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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沧澜江上的追杀(上)

啊,沧澜江,你是生命的源泉,你是国家的脉络。

你武威雄壮,春潮是你的丰彩;你奔向东海,惊涛是你的气概。

你携天山雪走来,哺育两岸民夫俗子;你带千舟帆奔去,连接万里枢纽城池。

河山赞美你,大周人民赞美你——

我宋毅赞美你!

教书先生宋毅站在夕江落的外滩,声情并茂地唱着他自编的白话版沧澜颂。

之所以有所情趣,概因此地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沧澜江分道为夕江和汇入东海的后半段东海道,名为夕江落的河道口江水滚滚。有大浪翻腾澎湃,击打在岸边礁石便散作无数白沫雨星落下,让人望而生敬,敬而生慨。

慨自当生歌!

可惜宋毅的嗓子非但比不上三合镇的伶倌,就是与那些三岁小孩儿比也是差之千里,其音其调惨不忍闻,若不幸闻之,恐要见血。所以这位不修边幅的先生也只有在这天将蒙蒙且四下无人的荒郊岸边才敢一放歌喉。

词毕,他惬意地摸了摸嗓子,在快要熄灭的星星篝火旁坐下,遥望东方。

四野有三方天色尚还乌蒙蒙的,唯有东方的天空展现了一缕绯红,似少年春梦中姑娘的红丝带,如梦如幻,牵引缠绕出另一头令人怦然心动的存在。

太阳要出来了。

“怜生,快来看日出咯!”宋毅招呼道。

不远处沧澜江的浅水滩里,一个人头倏地破出水面,正是憨萌小子怜生,只见他光着膀子,嘴里叼着一尾,双手各抓着一尾鱼慢慢走上岸,走到宋毅身旁,道:

“乌鲁,呜露鲁乌噜鲁。”

“把叼着的鱼扔下来再说话。”

“啪嗒”,怜生松开嘴里的鱼,那是一只装死装的很成功的草鱼,在怜生嘴下很老实的它一落地就奋勇挣扎起来,可惜陆地的存在超出了它的认知,几下之后它就脱力待死了。

“先生,你刚才在叫我?”怜生把刚刚未说清楚的话又说了一遍。

宋毅随手从他手里取过一条鱼,拿起一块有锋边的石头刮鳞破肚,顺便道:“就是叫你看日出。”

他并不熟悉这杀鱼的活,不过几番比划下还是处理的很成功,“在沧澜江赏日可不得了,前朝就有大诗人留下,‘日出东方红胜火,春朝沧澜水溢光’的名句,说的便是沧澜日出,江水泛光的奇景。”

在先生说话的当儿,怜生已经飞快地处理了另外的两条鱼,此时正四处拾着柴禾枯枝,完全没注意听自己的老师精心设计的“课外辅导”,反而略带嗔怪地道:“刚才不是叫先生你找些柴火加上么,怎么什么都没干。”

“额。”宋毅有些汗颜,然后看到那两条处理飞快已经被树杈穿刺好的鱼儿,升级为愠怒:“怎么跟先生说话的,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你干,没大没小。”

“呜。”怜生抱着柴火回来,没有继续出言惹先生不快,只是两手分别烤着草鱼,等到两番翻过,鱼皮上渗出油脂,便递给了先生一叉鱼。

手上有了两叉鱼的先生这下脸色好看了点,和颜道:“待会那边的江段上就有人摆渡了,而且绝不会少。咱们身上没钱,不过只要我说几句好话,你小子的嫩脸再陪几张笑,保不齐就有什么心肠好的摆渡翁载我们过江。”

怜生三下五除二的啃光烤鱼,抹嘴点头。

宋毅也点了点头,对着烤鱼下嘴,他眼睛很亮,显然对怜生的手艺很满意。不过吃到自己烤的那一尾时,脸色马上苦了下来,不过为了在学生面前不跌份儿,还是硬着头皮解决了。

红日在沧澜天边冒头,此时半边天空皆已绯红,日出的那方天边更是大放光明。

沧澜江的摆渡翁早早行动了起来,沧澜江南来北往全靠船运,一般来说,官管漕帮管货,他们这些渡翁就管运人,在东林郡甚至整个沧州,这可是笔不小的生意。这个河段每天南来北往过沧澜的人当以千记,除了压根不会坐小船的那些达官显贵,一般的百姓过江都会选择廉价的摆渡小舟,更不提那些纠纷缠身不愿坐官渡的武林人士。

官府并不是不管束这种偷渡,只是渡翁渡人这种生意延续了千年,早已成了此地许多百姓的生活谋计,除非缉拿过江大盗,朝廷钦犯等等,不然擅自封渡只会闹到民怨沸腾。

宋毅带着怜生在一个渡口蹭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成功赖上了一艘小舟。本来舟上的渡翁是无意搭载这两个穷光蛋师生的,特别是看了那个笑容蠢得让人想痛揍一顿的稚脸后生后更是坚定了念头。无奈那个穷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毫不顾文人风范,跃到船上就是抱住他的大腿不放,装着可怜实则甚是无耻。顾忌船上还有客人要赶路,他只得应允载这师生一程。

小舟虽小,合舱倒也容得下十余人。

宋毅拍了拍在船板上蹭到的尘土,朝四下渡客赔笑了一番,拉着怜生到一处角落坐下。怜生似乎是觉得老师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丢脸,一直低头报赧。

宋毅倒是不以为意,安慰怜生道:“你看,这不就上来了嘛。舍不得脸皮套不着过船嘛。你也别太紧张了,赔笑这种活也是门学问,也得慢慢来。虽说你刚才笑得太惊悚吓坏了人家,不过以你的脸蛋底子要掌握这门学问也不是太难。”

怜生默默看了一眼宋毅,无奈地想,先生在镇子上的这些年还挺正常的,为什么一出了镇子就像饿了几天的旺财似的,为根骨头撒泼打滚装可怜无所不用其极。

想着想着先生的头就变成了旺财的狗头,怜生赶紧摇了摇头。

才离开镇子几天,又有些想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镇里了,怜生不讨厌这种情绪,只是他知道这种情绪不合适,既然出来闯荡天下,就不能老是在精神上藕断丝连,先生说那是第一次离家出门的游子所必须克服的难关。

舟至半程,江上波光粼粼,早风习习。

还有些睡意的渡客们此时都振作精神,透过勉强可以称之为舷窗的舱壁上的小洞,观察著名的沧澜日出。

圆日已过半,在早间朦胧的雾气中继续攀升,并不刺眼,只带来鲜亮色的晨光,慢慢浸染渗透整片天空以亮黄色。

“一舟清客披赤霞,不忌江仙不请早。”舟上有一白衫剑客兴起作诗,意境到位,句中“清客”两字更是让满船民夫过客都沾染了一丝文人的光彩,所以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当即就有人拍手叫好。

在怜生眼里勉强算个秀才的老师宋毅拍的最为响亮,还蹭着屁股打算上前结交一二。不过那面上雅气多过剑气的白衫剑客显然觉得这位先前在渡口闹腾的中年书生言行下流,不耻与之交流,直接无视了宋毅,扭头对身旁与自己的衣衫风格相同的俊俏女子道:“此去东林郡治流韵城,言行定要恪礼谨慎。中原不比南国,武林世家之人遍地都是,流韵城更是派系林立,渔鼓帮,灯草帮,威灵门一个都惹不得,知道了吗。”

那女子生的小巧玲珑,不免让人一船男人多看了几眼。

只见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含笑道:“反正有师兄在,燕儿自然不会有事。”

那剑客无奈地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自己师妹是如何言行不一,或许根本不会将刚才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眼中还是有一抹自得之色,似是对师妹对自己的依赖相当自豪。

自称燕儿的白衣师妹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一会儿站起向渡翁询问几时靠岸,一会儿又往舷窗外去看江水里有没有游鱼。正当她无聊到开始打量一船渡客的时候,发现第一个看到某张稚气十足的脸正细细地打量她。

登徒子?燕儿一怔,然后一眼瞪了过去,可惜她刚刚登堂级别的道悟武艺不会给眼神附上什么气势,吓不倒那个年纪不大色心不小的小子,反而让对方的眼神更丰富了起来,露出了一种受惊又无辜的神色。

什么怂货?偷看姐姐我还装可怜?

怜生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姑娘要那么凶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只是秉承一路来的习惯,看到适龄的姑娘就拼命打量着,总想看出一丝螟子的影子来,不然人海茫茫,你哪里去找一个八,九年没见过的儿时同学?

也怪这小子初出茅庐,不懂江湖上的人情世故,从来不知这般直勾勾的看人在民间只算是不太礼貌,在大周的江湖中却是形如挑衅。

还好这白衣女子来自南国,不若这边的江湖人士那般凶悍。

宋毅瞧见自己学生的动作,赶忙给了一个脑瓜子道:“别乱看,这一路过来还没看够女子啊?你这般不晓事也就罢了,若让别人知道我是你先生我得有多丢脸。”

怜生收起了目光,腹诽道:被人知道我是你学生也没涨脸到哪去啊。

宋毅不知怜生如何腹诽自己,见他老实下来,补充说:“这里不比咱们三合镇那块地儿,已经算是大江湖了。像你刚才那样没有顾忌地打量别人,一般人还好,要是脾气不好的江湖人士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到时候老师可不给你收尸。”

怜生想要言语,忽然船上有人一声乍道:“打起来了!”

众人一惊,船舱里的各位还安安分分地坐着,哪里打起来了?然后看见那人是往窗外看的,纷纷凑到船的一侧舷窗看去,引得船夫大喝,“别都在一边,船要倾了!”

话是这么说,可只有几人回到了原位上去,一船爱凑热闹的渡客此时都将脸贴在舱壁上,透过小洞看向凛凛江面。

只见江面上有一身着黑色长衫,头戴笠帽的长须中年人立在某只小船的舱体顶上,对着船头一少年模样的人隔空轰出一掌,船头立马炸开,那少年被掀飞出去,却似乎没有受伤,一落水便飞速游走,那速度竟是沧澜江中最难捕捉的鲟鱼也难望项背。

那中年人并不罢休,飞步如踏云纵,竟在空中腾挪了十余丈。又落到了另一艘小舟的舱顶,对着不远处的疾泳的少年又是一掌,江面水花炸起,竟是有近三丈之高。

江中那少年立时沉了下去,也不知是死是伤。

“先生,这就是你说的大江湖啊。”怜生嘴上说道,眼神中带着炙热的好奇与初见江湖的震撼。

宋毅却言语中带着疑惑:“虽说是江湖风格,可以前也极少看见这等江上追杀……也不知那两人是谁。”

话音未落,江面上那静立了片刻的黑衫客又是挽衫,朝另一艘舟上掠去。可是这次却不降落,而是直接双掌齐出,将那艘不过四五人载客的小舟合舱轰碎,整个船身往一侧掀起,直接暴露了一个潜在小舟阴影侧的人的身影,正是刚刚沉下去不见浮起的被追杀的少年。

那少年再度潜下水去,可那一片江面上的小舟全都对这场大战避之不及,初始那一船船头受损,刚刚这一叶舟更是被掀翻分解,哪里还有船只敢驶在附近,那人又哪里去寻阴影庇护换气。

黑衫中年人落在一块船体分解出去的木板上,顺便将木板边沿一个漂浮求生的落水渡客踩进水里。就要静静等待那被追杀之人再度浮起,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真是想不到,刚入中原就看到如此厉害的高手,以那不知名掌法的威力来看,当是到了真气充盈,盈破自如的地步。”宋毅这一舟上那位白衫剑客道,他的武艺勉强有了盈惑之境,所以应是最能看出中年人的大概深浅,心生忌惮。

叫燕儿的小侠女惊诧道:“真气充盈就罢了,若是可自行溢破,斗道道悟岂不是到了知解水平?”

那白衫剑客沉重地点了点头。

只有宋毅注意到了那黑衣客把落水的无辜渡客踩进江里的情景,啧啧叹道:“这家伙也是草菅人命的货色啊,怜生,你看看……”本想借此教育怜生的宋毅猛然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小子竟是不见了,接着便听见落水声。

这一船人很快看到一行水花迅速朝那一边落水的几名渡客飞驰而去。

“那小子想干嘛?!”

“他要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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