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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4 迷踪

那是一张十六七岁的少女的面孔,她的皮肤苍白的有些透明,因为过于消瘦,让本来纤细秀丽的五官显出一种瘦骨伶仃的锐利来。这些缺点让她称不上一等一的美女,但是她脸上流露出的倔强气质,配上她单薄的样子,又让人见了她之后,总觉得心里有些放不下。

刘海洋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位少女。

那是在黑暗教会在贸易之都索德建立的庞大地下据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她哭泣的时候,栗色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故作的坚强的样子,让他难以忘怀。

他所见到的并不是那位少女本人,而是她留下的幻影

丁菲姬儿告诉他,人类一瞬间强烈的感情会在土地上留下痕迹,即使很久以后,时过境迁,当事人都忘记了这些,只要存在一天,保存在土地上的记忆和感情还是会清晰如同昔日。

这像是魔法版本的对“幽灵”的存在的解释。

而那一天,刘海洋正是通过土元素在那里读取到了那位少女留下强烈的感情的一瞬间。

被关押在泛着潮湿气味,不见天日的地下牢房里的少女的心情。

明明已经害怕得不行,明明已经泪流满面,还是告诉自己要坚强。

这样的心情。

虽然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思考那位可能已经成为黑暗教会疯狂行径的牺牲品的少女,但是她在他心底的一角,留下了强烈的影像。

因为在当时,刘海洋也有类似的心情。

明明只是普通人,却要在来到异世界不到一周的情况下投入和强大到不行的敌人的战斗中去。为了自己非要保护不可的重要的人,为了自己一定要回去的故土,即使是再害怕、再胆怯,也要鼓起勇气去作战。

那个时候,他也是非要坚强起来才行。

也许正是这种心情,才让他在那个不知道成为多少无辜者最后回忆的地方,唯独看到了那位少女。

而现在情况有了改变。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天,但是刘海洋得到了力量。或者说是了解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得到了如何使用这力量的诀窍。

现在的他不是非要坚强起来,而是有能力坚强了,这就是力量给予他的改变和自信。

就在这个时刻,他再次看到了那位让他印象深刻的少女的面容。

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苍白的面孔上没有表情,正匆匆地在他眼前,穿过街道和人群。

即使是在这美丽又繁华的王都,她都像是在那间黑暗的监狱里一样,苍白又孤独。

眼看少女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几乎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刘海洋就追了上去。

王都整洁美丽的街道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刘海洋和少女则成为了迷宫的游客。一座一座线条纤细锐利,窗户和墙壁装饰得十分精美的房屋在这座迷宫中不断出现,回环往复,似乎没有穷尽。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跟丢了少女的时候,她披着黑斗篷的身影就会在前方的街道岔口一闪而过。而当他继续追上前去的时候,她又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上,总是近在眼前,但是无法触及。这些街道上的每一扇窗户、每一座尖顶,即是他的路标,又会让他迷失方向,少女和房屋的影像不断交替出现,让他越发焦虑,并且想要追上她,看清她的身影和栗色的眼睛。

就这样,借助风的力量带来的速度,刘海洋始终跟在少女身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在穿过了小半座城市之后,他来到城东的树林里。

圣塔尔伦建立在一座有索德三倍大小的湖中岛上,但是城市的面积又要比索德小一些。这座半月形的小岛的两侧,都种植了茂密的林木,成为了大陆上最大的人工森林,偶尔也有贵族的别墅点缀其中。

因为是有选择地种植的人工树林,圣塔尔伦郊外的树林根据种植的树木的品种、花期等等,在不同区域呈现出不同的风貌,让这座都市每个季节都有最美丽的林木作为点缀。

现在他站在其中的,是从城市的东门出来的一片林地。这里主要由一种类似于地球上的梧桐树,被称为埃斯桐的树木组成。

埃斯桐的树干高大笔直,树叶则在绿色中泛着一丝黄色,像极了初秋的梧桐树。时不时有一两片树叶飘落,无声地落在草地上。

太阳刚刚爬升到天空正中不到一点,明亮但是并不过分炽热的阳光透过埃斯桐枝叶的间隙,和树叶一起飘落下来,留下斑驳的光与影。

但是少女不见了影踪。

刘海洋站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片绿色中夹带着金色的树林安静又美丽,除了偶尔有小鸟清脆的鸣叫声,没有任何的声响传来。看起来附近只有他一个人在。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闲区想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追着少女一路来到这里呢?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位自己曾经见过的少女。

虽然她的气质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是对于仅仅是在记忆中见过的人,他并不能很准确地确认她的长相。

如果是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关押在那间地牢里的,都是预备献给夜之女神作为祭品无辜者。她是怎样从那里逃离的?还是……通过加入他们取得了自由?

刘海洋对黑暗教会并没有多少兴趣,而且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虽然他的朋友们,安塞琳、德莱娜和爱德华他们处于和黑暗教会敌对的立场,但是一个不被任何国家承认、不能公开布教,无法补充新鲜血液的教派,即使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了三十年,彻底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并不需要担心他们给自己增添什么麻烦,而是不想再自己重要的回家的旅途中节外生枝。

但是因为黑暗教会被记录在历史中的种种行径,他对他们多少有些抵触,所以格外不希望那位少女和黑暗教会继续扯上关系。

不过,刘海洋很快又否定了少女是不是黑暗教会信徒的这个想法。

他相信,那位即使是害怕到发抖,还是如此倔强坚强的少女,是绝对不会向黑暗教会低头的。

但是如果她不是她,那么追上她之后,他又要做什么?对她说什么话?

他不知道那位栗色眼睛的少女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见过一面的人,那个人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这真是糟糕透顶的搭讪方式。

虽然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很傻的事情,但是刘海洋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对那位少女无法释怀。

“晚一点回去,应该不会挨骂吧?”

虽然还在做傻事,但是他现在多少有了一些做傻事的资本了。

蹲下身体,把手掌贴在地面上,刘海洋开始了和大地沟通。

既然能够记下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么让我看看,刚才是不是有人从这里走过去。

“请把你们的回忆分享给我。”

他手掌和地面接触的地方跳出小小的青色闪电,然后大量零散的画面就直接灌进了他的脑海里。

追逐的脚步声、少女的喘息声,夹杂在一副年轻女性被几个人追逐的画面里传递了给他。他可以看到几个模糊的片段,穿着长裙的少女在草地上奔跑而过,几个人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他甚至可以稍微感受到少女担惊受怕的心情,以及追逐她的人抱有的恶意。

“呃……好恶心……”

本身直接让别人的意识冲进自己的脑海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并且这些意识不像人眼直接在现场看到的东西那样直观,而是完全不考虑他的接受能力就把一连串乱七八糟的画面声音丢过来。

简直就像是地球上的所谓先锋电影,用DV拍出可以把人脑子晃出来的模糊画面。

在没有新画面出现以后,刘海洋马上站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从他看到的来看,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追逐那位少女。

虽然他追着她出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们,不过少女飘忽的移动路线,确实有些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样子,而在这里,她被他们追上了。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年轻女孩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正义的朋友”。

而且刘海洋很清楚地读取到了他们残留在他们追逐少女时走过的土地上的恶意,让他无法不为那位少女的安全担心起来。

虽说为了一位他可以说完全不认识的少女担心到这种地步,确实是有些怪异,但是也许是在读取到那位少女残留在地牢里的情感让他和她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才让他对她的安危格外关心。

刘海洋想起上次自己遇到一位遭遇绑架的少女牵扯出来的巨大骚动,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顺着少女和追踪她的人跑过的路线追了上去。

作者的话:爆过种以后好累啊……第二卷起章节名的风格都变了,原谅我贫瘠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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