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生活中失去了一个宁静神圣的处所,我们才感到圣殿对精神生活是何等重要,不管这圣殿是指一个很大的理想、计划,或者是指我们的家,我们生长的地方。这些我们从小就熟悉的地方,往往带来许多温馨的回忆。
其实在每一个人的心灵中,也有一个圣殿,在一阵忙乱之后,我们可以喘一口气;可以把肩头重负,或生活中碰到的芝麻绿豆般小事放在一边,稍稍休息。
假使我们问一个人,他的信仰是什么。他也许引用一句在他认为很切实的教条。可是他真正的信心更单纯、更温和、更赢得人心。也许同他自己所想的大不相同。
约翰·奥克逊汉先生是我在伦敦的邻居和朋友。他曾写了一本小说,在这本书中,他赞美自然与人生中常常碰到的动人心弦的事物,譬如:花的娇美、孩子的欢笑、鸟的歌声等。
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段时期很伟大、辉煌,有一段时期很崇高,也有一段时光,因为重温昔日自己熟悉的可喜经历,促使我们上进,并教导我们,充实我们的心胸。
可是我们每个人心目中的圣殿各不相同,对我有帮助,对你也许毫无用处。
因为这些个人认为神圣的东西很微妙,隐藏在各人心中,我们很少谈到。因此有时我们反而不知好好去欣赏。
俄国小说家高尔基,曾谈到他成长过程中的悲惨环境,厌烦、酗酒、盗窃、残暴。这些人并不是天生卑贱,而是因为他们生活的困苦。高尔基虽然生在这样粗暴罪恶的环境中,可是他喜欢读好书,因此这些好书就洗净污秽,而使他高贵。特别是诗集,更足以提高人格。这些好书就是这个成长中的孩子的圣殿。
有一位法国有名的飞行家,和一个同伴驾驶飞机出游,半途迫降非洲沙漠。
他们走了好几里路,又累又渴。后来脱险归来,那个法国飞行家说:“在沙漠中,我常常幻见我的妻子,她的头上有一圈光轮,目光炯炯有神。我一面走,一面在回答她的召唤。”一个好妻子终于挽救了一个勇士的生命,这位飞行家说到这里,禁不住哭了起来。
所以有一位智者说过:
一个人在自由逍遥,思想单纯,海阔天空的幼年所保留的一段回忆,可以使他从失败和绝望中振作起来。
因此你替一个孩子培养一点欢愉的回忆,等到他遭遇不幸的时候,会对他有莫大的帮助。
有人问英国文学家金斯莱,他的一生很成功,究竟有些什么秘诀?他的回答是:“我有一位朋友。”结交多年,始终保持忠诚的良友,也是内心的圣殿,可以给我们力量的支持。
有些小事,看来很偶然,可是却足以改变我们的一生。热诚的握手,街头一瞥所见到的面貌,真诚无伪的动作,以及像丹麦的社会革命者雅谷·A·莱斯在他自传中所说,有一次他本要跳入河中自杀,可是有一只迷途的小狗跳到他怀里来,这件小事,竟使他抛弃了黑暗的念头,重新鼓起勇气生活下去。后来他率先废除不合理的地租,设立公园、运动场、流亡学校,改革民事法庭和警政,为社会大众谋取极大的福祉。
人生就如同小说一样,充满各种意料不到的事情,有时候一封恳挚的信、一句温柔的话、一首古老的赞美诗,在我们心中会引起共鸣,会变化气质,影响我们的人生,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温柔地一握,因而使我们得以再造。
怀想逝世多年的熟人,一件事忽然转悲为喜。在阴云愁雾的天气里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在人家不知不觉间所做的善事,这种种都能使人振奋。
迟早我们心中总有一段时间,拨云见日,即使这样心清神明的时间不是太长,可是这些经验使我们看到了人生的实貌,因此就往前看,就看到了新的境界。假使你觉得人生纷扰迷惑,太复杂了,那是因为我们太迷乱,因此一切都被扭曲了。不是人生错综复杂,而是我们走入歧路,犯了过错,因此就迷失了路程。
这时候如果我们能在一个小小的圣殿中,停息下来,又有光线从迷茫中透过来,我们的前程便重又明朗起来了。
为了世上有这许多圣洁的角落,可以使我们的性灵能有个避风雨的地方,让我们赞美这美好的世界,也献上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