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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幸福的兰蝶

兰蝶常说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兰蝶是父母心肝宝贝,她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师范学院,顺利的实现了她当教师的愿望,并且嫁了个英俊有才气的老公,说起来谁都羡慕。

兰蝶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嫩闪闪的,像那蝴蝶兰的初绽。她爱笑,笑起来很阳光。同学、朋友、同事、老公都说过,再阴霾的天气也会因为兰蝶的笑而灿烂。

兰蝶也哭过,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却刻骨铭心。那天,兰蝶的老公安静地躺在她面前,那张熟悉的脸被白布遮盖着,婆婆趴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兰蝶的妈妈搂着她,轻轻地,慌乱地拍着。她用力地咬着苍白的唇,却终究没能忍住刷刷下落的泪水,先是几颗断了线的珠子,接着就变成了小溪,哗哗地在她脸上流。

天空中飘着迷迷蒙蒙地细雨,让人有种希望是梦的感觉。

兰蝶想到恋爱那阵,兰蝶喜欢邀老公在这样的雨中散步。每次老公都担心她被雨淋坏,她却嬉笑着说,这样更有情调。

兰蝶的老公是个法官。在老公还不是老公的时候,兰蝶陪朋友去法院看庭审,那次他是审判长,正在审理一桩离婚案子。他那敏锐的眼光,简练的语言,人性化的劝导,漂亮的结案词,给了兰蝶很深的印象。后来,那个法官在朋友的撮合下,成了兰蝶的男朋友,不久他们就组成了小家庭。

老公是兰蝶的骄傲。婚后,好几次有人想给老公送东西,都遭到了老公的严厉拒绝。好象老公与庭长们有了意见分歧,也是直言进谏。兰蝶爱死了这样的老公。

兰蝶的老公对她特好。兰蝶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节日,老公都会买个小礼物,给她带去一份意外的惊喜。

老公比兰蝶大五岁,兰蝶喜欢叫老公做哥,老公也一直把她当妹妹样的宠爱。兰蝶喜欢在法官老公面前撒娇,喜欢像孩子那样与老公闹。记得刚结婚那年冬天,兰蝶早起,看见外面到处结了冰,就捞了块偷偷地丢进老公的脖子,然后笑着看老公上窜下跳抖落冰块的样子。直到老公扑过来把她抱起,威胁着说要把她抱到大街上去吻个够,兰蝶才扮着鬼脸说下次不敢了。

还记得那次兰蝶生日,老公恰逢要下乡取证,因为路途遥远,又没车,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就事先交代了兰蝶去父母家过。兰蝶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只不过是个生日没一起庆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特意嘱咐老公一切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天晚了歇在老乡家。兰蝶从父母家回来的时候,老公果然还没回来。看看冷清的房子,兰蝶有点害怕,可是再看看床头那张大大的结婚照,兰蝶就不怕了,她知道老公此刻也在想着她呢。半夜,楼道突然传来“噔噔”地声音,半梦半醒的兰蝶一听就知道是老公回来了,她兴奋地跳下床跑去开门。原来老公想到兰蝶胆小,所以坚持走了回来。

这夜,老公又说咱们要个孩子吧,老公快三十了,一直想有个宝宝。兰蝶知道老公很爱孩子,下班后老是逗隔壁的那个小女孩玩,甚至那次因为让她骑在身上,遭到了屎尿的袭击,他也没在意。可兰蝶却想自己在带毕业班,怕有了孩子耽误学生,就一直把这事拖着。现在算算时间,就算自己要生孩子也是学生考完以后的事了,就含羞点了点头。乐得老公抱了她在屋里打圈圈......

想到这里,兰蝶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以前兰蝶和老公经常猜,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公喜欢女儿,希望有个女儿像兰蝶那样漂亮,那样善良,特别是像兰蝶那样爱笑;兰蝶喜欢男孩,说有个儿子多好,儿子像父亲,自己就可以得到两个人的宠爱。

这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很有力,兰蝶不由地脱口而出:“哥!我们这孩子一定是个儿子......”

话音一落,兰蝶愣了,眼前的老公不会醒过来了,他再也不会和自己争辩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了。

早上,老公还那样清晰地站在面前。他说,星期二要开庭的那个案子,虽说庭长已经拍板定案,可他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当法官的不能随便冤枉好人,所以他决定星期天再下乡一次。还开玩笑说,我去找我的大自然情人,兰妹一人在家可别哭鼻子哟!

谁知道这一去竟然阴阳相隔!

兰蝶不相信老公真得死了,兰蝶狠命地拉老公的衣服,捶打老公僵硬的身子。哭喊着:“哥,你在逗我,起来啊!快起来呀!我不和你闹了呀!你别玩了,快起来呀!不要吓我啊!起来呀!”

乌云笼罩了大地,天更阴了,一阵雷鸣过后,大颗大颗地雨点落了下来。兰蝶晕之前看见从老公手里跌落下一朵蝴蝶兰,展翅欲飞。

老公跌落悬崖是个意外。兰蝶翻开了老公的日记,里面写着:“我在那悬崖边竟然发现了一棵蝴蝶兰,它是那样的娇艳,那样的有生机。有时间我一定把它挖下来,给我的兰妹做伴。蝴蝶兰下次开花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在家里就可以看见了。”

老公不在了,他藏在裤兜里的笔记本记录,在案子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那个被告最终被断定是无罪的。可老公是私自下乡,也没能被认定是因公遇难。

盯着那朵干枯的蝴蝶兰,兰蝶依然感觉自己很幸福。

幸福的女人没有眼泪,兰蝶不再哭泣。

几天之后,兰蝶又回到了学校。兰蝶照旧带毕业班,照旧给差生补课,兰蝶还像以前那样笑。妈妈说这孩子傻了,婆婆说她没良心,她就像没听见。

学生毕业考试结束后,兰蝶所带的班级成绩名列全县第一。

夜幕降临的时候,兰蝶斜依在床头,橘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她笑着摸着肚子说,爸爸很正直,妈妈很坚强,宝宝长大了一定要像爸爸妈妈那样。

清明节时节,兰蝶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一座孤坟面前。她的头上别着一朵蝴蝶兰,脸上洋溢着幸福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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