗?”
“像。”
红梅热泪长流,说:“孝恩哥,咱们这是何苦来?”
孝恩说:“小生走后,我心里也非常愧疚,觉得对不起他……。红梅妹妹,安心抚养孩子,小生不在,我会一直替他照顾你们母子的。”
红梅哽咽着,说:“哥啊,你搬到我的炕上来吧,咱们试着做夫妻。”
孝恩沉吟半晌,说:“妹妹,咱们都不要勉强自己吧。”
他们不需要对方的灵魂和肉体,他们只是像两个需要温暖的人那样,互相支撑着活下去。
孝恩想了许多办法,打听小生的下落,也求助过私人关系,想把小生弄回来。无奈之下,他也求助过大卫和骆可哈特,他们都答应尽量帮忙,查找小生的消息,在遣返华工时早点把他送回来,可始终也没有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