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小包厢的桌面上,摆好了、还是那天的货色。好像,这是专为她而设下的局,像真是为她而且预留着!这让她、却不禁、像是为此默默地在感动着似的。难道说是他有意设下的套?
由于他忍受不住那无边的寂寞与孤单,他想在这万汇人群当中寻找让他排泄那种凄孤的寂寞的伴。那种孤独并不是独处或是孤单,而是在拥挤与喧闹中有一种迷失了的自我,为了排遣这种无边的寂寞与孤独,他只想在这喧哗的人群中寻求一种倾诉,从是发现在人对他的倾诉抱有耐心或产生一种好奇的回呜。他曾找过,但并不是她。而那一位,却并不为了他,好像是为了让他聆听她的苦衷。不由得他开口,她就在独自侃侃而聊,牛头马嘴地,扯不到一块的尴尬。只在一旁听无边际地侃大山,犹如是、只能在忍受着她在啃咬咀啮着他落拓的寂寞。
倒是她这一位,显得出那看起来富教养似地抱有足够的耐心,还逐渐地被吸引住的好奇。或许他、这就是找对了对象。所以,好像是有一点前世今之缘!
她是他的招待小姐,此时倒成了他的客人。已毫无拘束地,各自为自已选上自已的嗜好。
“可惜,你喝不来酒!”他真诚地为此而抱憾无已地,为她拧开了一罐可乐。
然而意外地,她却将他的那杯红酒拿了过来!像是被他那么一副陶然自醉的样子唤起一种无法摒拒的诱惑似的,下意识地轻轻奉起那杯酒。尝试着,轻轻浅啜一下。
“怎么样?不是苦药吧?!”他得意地随之问。
“真的一泡马尿似的!既是酸,也是涩。还有点是淡淡的苦辛味。”她却有意将话题引开。心中却正为那酒暗自欣赏着。真是的,尽管是点酸涩,但慢啜过后,还是满口的甘畅留香,感受得到、有一缕穿堂面过、直达肺腑的热流直奔而下的感觉。过后,还真有酒意盎然的快意!仿佛她、还真的,但愿为之一醉!秉樽自问似地,秉樽浅啜。禁不住脱嘴而出:“但饮后,也有一缕幽幽的甘饴,还真是好酒!酒或许真是样好东西。”
“那当然!要不,人生会少了一种情趣。”他真有点是要为之豪情满怀。却也诧异地,颇也出于关切的样子。“可惜,你不是酒量不大!?”
“嘿,若要真喝起来,还不知道是谁醉。说不定,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呢!”她像在先干为敬她仰头就是一大口、就将那满杯子干了一半!
“好!好酒量!”他此时像是这才找到了知音。“我遇上了位豪爽的女人!”
“但愿不要醉倒在这酒面前。”她其言下之意,并不指酒。但杯酒下肚,只感到,一缕清爽,自喉咙顺势而下,像一股甘澈的山泉,浸渍、滋润着枯渴的心田。一股豪情涌上,好像是,遽然间,一股爽快之意自丹田真往上窜,那种久违的潜在的能量顿时重归,撑起她的渴望,自侃着:“不是说,对酒当歌?!”
“对酒当歌。对酒当歌!”他跟她碰杯,仰头也是一口。
“那两天哪去来了?怎不见踪影?真的是去追寻那俩位狗男女?”她还是忍不住问。
“说是那么说,一时放不下的愤慨,要真的行起手来……啊。那狗男女要躲你,也并非没地方。只就是……算了,不说那事。我们喝酒!”
“她可曾是你的妻子呀!曾经的过去,她,真的还留与你一点感情的甜蜜的回忆?!”
“感情?你说是什么是感情?”他像是一时无知从何上手,思索片刻,对着那杯红酒,审视着,轻轻一呷,滋润一下喉。
“你真杀了她们俩个?”她忍不住问,心底还有点心有余悸似的。
“我?……哦,那回事哟?!”
“原来你也只是乱扯?”
“他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闯。那么大的一个天,这么宽阔的一个地,她要真的想躲你并是没有地方。他找不到那看起来应该是在阳光下的地方。”他回避了她的目光。漫无经心地喝酒。“咽不下那口闷气。他绝不放弃,非得找到她们。哪怕是天涯海角!”
“所以,你找到了这?”她有点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奉起他的那半杯酒,好像要给自己压压惊魂,稍喝了一口,湿润一下干渴的喉咙。却感受得到,像是有一缕涤荡不去尘世红尘的韵味,纠缠其间。一缕清爽的酸涩,过后却也感到满口芳香媚人!
“不!是这里收留了我。”他颇有兴致地,奉起已无意沾有她那腥红唇膏的酒,轻轻摇晃着,那像已注满她那流动心血似的酒。
“不是你……”她差点,差点脱嘴而出,也实在是。——不就是你要赖在这?当然这与我毫无关系!自古男人,总要将女人视为戕害这个混沌世界的罪魁祸首。
“你说,女人是什么东西?”他突然问。
“女人天生不就是你们男人的猎物?!”她为此愤愤然。下意识地看着他为她斟下的那杯腥红的酒色。真有几分的诱惑!情不自禁地,她像也在望梅止渴,下意识地喃嚅着干渴的嘴唇,本能地咽一下口水。其实她、并不真的排拒那澄红的酒色!人嘛,七情六欲不是?
“女人是男人的天堂。女人是男人的地狱!”他却语出惊人,偏为此另有所见。
“女人是男人的旧衣裳。女人是男人踹破了绣花鞋!那还不是你男人作的孽?”她说。
“他的祖父也曾被一位女人弄得,最后连老命也丢了!”他随即又讲起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
“他祖父早年只身下南洋,苦苦搏斗多年,多少也算是积蓄了一笔钱。回琼州,开始置田筑屋,成了个小小的乡绅。本想是要安度晚年,但祖母已不堪承受的苦寂,一病故去。他成了凄然一身的鳏夫。那时祖父行当壮年。村中恰有一位生性轻佻,水性扬花的小女子,一次他祖父有事请人帮忙,来的恰就是那位像是有备而来似的小女子。本来她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一个曾经风花雪月的鳏夫大男人,面对一个水性扬花的小女人,总有那些事是抵挡不住的诱惑,犹如就是……看那女人时不时的,显出随意地轻佻和身影在眼前晃悠着,那岂不是、要将自己倒搁在欲火之上、备受煎熬。终究经不起那小女孩子的****挑逗,也是男人的天性中无法摒拒的原****,俩人也就……轻易地……”
他下意识地倒窥眼下的这一位丰腴得要让人无法自恃地娇艳诱人的宁馨儿!正是女人最为成熟的季节,真像枝头那颗倒悬着的熟透了的葡萄。
“她家本也是户小性人家,历来就是依附于大族的,旧时的所谓的族奴。大族人家每有什么红黑白事,她们都要上门帮忙,本也只求个一餐饱。但他家从来不曾亏待过她们,总要给她们一份工钱。所以,他家每有事,她也乐意上门帮忙。她就是那一次上门帮忙什么事时,不敢讲是那贱女人将他本也很顾及面子的祖父诱他入巷的。
自那以后,也就跌入了陷阱。那女人,谁都知道是什么货色。男人的不幸,也就是面对的,反而是那般地几分姿色,体态妖娆娇艳、却又轻佻的女人。每次事后那女人都讨要光银,祖父前后给了那女人不少白晃晃的光银!光银哪,当时的光银是很宝贵的!一个光银可以买她妈的一担白白的白米!那时的钱早已不再是钱。无论什么交易都按当时市场米价相比论价。那女人知道他手中有光银!
她从那事得到不少的收获。祖父当然是为了要让她闭嘴。半推半就吧,失足成万古恨。不都那般说?但那足一旦迈出,也就难以收足;有了第一,也就难以避开第二。但自那发后,那小女人,有事没事,都要上门求贷。说是借,其实是……半是讨,半是要。但每次也都以那下贱的几两咸肉为代价为资代赊,算也是一手两清的事。他祖父也想过逃避,好几次,却总是……”
“老牛嫩草,嘿,嘴馋惯了,也就收不住馋嘴了!”她却心照不宣地,在越俎代庖。
“一次,当俩人刚好牵牛入巷,恰被那小女人的大男人无意撞个正着!你说这……看似是无故偶然,却敢情不是……那种事,任何时候都不是光彩,恰是最易夺人耳目的事,让他在劫难逃;为了宁事息人,羞愧难当的祖父,为那见不得人的风流事,花了一笔比逛娼还高得多的光银。那贱女人,嫁与的男人是个穷光蛋,穷到连条裤子也穿不上!尽管她身处贫困凄苦,但她的日食并不比别人差,只要讨得来,全装进肚子里了。她就是那种乡下人所诟的:“肩头挑来肚兜去”的人家。人说:她的家全在她身上!况且天生赐她一副丰腴滑嫩,姿色几分,又正恰是徐娘半老!而她那男人向来不务正业,终日无所事事,却是乡里蛮横得无人敢惹的主。尽管他在人前显得卑微谦恭,但其本性,却是桀骜不驯,蛮横乡里的东西。他终日游手好闲,但夜晚却是游荡四方,当时乡里的‘山猫’他正在其中。所谓?山猫,其实就是山匪。只是,他们白天是游民,夜里成了贼。像那逃离人家,逃进山里的野猫!所以,乡里无人敢与他有瓜葛。正巧,老人偏就是惹上了他!”他还是像是要狡辩。“但事都已是那样了,无事也已是有事,那种事谁能说得清?反正也已是,破帆破船,也就顺水推舟,将事就事了!”
“成了一对冤家情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颇有点、是在幸灾乐祸地理会。
“而从那开始,那不知耻的女人,他家倒成了她们救急的善主。每是遇上什么应付不过的时候,特别是逢年过节,她总要上门求贷,那是什么借哟?只是在找个不成理由的理由,有借时,却无还期。本来爷爷他也不奢望要她还,只要能不节外生事,不让外人知晓也就罢了。她本也是个不顾体统的村娼,忍耐不住贫困的煎熬,将那四两咸肉贱卖的女人。为了几个铜钱,与各等男人以生肉交易。有时,在别的男人那儿,只为了一斤猪肉!甚至只为了一斤咸鱼,她竟然也……她的声名向来就像是臭豆腐!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少个男人。接过多少烂男人。只要几枚铜板,男人尽可夫。”他轻蔑地慢慢抒说着,最后,以一种无法释怀的沉重,无奈中颇也不愤地说:“自古以来女人偕有祸水之说。后来就为了那档子丑事,最后连老命也搭了,被人拉出去,那真的是——给他一枪子,给崩了!”
“怎么回事?”她有点……
“那老人是被当成恶霸,枪毙了!”他为此愤愤然。
“枪毙?就因为那么一个臊女人?那样的事,是不见得人,最多也是通奸,怎么会与恶霸扯上?”
“因为那事,正遇上天地改天换朝的当儿,啊,中国人的事,只有身历者才能了然其事。像那只破鞋,只有踹在鞋的足趾知道个中滋味!不都说是,没运之人,正遇皇换皇?他正是的,正撞上了霉运上了!就因为那种本也是见浑身是胆的风流事,那贱女人羞不知耻,竟然趁势在台上抖擞了出来,她摇身变成了受害者!当众无耻地将那不光彩的事,声色俱厉地以个莫大的冤情陈斥,直往落难的祖父头上泼脏水,说是老人强暴占污了她!想借此洗刷她臭满乡里的恶名。那本是出卖肉身的贱女人,还声色俱厉地诬他仗势将她强奸!她又是撕又是打,又是哭也是骂,无中生有地、当众真的恨不得要吞噬了他,好个不甘屈服的烈性女子!她倒成了英雄!而与她那说不清的事,也就趁机将脏水全泼到了那老男人身上,她倒成了个清白的受害者了!所以,既然她是清白的,那让她不清的那男人,岂不,成了恶霸?!”
“哦——恶霸。”她从字面上感受其背后的内含,也不禁倒抽一口气。似懂非懂。无法理会。男人为男女那事丢了性命,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未免有种、人间有大多的事是她所无法理解的。前几年的强打,那是因为强奸。
“所以说,女人,是男人的天堂。女人,是男人的地狱!你说,几十年后他又遇上那事。你说他,还能怎么样?”
“所以他,最后还真的杀了那女人?!”
……他未置是非。
揣着一掬惊梅之酸涩,怀旧过往,他依稀看得到、摸得着,仿佛于晃忽的追忆中,酸涩的往昔、重又倒映于岁月的镜面之上!迷茫的镜面上的自己,在看似凝静的平面下,掩遮着苦楚中的心灵。他知道那早已是过去,但就是、像是又要将他重新扯回到已是的过去,在往昔的记忆中,他像是在再活一次。真是
——意气倾人命,世缺意常多!
他慢加欣赏,细细品味,将杯酒尽醉,重兼新酩。
“人生中诸多事,有的是永远也说不清楚的。也未和非要弄清楚。这人生哪——难得糊涂!”他此时已显得兴尽意阑、翩翩自娱地一派潇洒,看来也好不是盎然惬意。“就说你我之间的缘份,犹如风云萍水。这份缘,倥忽间、或许只是这一盏澄红的酒,一杯酒的温度又能有几许?那意境,若能为酒真的能醉她一回,倘还有一枕好梦些许相伴。有梦时,或许也够你我一番清秋,或也够她绕梁缠绵着萦怀、也不过半宿。酒醒处,早已忘却江湖!人生不过如此而已。你我此时初刚开始,拆离的结局早已匆匆到达、垂候于门外!你我不也、井水河水,依然。祝你好运!”
她说不准,他是为那位女人,还是在陶醉于眼下的这杯浊酒。也分辩不清,他这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还是在讲他故事中的自己。当然,那与她,当然毫无关系。那样的故事好像也是时有所闻,有点是要让人应接不暇。她也早已不感兴趣。或者说是兴趣不大。随他说去!不过也只是不过两翅耳朵,徒然闻他胡扯着,一个杜撰的故事乱加编造一番而已。
“所以你,非要找上那个让你不愤的女人。而因为一时找不着,反而错将别的女人当成替身,要让她为你撒气?”她愤慨地鄙夷。
他未置可否。只用双眼痴痴地,傻傻的看着眼下这宁馨儿。
“人生在物质中,谁都无法拒绝谁!谁也无法自恃自己。”他像已找不到北了!真的已是轻飘飘地,满嘴乱言。
“你这是……”她不明其故地看着他。
“嗨,算了,你走吧!你从哪儿进来就从哪儿出去。”他终于放弃。如释重负地。出去的、偏是他!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起一丝云彩!”他挺自信地言自语着,说罢,这一回,偏是他走了!真的走了。拂袖而去。一无反顾。不带走一丝云彩,也不扯走一丝风尘。
他显出一副飘荡潇洒、干净利落的样子,不屑地起身拂袖,头也不回!好像曾经的,从未曾经。
他习惯地从口兜中掏出一张钞票,扬着手中的钞票,轻佻地抖动着,自况似的说:“你说这钱……是人自个创造出来的妖魔!更是一张假面具。都在同一个舞台上出演同一台戏,就是载着这一张厚厚的假面具,不都为了钱?看似很热闹,却是口是心非。进门朋友,出门敌人。路上陌客,却有时也殊途同归!这世界、多精彩。这世界、太可怕了!此时我,出了这道门,你我,还有缘分吗?你我,还会有明天吗?”
随之他轻轻的将钞票放在眼下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