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到广州打工去了。她说广州的工资是内地的三至五倍,在那里干一年就等于给自己节约了三五年的生命。这当然很好,她也就真的在广州干下去,不想回家了。
她在内地的丈夫是一位青年画家。他用大哥大通过联网呼唤他的女人,也多次去过广州,可他就是请不回李艳。
于是,他不时也就叫来个长发、短发、卷发女人伴他过夜。可有一天画家正要出门,女儿竟然问他,爸爸,阿姨晚上还来吗,你们整夜摇晃着床,弄得我一夜睡不成。我求求爸爸了!
画家没有办法,只好把女娃交给他七八十岁的老妈看管。也许是娃娃透露了她爸与一些阿姨的秘密,也许是老妈对儿子的关爱心切,从此,在画家住宅的门口便常出现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小小的女娃悄悄地站在那里,或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打瞌睡,那默默无言地等待蕴涵着无限的凄凉和悲哀!我不知道老人和娃娃的无奈能否感动上帝,反正我路过那里,见此情景会感到抓心的疼痛,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老人和娃娃,这难道是她们的罪过吗?
诚然,这画家一般是等不来的。自从有了那事以后,他仿佛把太阳地球正常的运转规律也搞乱了,他已不分昼夜,我也帮助敲门,可你咋敲也不会开。老人的不断来访引得画家火冒三丈,“怎么回事?有吃有喝在家待着就是了,干吗老来找我的事!”画家在走廊里就曾大喊大叫。据说,有天半夜,他搀扶着个女人从外面回来,不料却遇上老母像个幽灵似地坐在那里。他气愤莫名,二话没说,真像个孝子,把老母背下楼去,背到街口,花10元钱叫来招手停。好说歹说让出租司机把老人拉了回去。几天之后,我们意外地获悉老人的噩耗。可画家一再声称,李艳长期不归家,我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我有什么过错。是的,看来年轻人都没有错,错的是老人对画家儿子无限的爱心,患上感冒又并发心脏病无端地送了老命。
记得一位作家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甚至怀疑当代的某些年轻人有没有天地良心,或者说,人也像宰了的鸡一样,心、肝、脚、翅膀是切开另外放的,你绝对找不到心的,你什么也别想找到!”
作家的话严重了。时光易逝,倏地画家那娃娃也上了小学。她叫玲玲。有天,我接孙子时在学校门口发现了她。她同姥姥住在一起。我说,玲玲,你还记得你奶奶和妈妈吗?她乜了我一眼说,我没有奶奶、妈妈,也没有爸爸。我只有我自己。我摸了摸她的脑瓜,感到一代比一代厉害倒是真的,有这样的爸爸岂不又有这样的女儿。可以想象,当画家年迈之后,准有一台画家女儿怎样对待画家爸爸的好戏!
人生如戏。戏嘛,就这样一代一代模仿地演唱下去!
(原载1998年4月19日《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