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开开门。”
月白手捂肚腹,腰已弯成虾条状,有气无力的敲着门。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冷福打开府门,便见月白一脸苍白憔悴之色,身体也孱弱无力。
月白一脸幽怨,嘴角一撇,欲哭无泪。
她本想去怡春楼凑个热闹,打探情况,谁知刚挤进人堆,又无奈挤了出来。
她肚子疼的厉害,好不容易找到茅厕(男士所用),硬着头皮蹲了坑,刚出来没走几步又是腹痛,不得已折回继续蹲坑,这来来回回竟折腾了七次,直到拉的腹内空空,似胆汁胃液都快排除,方才作罢。
眼见天已黑透,她整个人却虚脱无力,天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冷府的!
“扶我回屋,我不行了。”
月白指着前院两个丫鬟一番吩咐,又对冷福令道:“去,去把吴大夫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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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府门外街角暗处,隐隐约约立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个人影言道:“你是不是剂量放多了?”
另一人影言道:“若是多,她早就爬不起来了。”
“可是……”
“我看她的命强着呢,明日说不准又是一副欢脱的样子。怜香惜玉,我看她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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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你看我这是怎么了?”
月白看着老吴拧眉,把脉把了约有一刻钟,有些不耐烦。
老吴捻捻胡须,沉稳言道:“公子脉象平稳,只是有些气虚体虚,应是腹泻所致,不碍事,我开副药调理一下便好。”
这不是废话吗?明眼人都知道我现在气血两亏。
“我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腹泻?”
“依脉象看,像是服食了巴豆所致。但似又有其他药材,阻着这泻剂过猛。老夫从医几十年,头一次见此奇怪症状,只能凭空揣测一二。”老吴还是保有大夫一贯的谨慎,说话亦是谨小慎微。
“大夫可知道马钱子?据说这马钱子能要人性命,是否这巴豆可以与之相克?”
老吴摇摇头,一脸困惑,言道:“这马钱子过量的确会要人性命。但与巴豆相克,老夫却头一遭听说。这巴豆过量,也是毒物,亦能要人性命。只是不知道二少爷从何处听说此法?”
月白脑袋“嗡”的一响,巴豆!
此刻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而所杀对象也清晰明白,便是那两个黑心肝的“黑白无常”。
她从昏迷醒了便只喝过那一杯水。
那杯他们假惺惺,催促着赶紧喝完的水。
“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一身臭气?像是……”小五没好意思接着说下去,却是一脸嫌恶的帮忙解开月白的青色长衫。
月白却似还沉浸在刚刚老吴的那番话,气的咬牙切齿。
“去给我打桶水,我要洗澡。”
“小姐,你手上的伤……您的身体……”
“管不了这么多了。身上臭死了。老吴不是说我不碍事了吗?这手,我小心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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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新月挂满天,银辉淡淡照窗帘。
馨香花瓣洒满水面的木桶之中,坐着一位女子。她双眸似璀璨星辰,与那月色相应成辉。脖颈粉白如蝤蛴,芊芊玉臂肤如雪。只是眉间淡淡忧思,惹人生怜。
门外“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洗完了,服侍我出浴吧。”
门外似是沉静,并未有开门之声。
“进来啊,愣着干吗?”
只听门外轻咳两声,言道:“月儿,是我。”
是青云!他怎么来了?月白有丝尴尬,吱吱呜呜道:“那个,小五去哪里了?桃红,桃红?”
今晚上是怎么了,身边的丫鬟一个不见。
“那个……我先离开。回头我再来找你。”
冷青云言语羞怯,亦是一副尴尬之态,转身便欲离开。
“咦?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小五端着一碗汤药,走进闺阁院中。
“死丫头,你跑哪里去了?”月白一听到小五的声音,禁不住责骂,“我这手脚都泡木了。”
“奴婢刚才去给小姐端药,还差一把火,耽搁了一会儿。”小五朝屋内喊了两嗓子。
“月儿病了?”冷青云拧眉,关切言道。
小五却神神秘秘,冲冷青云小声言道:“腹泻。大夫来看过了,不打紧,开了药方,说是喝两服药便可痊愈。”
“哦……”冷青云点点头,言道:“那好。我先离开,回头我再过来。”
“不用不用。”小五转而将药碗木托放于冷青云手中,言道:“大少爷,您在院中石凳上稍坐一会儿。奴婢这就伺候小姐出浴更衣。”
冷青云点点头,但见室内那窈窕暗影婀娜多姿,亦羞赧转身背对卧房坐着。
小五努努嘴,心道,这都马上夫妻了,还如此守礼,大少爷真乃君子也!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小五推门进去,但见屏风后面,月白头发湿漉漉,身上随意裹着一件白色长衫,露出半个盈白胸脯,正自己擦拭着修长美腿。
她不自禁咽了口吐沫。
“他走了?”月白问道。
小五却道:“小姐的身材如此玲珑有致,小五见了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月白却是一脸哀怨,指着自己胸部的位置,言道:“这里越长越大,怕是当不成两天男子了。这成天白布裹胸,我也难受。”
“小姐,青云少爷还在外边。”小五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以免尴尬。
月白心里咒道,知道他在外边,你还挑起这样的话题。
“你让他外边等着作什么?让他回去,有话明天说。”月白一脸不悦。
“小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俩单独相处,你就别跟大少爷置气了。这满打满算还有七日便要大婚,难不成置气到大婚的时候?”
月白无奈扶额,小五啊小五,你净给我帮倒忙,找麻烦。
她拢了拢头发,换了xie衣xie裤,披了件白色大氅走出屋外。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冷青云闻声缓缓转过头来,对月白微微一笑,“听管家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他自然的走到月白身边,将白色大氅的帽子戴到月白头上,关切道:“刚洗了澡,小心着了风。”
月白却觉得鼻子一酸,她抿了抿唇,不想让那眼眶涌上不争气的东西,淡淡道:“谢谢哥哥关心。”
冷青云眉眼掠过一丝无奈,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抚着那掌中白纱,言道:“怎么?还在生气?那日确实太累了,没能陪你上山进香。你若想再去,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月白却是无奈自嘲一笑,确实是“太累了”,如今你百般讨好我,是不是心更累?
“哥哥说哪里的话,那日却是月儿无理取闹了。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自然不可能时刻陪着月儿,顾忌月儿。月儿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实属不该。”
“月儿……”冷青云很不爱听如此体己的话,尤其是月白口中说出,感觉距离她的心那么遥远。
他出言喝止,拽着她的衣袖,将她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似怕丢了不见了。
“三年前,大约也是这个时节。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要矮一头,姑妈领着你进了府,说你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我看着那个眼睛大大,星眸皓齿,古灵精怪的女孩,当时便动了心。”
“这三年,你我也算朝夕以对,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冷青云将月白柔荑放于自己胸口,又道:“这里……只为你跳动。”
月白心又乱了。
她想问,那你和玉如意是怎么回事?
那****亲眼所见,你俩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问,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可能做到?
她甚至还想问,我有什么好,除了长相说的过去,你又喜欢我哪一点儿?
她甚至想说,她看到你二人琴瑟相合,郎才女貌之时,她一度自卑,满脑子都是放弃成全,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解脱。
她越想越乱,眼眶竟真的氤氲起来。
冷青云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一副怜惜之态,眉宇间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怕今日不说,日后更没有合适的时机再说了。我怕……我怕很多。”
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吻。
对于月白来说,却又感觉突然。
她只觉嘴唇上湿湿黏黏,一股淡淡的甜香萦绕。先是温润的试探,继而竭取她口中的甘甜。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儿跳的厉害,终是在一个有力的臂弯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