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医生里面正在救你爸爸,听话没在外面乖乖等着。”护士阻住了我的脚步,我幼嫩的胳膊使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她。
“阿姨,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要见我爸爸。”我近乎哭喊着对她说。
“不行,你听话,乖乖在这儿待着,一会儿你爸爸就出来了。”她挤着一张笑脸对我说着那些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我不信,你放开我!我要见爸爸,你放开我。”我拼了命地想摆脱她,但是我做不到,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忽然手术室的门开了,拉着我的那个护士终于放开了手,我却不知为何而安静了下来。
多年之后,当我回望那时的自己,所有情绪如穿越时空而来,无尽的恐惧和悲痛涌向我的大脑。当那个10岁的少年昏过去之前,脑中回响着死神的宣判“爸爸死了。”“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眼前一片黑暗。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眼前依旧是黑暗。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它是那么温柔,那么熟悉,我着急地在黑暗中寻找,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来源,却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或者说本就没有方向。
忽然,前方出现一缕光线,我循着它向前走着,声音该是从那儿传来的。在那缕光芒中我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我向前追去,“爸爸,妈妈,是你们吗?”我一边跑一边喊,可无论怎么跑,那咫尺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我无法触及他们。
“别追了,孩子,没用的。”右边那道高大的身影突然说道。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开我,你们不要易阳了吗?”
“傻孩子,我们怎么舍得不要你呢,爸爸妈妈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长大,我们会再见的。”那缕光芒终究远去,我的追赶无济于事,再次陷在黑暗中,耳边回响着父亲最后的话,尽管那时我还只有十岁,但也清楚那只是哄我的谎言,而且还是梦中的谎言。然而在经历了这许多事后,我才意识到这不是个简单的梦。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天已经亮了。
我从床上坐起,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我的生活在那一天如平缓的溪流越过悬崖,像瀑布一般涌下,不同的是瀑布见得到底,而我的人生还不知去向何方。而这一切对于十岁的那个我来说更像是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
那天从学校出来时我看到了林叔,他是父亲公司的副手,也是父亲的保镖和司机,这令我疑惑。虽然只有十岁,但为了锻炼我的自立能力,平时父亲并不会让人来接我,除了暴雨等特殊情况,而显然这天晴空万里,发生了什么?
林叔看到我后急切地向我奔来,拉起我的手就往车那儿跑,等到进了车里又忙着开动,连安全带都忘了记。一向小心谨慎的林叔急成这样,让我在忙着喘气的同时没忘了问:“林叔,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妈出事了!”
“。。”
后来林叔告诉我,我爸妈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妈妈当场死亡。爸爸在医院也抢救无效去世了,由于他们怕我受不了,我没有见到父母的遗体,据说这也是父亲临终时的嘱咐。林叔因为那天家中有事而没去接我爸妈,也因此躲过一劫。
“你醒了,”师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早饭,“折腾了一晚,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动,只是一直望着他,期待着他能告诉我这只是我发烧后做了一个噩梦,一切都没有改变。
师父微叹了口气,坐到了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以后你就和师父一起住吧,我会照顾你好好长大的。”
我至今都为自己那时的表现疑惑不解,对于那个并不坚强的十岁幼童来说,那时的正常反应不是应该抱着师父哭吗?然而他只是从师父身上转回了头,看着前方的墙壁坚定地说:“师父,教我医术吧。”
而师父却仿佛料到了我的回答,毫不惊讶答应了。从那天起,师父变成了我的监护人,同时兼任着我的武术和医术老师。而我则多了一个哥哥,师父收养的义子——云凡。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是在六岁那年。父亲为从小体弱的我想尽了办法,后来有个人上门给父亲出主意说:“让孩子学武吧。”这个人就是我的师父——云清羽。父亲将信将疑地请他在家住了三个月,这期间师父每日教我吐纳和一些基本功,三个月后,我的身体有了些许改善,这让父亲非常高兴,于是提出想请师父在家长住,许诺付他高额的报酬,然而师父却只是摇摇头说:“以后每周周末把他送到我家来,其余日子自己练就可以了,至于报酬,你就看着给吧。”因而师父在我们一家人眼中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父亲相信他是个好人,并且有空常去拜访师父,渐渐地两人成了好友,我想这也是父亲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的原因吧。而我的身体则在师父的指导下慢慢变得正常,甚至强于同龄的孩子。
“东西都拿了吗?别落下什么了。”林叔接过我的行李,一边帮我放到了车上,一边问道。
“没什么了。”爸爸妈妈离世后,这个家里就没有多少东西是我非带着不可的了。我爬上车,最后望了一眼这栋别墅,之后的八年里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把我童年的记忆连同这栋房子一起丢在了一个角落八年,不愿再去回想。
“走吧,林叔。”
“行。”车子背向别墅,朝着城外开去,师父的家在郊外。
“小少爷,今天一别,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健康长大,公司我会替你父亲好好经营,只要有我林峰在,谁也别想抢走易家的东西,等你长大后我就把公司交还你。”林叔说完,驾车离开了。
我跟着师父进了屋,带着对未知的迷茫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