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范仲淹
塞下秋来风景异①，衡阳雁去无留意②。
四面边声连角起③。千嶂里④，长烟落日孤城闭⑤。浊酒一杯家万里⑥，燕然未勒归无计⑦。羌管悠悠霜满地⑧。人不寐⑨，将军白发征夫泪。
【注释】
①塞下：北部边疆之地。风景异：天气景色和南边不同。②衡阳雁去：大雁向衡阳飞去。衡阳在今湖南省，古代传说那里的回雁峰，是秋来北雁南飞的止息地点。③“四面”句：意思是说军中吹响号角，边地四面风吹马鸣等杂声随应而起。④千嶂（狕犺à状ɡ）里：众山环抱之中。嶂：像屏障一样的直立山峰。⑤长烟：指傍晚山中蔓延的烟雾。⑥浊酒：较混浊的米酒。⑦“燕（狔ā状）然”句：意思是说没有灭敌建功，没法脱身回家。东汉大将窦宪击败了匈奴北单于，曾登上燕然山并在山上刻碑记功。后称“燕然勒铭”。燕然山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的杭爱山。勒：在石碑上刻文字。⑧羌管：即笛子，相传为古代羌族人最先创制，故称“羌管”或“羌笛”。悠悠：声音悠扬的样子。⑨寐（犿è犻）：睡。
【说明】
作者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详符八年（1015）进士，宝应元年（1040）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兼知延州，守边多年威慑敌人，使西夏不敢来犯。官至参知政事（副宰相），谥文正。他兼擅诗词文章，每有佳构。这首词写在他于陕西戍边时。词的前半阕写景，后半阕抒情，写景为抒情先造出一个空阔凄寒的环境，抒情给写景又添入一派慷慨哀怨的思绪。因而显得此词苍凉悲壮，交织着词人着意戍边和深沉怀乡的双重情致。此词又以气象入胜：一是词人用“千嶂”和“孤城”相对比，更显空间之大和城之孤；又用“一杯”和“万里”相对比，更显离愁之深和家之远。二是用角声、边声、笛声来点染，更显声是悲声，景是哀景，人是愁人。三是用“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之句烘托戍客愁情。虽然词面上没有出现过一个“愁”字，但总叫人感到浓郁的愁情在词义中荡漾。此词自然为宋词中的名篇佳构，诵读时要带情读出。
【今译】
北面边关入秋风景显得特异，大雁无心留下直向衡阳飞去。
边地杂音随着号角声四面响起。
千峰环抱里，渔家傲烟霭漫长太阳落下孤城关闭。
对着一杯浊酒远望家乡万里，破敌大功未建返归没法设计。
羌笛声音悠扬凝霜铺满山地。
人也难入睡，将军添了白发征人落着清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