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829200000042

第42章 生命的惊觉

那颗灵石躺在我的手上,流霞隐隐蒙上了层绿荧。这会是谁?谁触动了灵石?莫桑克图大师在约纳城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伊莎贝尔一直在我身边疑惑地看着它。

我们不在时,一个木系魔法大师以探测术搜索过我的寝房发现了这颗灵石,并以强大的法力侵入灵石试图解开其中的烙印。如果不是寝房门口始终守护的印莱特士兵,如果不是那个魔法师发现触动了远在猎场的我,或者灵石已经不在这里。无论这是谁肯定与赤焰山有关,他们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灵石上的绿荧慢慢淡却,我身体深处的木系元素也逐渐安静下来。

“真奇妙,它好象活着有自己的生命。”伊莎贝尔不禁叹道。

是的,它有生命。它也是无辜的,只是无意中被我嵌入了烙印于是就得被窥探、被侵扰。可我又如何向她解释灵石的生命与我的关系?灵石的生命来自于我,只有当我死去消失了,它才会变回那颗默默无闻的石头。

“伊莎,”我拿起边上的古琴对她说:“给我弹首曲子吧。”

伊莎贝尔接过了玛雅琴:“你的请求让我无法拒绝,可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你的琴声。”她拂动琴弦,弹奏起一曲欢快的旋律。

我有些无奈地将灵石放入怀中。

第二天的猎场设于密叶林边上,西欧卡亚的将军们与圣骑士今天并没有在场,这让猎场的气氛更加活跃。

一直跃跃欲试的古亚达王子首先跳了出来向我发出了邀请,让凯西禁不住露出失望的神情。也许这样更好,何况这时候的任何拒绝都是一种失礼。正好菲尔殿下向娜娃公主发出了同样的请求,在摩尔德加贵族的喧闹声中,公主矜持而高贵地应允了菲尔。另外一侧的伊莎贝尔在同侍卫长交代几声之后也接受了其他人的邀请。

于是第二天的狩猎便开始了。

今天的猎物随着林木的茂密也比起昨天更多了,在骑士们的拥簇中,紧随着我的侍卫们有些无奈。我并不想让身边的古亚达王子与其他人失望,可我一直无法象玛蒂公主那样做出适当的表情与声音。眼前的人们与他们的行为无法让 我一直注意着,事实上我经常想着昨天那个魔法师与怀中的灵石,以及昨天达丁将军对我说的话。

幸好狩猎的本身也有足够的乐趣让身边的人满足,而且他们并不在意我的沉默。除了经常回头探窥,贵族们个个都展示着他们的勇武与箭术。

森林的深处忽然有几声低郁的吼叫,即使身边杂乱的蹄声也无法掩盖。一位贵族惊叫起来:“鳞虎!”吼叫声与贵族的惊叫让队伍一阵骚乱,一些性急的人们纷纷策马前去,冲散了原本就松散的队型。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摩尔德加佣兵从后面冲上来将我的侍卫队隔在了后面,卷着我的坐骑冲向密林深处。身下的白马受到了惊吓随着裹胁狂奔起来,我如何勒紧缰绳也无法阻止。

这不会是巧合,就象昨天那群胡狼。可我无暇多想,只能趴在马背上紧紧揪住鞍头。惊马奔出了足足几个山头。一声呼哨,身边那群佣兵忽然四散开来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我一人在山坳之内。

白马不安地甩起棕毛前蹄刨得地面泥土飞扬,呼噜噜地打着响鼻,好一会才安静下来。我偶一回头才发现马臀上有块巴掌大的炎痕,那一定是佣兵群中的人趁乱做的,是谁想在这儿见我?赤焰魔法宫?摩尔德加魔法学院?还是拉可夫领主或者圣骑士齐历亚特?毫无疑问这个人与昨天触动灵石的那个人有着直接的联系。

这儿的风景还算别致,安静而隐蔽,山坡与密林将这儿与外面隔绝开来,如果不是特意,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或者在周围会有人将那些试图闯来的人引开。该结束了,这样的谜我实在已经受够了。我跨下马来静等即将出现的人,甚至放弃了搜寻察看——我现在的力量无法抵挡即使是最寻常的魔法师。

因此当一个蒙着脸穿灰色魔法长袍的人出现在山坳拐角处时,我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蒙面人停在了不远的巨叶松边,阴暗的树荫下眼睛绿芒闪烁。空中浓重的木元素向他流动过去,一股震动隐隐侵入我的身体。我不禁好笑: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

“印莱特人不应该到摩尔德加来,很不幸你恰好是印莱特公主。”蒙面法师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嘶哑难听。

他的话让我疑惑,如果说他安排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我的印莱特身份的话,那么菲尔与伊莎贝尔似乎更适合这样的场合。何况在我看来,假如他将我杀死了的话那正恰好解决了腾哥将军的难题。那又是谁希望以我的死来挑拨印莱特人与摩尔德加人的关系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是英尔曼的人。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你该动手了。

“我很奇怪你的镇静,这让人很失望。看着自己的猎物惊慌失措,仔细玩味然后杀死猎物可是一种享受,你并不想让我得到这样的乐趣。”蒙面人似乎并不着急。

“我倒觉得您这样嘶哑着嗓子说话会不会太累了。”我很想说出更恶毒的话,也许我悠闲的样子更能激怒他。

蒙面人发出了嘎嘎的笑声,身子却丝毫没有动:“你很让我吃惊。不过不要紧,呆会儿还有两个猎物供我玩味。我倒是想看看印莱特人是否都象你这样镇静。”

我心里咯噔一沉。“还有两个猎物”?伊莎贝尔娟秀的面容与热切的眼睛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让心神一阵颤动。紧接着是另外一张已经模糊而遥远的面容,那双已经许久没有在脑海出现的眼睛,哀怨、悲伤、绝望与害怕。我一阵混乱,这两张面容如此相似慢慢重合在了一起,我已经有些分不出谁是谁。是否我身边的每个对我好的人都要面对这样的命运?是否他们安排好了一切?刺杀与阴谋,就象十多年前约纳领主的事件?

“这就对了,你应该想办法逃离这里,然后去警告他们。虽然我并不认为你能成功,不过我认为你值得试试。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准备。拿出那颗晶石吧,然后放几个小火球给我看看。”他索性靠在了树身上冷冷地看着我,眼中的绿芒愈加精亮。

你可以杀了我,可你不应该去伤害伊莎贝尔,就象十年前蕾丝一样不应该受到伤害!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翻腾起来:我已经让蕾丝死去,现在绝不能让同样对待我的伊莎贝尔也遭受这样的命运!我有些恨自己这些天为何没有好好修炼,恨自己的无力,可现在没有时间后悔了。

法师果然仅仅站在原地盯着我拿出那颗晶石,即没有阻止也没有动弹,只是不断凝聚着力量。

我沉下心神,将那些话、那些该死的记忆与愤怒强行排遣出脑子。

四周幽暗下来,只有我与身前手掌上的晶石。我忘记了在哪里,又一次穿越那个乳色曲折悠长的洞。大地急速向外延伸,一棵棵大树涌进思觉,泥土、枯枝、石块每个细小的东西都被纳入。思觉还在向外延伸,掠过了那个魔法师、地下树中每个不易觉察的生命、远处另外一个人和更远处隐隐围合的佣兵。这一切慢慢汇聚一起,我又来到了空中,看到了自己、晶石和其他身下的一切。我尽量伸展着灵觉,一直到了我能穷尽的顶点才落下。

我看到了在约纳河边看到过的一幕:紧闭双眼银白色长发四处飘散的美丽绝伦少女与她身前手掌上悬浮着缓缓转动散发出淡淡乳白色光芒的魔法晶石。所有的元素在我和晶石之间形成了两个风眼。然后思觉回到自己的身体,我缓缓睁开眼睛。

那些能触及到的空间中所有的元素已经通过思觉与晶石和我的本原建立起联系。蒙面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眼中绿芒大盛。我能感觉到他的思觉也在延伸,在他思觉触及的地方木元素都凝固了般的沉重,似乎要脱离了我的控制。随着他的灵觉的扩张,这种凝固扩张到了一个巨大的范围——不过还是在我的感觉之内。可我无法抢夺过他,除了摩费长老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灵觉,晶石中木元素的风眼逐渐向他移动过去。

这确实是个机会,我可以发动起其他元素力量向他进攻,只要我鼓动本原念动魔咒然后打出手结。可我也知道,也许还没等我打出手结,那被我召来的元素能量就将我脆弱的身体压碎了。我该怎么办?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奈和悲哀的波动由本原发散出去。

这时候我才能感觉到对于生命的留恋,当初的皮亚路克是否也是如此的无奈和悲哀?好吧,也许我早该这么做。

再见了,伊莎。另外一双眼睛一闪而过,那双鹰眼。那么再见了,亚克。

忽然在我思觉笼罩下的元素里有另外一股我无法牵动的力量凝聚起来,发散出阵阵强大斗气。这是亚克吗?可我没有精力去探察。正在此时,空中木元素的凝固消失了,蒙面法师收回了散布在元素中的灵觉。我心悸神摇几乎叫出声来,空中的元素立即脱离了灵觉,四散开来。

远处山头一道红色斗气飞掠而来,这是个黑衣蒙面人却不是亚克的气息。我不禁一阵失望,心底掩不住疲倦异常。斗气停留在了不到百步的山腰上却没有再前进,忽而也消散了。两个蒙面人相互凝视了会儿,却约好了般一起返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消失在远处。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不禁砰砰剧跳起来,我几乎就死去了。我是否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以为是的,可现在为何我还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而这两个人又是谁?他们似乎相互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奇怪的是,我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感觉到那个灰衣法师的杀意。

马儿在我身侧的磨蹭将我唤醒,无论如何我得先去找伊莎贝尔和菲尔,一想到他们我又隐隐担心起来。但愿,但愿在我驰出这个森林时不要看到任何人的悲伤。我还没有这样深切地痛恨那些制造这些悲伤的人,而在以前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我跨上马背,跑上山头去辨出方向。

远处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让我的心不住下沉:我在菲穆钦伦森林中听到过玛耶族同样的号角声。我牵住缰绳拐过马头,白马飞一样奔驰起来。

这会是谁?伊莎还是菲尔?我不敢去想,只能使劲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匹,越过一个又一个惊异的贵族与士兵。这段路途是如此茫长,可我又觉得又是如此的近,近到我越来越害怕。

人群中我首先看到了伊莎贝尔,她没事情。可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不停地四处搜寻。我冲到她身边几乎是跌落马下,一只手臂将我搀扶住。我无暇去看谁扶住了我,冲着紧紧将我抱住的伊莎贝尔大喊起来:“菲尔,菲尔呢?”

“你去哪儿了,你把我吓坏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她朝我喊着,眼泪澄澄而下,只是揪着我不放手。

“菲尔殿下和凯西骑士去找您去了。”一个声音说,是马斯特骑士。

过了一会我才似乎意识到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那些人围着的是什么?我看到了人群中大多是印莱特的士兵。边上玛蒂公主已经晕厥在群神色惶恐的公主小姐当中,几个贵族照顾着她。一阵马蹄声响起,让我确信了菲尔的确安然无恙——他与凯西以及古亚达王子的一群人正往这里跑来。我所熟悉的两个人都脸色苍白满是焦急,直到看到了我。

出什么事情了?人们为什么围在这里?

马斯特低声说:“奈达,您的侍卫长受伤了。”他犹豫了半天用几乎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腾歌将军也在,他说您不能使用魔疗术救他。”

“为什么?”我愤怒地看着他,似乎是他让这一切发生。

骑士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睛:“将军认为,如果您平安回来的话,那么奈达的受伤是想知道您是否与皮亚路克有关系。”

他的话依然轻得旁人无从听到,却重重击在我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在人群中找到了腾歌将军,他穿着件普通的盔甲隐藏在印莱特士兵之中。而那些印莱特士兵见了我来,都不由自主满眼期盼地给我留出了个通道,也让我看到了奈达——我在黑雾森林里曾经治疗过他的脚。早上还强壮的他现在满身血污奄奄一息,一个印莱特魔法师蹲在他边上徒劳地释放着魔疗术。

“伊莎,我要去救他。”印莱特士兵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阵抽搐,我听到自己哀求着伊莎贝尔,我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死去。

听到了我们对话的伊莎贝尔也平静下来,低声说道:“去吧。马斯特骑士,请把其他城邦的人隔开。”

奈达的伤有两处,一处在咽喉,伤口平滑整齐有着斗气的炎痕;另外一处是胸口猛兽的抓痕。我似乎能看到一柄发着斗气的长剑刺中他,然后将他扔给鳞虎的场景。那些人为了知道我是谁,是否对他们有威胁,就这样用另外一个生命来验证。我这样做是否正确?是否给印莱特或者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我不知道。我只有一种没有由来的愤怒、悲哀与绝望的无奈。

等我最后直起身子,士兵们满眼的感激与敬爱让我深深地愧疚。奈达不会死去,他也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可是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新的举动而遭受伤害?腾歌将军也许是有道理,可……

菲尔与达丁不停地在我面前说着话,我却听不进去。记忆深处有一幕隐隐约约的记忆挂在我心上,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那是什么?我苦苦思索,直到伊莎贝尔又是不安又是欣慰的脸庞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一幕忽然跳到了我眼前,如此赫然。

很多年前阿勒斯古山脉古马道边那个村庄里,曾经也有类似的一幕。那时候我只学会了治疗术,魔疗术则并不精通。蕾丝看到了一只被胡狼撕裂了小腹的小羊,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话:“我们救救它吧。”于是我就使用了古特兰大师的治疗术。我们回到月儿兰山谷的很多天以后,谷口出现了许多受了奇怪的伤的各种小动物,我也一一将他们治好。我也记得每医好一只小动物之后蕾丝的欣喜。而变故就发生了,在我一次独自去村庄换物品回来时,蕾丝就奇怪地躺在了床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中的生命慢慢流逝而束手无策,随后皮亚路克就出现了。

我忽然就这样懂了,明白无误。蕾丝是皮亚路克害死的,目的就是好控制我借用古特兰大师的医疗术制造他的古黛儿。不知为何我却恨不起他,哥豪拉雅山顶的那一幕还时常出现在我眼前。

现在呢?我在村庄中救的小羊,让皮亚路克找到了我却害死了蕾丝。我现在救了奈达,伊莎贝尔或者其他人会不会因此而送命?

“月儿兰,怎么了?”恍惚中伊莎贝尔在摇晃着我。

我勉强抬起头,告诉她:“我没事情。”

她将大麾解了下来裹住了我,也遮住了其他人惊异的目光:“我们回去吧,你的脸色差得可怕。”

人群骚乱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失踪,奈达的受伤则让他们恐惧方面的想象力得到尽情的发挥。在我回来之后,印莱特普通士兵的受伤很快被忽略。我们离开的时候,狩猎竟然还在继续。伊莎贝尔将我扶上她的马,随后也骑了上来贴着我。马匹的颠簸逐渐让我感受到她安然无恙地在身后对于我的安慰——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我不禁紧紧抓住面前握着缰绳的手,在以前这双手经常抚mo我的头发,经常在寒冷的时候偎暖我。现在它还是那么温暖,还是这样沁人心扉。

“怎么了?”伊莎贝尔在耳侧轻声低语。

“我以为……”有什么东西噎着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着那双手。

回到寝宫,我简略地向他们叙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我被冲散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木系魔法大师以及一个剑士随后出现。我尽量说得简单、直接,隐藏去了中间的争斗与差点的死去。

“那么您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随我们一起回来的腾歌将军问。

我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隐隐觉得灰衣法师的目的并不是如他所说的想杀死我。他用语言激怒我,其原因也许还是只是查看我会的魔法,以来判断我到底是谁。

腾歌将军对我的话有些疑惑:“您如何知道他其实并不想杀您?我的意思是既然您能看出来,那个剑士也应该可以知道,从而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我得仔细想想,将军说得很有道理。那两个蒙面人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可为何在我即将念动魔咒的时候出现?我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也许并不想杀我而只是想激怒我。因为每个人如果有强烈的情感出现时,他的生命本原都会发出不同的振动,非常细微但是绝不相同的振动。我没有感受到他想杀害我的那种振动。”

将军与菲尔面面相觑:“振动?我不明白。”

我很难向他们解释,事实上我也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事情之后才偶然发现。在魔法师的较量中,灵觉的范围与强大是最基本的关键,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纤细的颤动有任何用场。我静下心神,鼓动起本原发散出股急促凌厉的波动,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伊莎贝尔的眼神窒了一下,仿佛被我的样子吓了一下。所有人之中只有她与亚克知道这其中的古怪,可依然惊诧无比。另外两个人则缩了下身子,腾歌将军更是吃了一惊,眼神不由精光一闪。

我散开波动,寒气慢慢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腾歌将军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请您原谅,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以便作出判断。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他为何要激怒你呢?”

“将军,您不明白吗?”一直坐我身边的伊莎贝尔叫了起来:“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她甚至不想活了。月儿兰,告诉我。是不是他以我和菲尔来威胁你?是不是?是不是因此你才决定和他争斗?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能量,因此你想不要性命地和他同归于尽?我知道了,那个剑士是感受到了你的念头才因此出现,是不是?”

她死死盯住我,让我无法回视她。

“这不重要,伊莎。”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地说:“腾歌将军,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印莱特城。请原谅我今天违背了您的话,我不应该去救奈达。我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将军怔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我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忠诚勇猛的印莱特人受到伤害。如果要说奈达这个事情,这其实并不重要。黑雾森林的事件迟早会被传开了去,我们无非只是想拖延到等我们返回印莱特而已。而且现在我可以不用担心其他更重要的人因此受伤。我们现在处境最根本的原因是印莱特城本身的处境,而您的出现却给这个情况带来了非常巨大的变数。我个人认为您并不需要道歉,而应该是印莱特人向您道谢。”

他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冷静而沉稳。是否象他们这样的智者与将军都是这个样子?可我无法确认他说这番话是否在为了平息伊莎贝尔的怒气,抑或是为了表达他“个人”对于我的谢意?象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情感而放弃或者改变自己的计划,是吗?

“按照费尔纳兰先生的判断,您也许是赤焰魔法宫目前最大的疑团,我同意先生这个判断。”将军继续着他的发言:“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印莱特城和印莱特人反而安全,当然这种安全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与您联系在了一起。伊莎贝尔公主,我个人认为在没有知道赤焰魔法宫对于月儿兰公主最后的意图之前,保持公主魔法方面的神秘非常必要。另外一个方面,赤焰魔法宫绝对不敢公然对大领主的使团作出举动,这也是我希望月儿兰公主出席摩尔德加宴会与狩猎的原因。越多的人见过月儿兰公主,那么公主与印莱特使团就暂时越安全。”

我得说将军的话极其有道理,越是这样我就越疑惑。假如腾歌将军的目的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那我为什么无法看到?自从摩费大师在克洛弗隘口会见过我以后,身边的世界好象就变了个样子。我一直都认为人们对于我的猜疑是理所当然的,可我真的接受了他们的猜疑了吗?

“今天的事件再清楚不过,从一开始古亚达王子的邀请开始就已经布置好了。当然我觉得王子并不知情,而我也没能早点作出安排,这是我的失职。摩尔德加魔法学院的穆林桑克斯·狄努大长老恰好是欧卡亚大陆著名的木系魔法大师,传言他与赤焰魔法宫木系长老霍塔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赤焰宫中金系、血系、灵系与木、火、水三系对立已久,也与赤焰圣国的关系良好,另外一个蒙面人我想应该就是圣骑士了。从他们对月儿兰公主的态度与举动来看,我想也许您才有可能真正改变印莱特城的处境,甚至影响到赤焰魔法宫的根本。我相信您会作出理智而明确的判断。”

将军没有再说什么,微微行了个礼便告退,在其他印莱特士兵的掩护之下离去。菲尔呐呐地站了会儿也起身离去,留下了我和伊莎贝尔呆呆坐在那里。

不知什么时候,伊莎贝尔握住了我的手。

我真的很想有个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些什么。

“我相信您会作出理智而明确的判断。”腾歌将军的话是否是代表一种信任?理智而明确的判断,那更象是一种嘲弄。我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在以前我以为是的。黑夜里席多瓦城堡格外僻静,深处隐隐有些模糊的声响,让我怀疑那是否又是谁的阴谋。

何况如果我是理智的人,我就不应该去救奈达侍卫长,不会在事后才觉察到灰衣魔法师的意图,不会在黑雾森林放走那名法师,不会在凯格棱特山放任自己做着各种残忍的事情,不会在阿勒斯古山的村庄救那只小羊,不会在亚里巴桑大陆四处流浪躲避着人群。更久远的时候,十九年前那次我所在的马帮的袭击中,神通广大的古特兰大师为何没有去救那些人们?是否他也有同样的疑虑?我一直以为他是冷僻而古怪的人,虽然马帮的人们对我并不如何好,虽然他还是收留了我。

我总是放任自己的感情,让感觉指引着我。我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可我真的知道吗?我知道自己在凯格棱特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知道皮亚路克与那时候的我是自私而残忍的,可那些魔疗术又救了许多的印莱特士兵与玛耶族的人们。我救了他们又让他们又处在一个新的危险之中,什么是对?赤焰山做的是错误的吗?印莱特就是正确的吗?戈苏湖的长老们又是正确或者是错误的?也许,也许这个世界就没有正确和错误。可为什么他们都如此确信自己的行为?那些大陆,亚里巴桑、欧卡亚、甲亚桑以及传说中更遥远的澳斯普路里大陆、非蒙特大陆上千千万万的人们是否一直都如此复杂的生存着?人们相信神灵的存在,将自己的行为交由神灵去判断,可是否有这样的神灵存在?即使有,那么神灵又何以决定人们的生死悲欢,他们又是公平和绝对的吗?

我不知道。

也许亚克可以告诉我,这个我一直刻意回避的人在黑雾森林的话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可那时候我因为他的离去并不理解和在意那些他所说的话,现在因为这些天的孤独与绝望而……怨恨他。是的我是在怨恨他,如此幼稚。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的对答。

“亚克,你是如何辨认黑暗中所要走的那一步是深渊还是草地?你怎么确信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方向?”

“有时候,我们都在害怕黑暗中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物存在,害怕他们会吞噬我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在那些黑暗中我们最害怕的都是我们自己过去的影子。”

“这么多年来,我尽量学会排除情绪的干扰,用理性去思考所有的问题。”

“可是我怕从此以后,所有大陆上都将永无宁日,再也找不到一块安静的乐土。真实就是残酷,所以希望才如此的宝贵。”

“你有许多的力量,总有一天你会去正视它们的,我也希望你如此……我希望你知道,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在过往的所有日子里,那段哥豪拉雅山后的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安全的时光,可那时候我却没有觉察到。蕾丝,那月儿兰山谷的四年是另外一种的快乐,我象是偶尔发现了一块宝石的孩子,却不知道如何发现了那宝石,失去的时候又是如此伤悲——事实上我是如此简单幼稚的可笑。蕾丝已经模糊了的脸庞忽然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蕾丝,我对不起你。

我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我忽然起那双曾经与其他人一样伤心、绝望、痛苦、凄凉的眼神,亚克,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学会了“用理性去思考所有的问题”?他是否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现在我是如此的混乱,我更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那双能够刺穿黑夜与迷雾的眼睛,用过去、现在与将来的所有的一切。

伊莎贝尔的身体内忽然散发出一阵强烈杂乱的颤动,转了个身醒了过来:“月儿兰,你还在吗?”

“是的,我在呢。”

“我做了个噩梦。”她的眼睛中有种恐惧,那是她醒来的原因吗?

“没有事情,我一直在这儿,睡吧。”

“我梦到你……” 她蠕动了嘴唇,好一会儿才说:“你就象下午那样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不由一阵歉然。她一直以来比我勇敢的多,那些我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她何曾愿意去面对?这些天以来她没有了一贯以来的冷静与理智,处处为我设想,甚至违背了腾歌将军的命令。如果今日我不救奈达侍卫长——我忽然想起腾歌将军的话——那些赤焰宫的人会不会一样伤了伊莎贝尔?我不由颤抖了一下。

“这不关你的事情,你永远不会那样对其他人,我知道。”一直紧紧偎着我的伊莎贝尔觉察到了颤抖。

“伊莎,你梦到了什么?”我不敢多想随口问道。

伊莎贝尔睁大了眼睛,眼底有一丝惊恐与怅然,依然没有平静下来:“我看到了满山野的蓝蝴蝶,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山谷里。我听到了平和悠扬的琴声,就象昨天晚上梦里的声音,然后你就在那里。可后来琴声变得和那天一样……”

声音如此熟悉,在我耳边娓娓响着,让我眼眶有些湿润。白天有段时间以为再也听不到它了。这种恐惧让我禁不住打断了她:“伊莎,我能抱着你吗?”

她没有出声,只是抬起身子伏在我肩膀上,柔软蓬松的秀发铺撒在我脸旁散发着淡淡暖香。我依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我再不愿意让她,让那些一直维护着我的印莱特士兵受到伤害。无论我是否存在着,无论我怎么躲避也无法让那些人改变他们的做法,如同蕾丝、那颗石头与奈达的遭遇。但愿我有亚克一样的眼睛,让我能够看到前面即将发生的事情,让过去的梦魇不再纠缠我。

我能够做些什么?

我有许多种力量——按照亚克的说法,有广大的灵觉可没有可以承受这样大范围能量的身体,有也许是两个大陆上最神奇的魔疗术却只能被动的治

同类推荐
  • 黑夜下的迷途

    黑夜下的迷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人生的旅途中,你是谁?我又是谁?
  • 我穿越成二哈之后

    我穿越成二哈之后

    万物歌颂他的诞生,他乃万物最后的赌注。他为绝对的寒冰,当寒冷临世,一切皆化为虚无。祂为原初的黑暗,当明星升起,一切皆沦为未知。它为盲目的野兽,当血雾蔓延,一切皆陷入疯狂。她为噬空的白焰,当火焰然烧,一切皆迎来轮回。无辜的幼兽落入冰河,命运的齿轮被迷雾遮挡。
  • 古怪奇妙屋

    古怪奇妙屋

    据说每天十二点,地铁中将会来一趟去往未知商店的列车,你可以在那交易到一切,不过可不是以金钱。
  • 囚神之待魂之玉

    囚神之待魂之玉

    邪恶的大魔王转生成一名人类,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世界并不太平,膨胀的神们总想着统治一切。哪怕你是神灵,嘿嘿,总有你打盹的时候。书友聊天群:118763331
  • 奇怪的系统增加了

    奇怪的系统增加了

    混沌深处存在着一个宇宙,其中有一方世界,名翻天。
热门推荐
  • 钓破苍穹

    钓破苍穹

    一位孤儿少年,偶得一杆神奇鱼竿,凡是沾染任何精血,便能钓出精血主人之神通!从此之后,少年便踏入一条,只属于他自己的成长之路!“龙神,借你一滴精血,不要这么小气,只是放一点血而已。”“什么?这个尸体乃是远古神族,那就取一滴血出来吧。”“道祖,弟子来此,有一事相求。你能不能放一点血给我?”。。。。。。。。。集千家之长,容万变于身,鱼竿一出,万法自通!且看人神共愤的少年,如何成就绝世强者!
  • 镜花水月之至间无亲

    镜花水月之至间无亲

    偶有一天,闲来无事。拿起一本闲书读到一句出自《六祖坛经》的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感觉其意味久长,发人深省。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生太多的事情非我们人力所能控制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知足,凡事不能强求,因为本就无树,所以也就无所谓动与不动。人生在世屈指三万六千日,家中坐拥万栋房所,睡觉无非仅需三尺之宽。权倾握有千亩湖泊,口渴无非仅需一瓢之饮。从某种意义上讲,人从出生到死亡只收获了一身衣服,还有细胞体积的变大(也是量变都不是质变),再有就是自己的哭声和别人的笑声变成了自己的笑声和别人的哭声。当然,我们也不能只看开始和结束,过程也很重要。总之不要过于计较,过眼都是烟云。
  • 惊艳四座

    惊艳四座

    回到过去的铭小风,带着超强异能横扫华夏,成为新一代妖孽。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我好想你就当作秘密

    我好想你就当作秘密

    年月逝去,你在我心底生根,我好想你。爱不是掠夺,洛毅还是心目中美好得少年,他一直爱陆歆如最初。爱不是拱手相让,洛临为陆歆放弃所有,众叛亲离,誓要与陆歆厮守。本文是虐文,慎入。
  • 女配修仙:炮灰当自强

    女配修仙:炮灰当自强

    作为男主修仙文中的大炮灰,江蓠用自己的死把男主逼上了叛出门派,四处建功立业开后宫的王霸之路,同时也让正道第一宗门的门主走上了追杀天命男主,化身超级大反派的鬼畜作死之路。做炮灰做到这份上,堪称生得壮烈,死得更壮烈了。穿越过来的某女表示,为了修真世界和平和稳定,她要努力活下去,努力不炮灰!可是,撞上门来的冷面宗主是怎么回事?你是黑化大反派,我是天命大炮灰,这就是传说中的作死成双,天生一对?【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醉江湖之四君传说

    醉江湖之四君传说

    一座醉江湖,一位说书先生,一句江湖,要用多少人事才能写的圆满。春君柳逸才的身世之谜到底是什么?夏君焱武君为何要集结四君,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秋君枫情为何甘愿放弃掌门之位,他心中的期望是什么?当年众人都闭口不提的三方相争原因究竟是什么?一局棋启,却是商音哀歌不断,每个人都怀着各自的目的行动,不断在棋盘上添画,心思斗心思,手段比手段,机里藏机,变中生变,终再也看不清楚这盘棋最初的落子,最早的初心,也再出不得棋局,退不得半步。是谁设下的局,又是谁入了谁的局——“你叫什么名字?”“阿逸,一直陪着梦儿不要再离开梦儿了,好不好?”莫急,故事已经开始,身在局中的人,谁也走不了!
  • 仲夏之恋:笙如夏花

    仲夏之恋:笙如夏花

    逗比版文案:单亲爸爸在想,她女儿这么漂亮,当我儿子的青梅竹马正好。单亲妈妈在想,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拖着儿子也一定很多人想嫁他。单亲爸爸想,能当青梅竹马是好事,万一有天她搬家怎么办?那我儿子岂不是会哭死?单亲妈妈想,我女儿这么喜欢他,如果以后搬家了,女儿会不会伤心?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在一起试试?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胜者为皇

    胜者为皇

    成王败寇,自古有之。王侯将相,风水流转。这是一个现代男穿越到古代的故事,这是一个格局混乱的时代。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亦或者是,鱼和熊掌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