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现实,她恍惚了一下子,冷不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茫然了好久。
葱白的十指纤长,仿若雕刻出来,恰到好处。
“快走!”老人再一次催道,佝偻的身躯,弯曲的背给她一种不似真实的挺拔,“不要让他们找到你,不要暴露你身上的迷迭花以及’诗情画意’,快!”
可是,可是,她的使命是什么?为什么是她?
“最后一个问题,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老人因为情绪激动,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似要站不稳,千墨晗想要去扶,结果被他一个摆手拒绝了,他艰难地回了一个字:
“说。”
“迷迭标识的古堡里那个新郎,深牢里把夙泠晔关起来的人是杜易吗?”为什么,他们长的是一个样。
老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惊愕地看了千墨晗一下,然后沉默了几分钟:
“不是。”
“每一代的承受者,即不幸儿,均是严家的女儿,而严家的女儿生育出来的儿子,均是一个样子。”
说到这里,老人颤巍巍的身躯似乎更加颤抖了,果然,她的话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因为难堪,他皲裂的苍老面庞涨红了,窗台前迎着斑驳的月光的战栗的身躯,无言地沉默着,千墨晗有一度觉得他一定会倒下,结果,没有。
原来如此。
她想通了全部,才意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无礼。
“时间不多了,快走吧。”微弱如蚕丝的声线,几不可闻的痛楚,尽管他努力保持着强悍,但还是从那张被年华被世俗侵蚀的面孔渗透出一丝丝脆弱。
“我答应你。”
“小娃儿,问心。”
他能给她的就只有这个建议。
问心吗?心会告诉她答案?
“保重。”
千墨晗迈开大步离开严家这个有着千年底蕴的大宅,和它的年龄一样,这座老宅早已承受不住时光的打磨而变得斑驳陆离,剥落的墙皮,地衣青苔满地的院落,年久不修的小屋······一切,均让时光蒙上了尘,如一张偌大的裹尸布,压抑,窒息,迎面袭来,任何人都无法逃脱,因为,早已注定了的。
“抱歉。”苦难,责任,这些或许不该由你承受,可是······没办法啊。
老人生命最后的余声遗落在漫长的古道里,被风雪吹散,被秋天的迟暮染红,然后任由尘埃裹挟着它坠入无边的黑暗。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其代表的含义,均一无所知。当然,千墨晗早已离开,自然也没有听到,也许终有一天她会理解,但,真到那是的时候离毁灭已经不远了。
就在千墨晗离开严家后不久,雾都的鬼民不知怎么回事全都朝着这个方向涌来,像一大堆蚂蚁,密密麻麻的,推搡着,叫嚷着,怒骂着,一个个拿起能拿的工具--包括锄头,木棍,斧头······
“严廉老儿在哪?!”
“交出严廉老儿!”
“交出外来入侵者!”
“铲平严宅!”
“交出杜易!”
“杀死杜蕾丝!”
“为了’诗情画意’,为了升级,为了进入上位面,大家冲啊!铲除一切!”
······
鬼民大军来势汹汹,数量极大,占有全部居民的三分之二(其余的三分之一大概都是老弱妇孺,或者是贫民阶层,到没有很关注。),虽然严家的家丁极力阻止,终还是没能抵抗住这股历史大流,而最后惨死在他们的脚下。
一路烧杀抢掠,大火弥漫,浓雾直升天际,形成几朵蘑菇云,而与此同时的杜府,也是这个情景。
“墨大大······”意非诺看着这样惨烈的一幕,心底划过不忍,“那个老头怎么办?”她说的是严家主。
“这是他的所求。”他的愿望,她只能这样做。
冷酷的眸盯着乱成一锅粥的雾都,暴躁,疯狂,像无头的苍蝇团团乱撞,那些为了自己利益的’人’啊,即使已经死了,利益永存,暗黑一直在。
浓烟滚滚里,她似乎看到了那张布满周围的呃面孔,此时一派宁安,正慈祥地微笑着,她似乎看到了他在说’谢谢’。
“平役草准备好了吗?”
“嗯。”意非诺有些闷闷不乐,千墨晗看过去,只见她眼神不善地盯着杜易和杜蕾丝。
她不明白千墨晗为什么非得信守承诺救这两个废物,杜慕还好,毕竟只是十三岁,还是个小孩,无害,且怕太阳,脆弱得让人疼惜,可那两个人渣,居然······
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意非诺气得牙痒痒,熊熊怒意无处发泄。
瞟了杜易一眼,那人一副浪荡样,而杜蕾丝那个肥婆,居然眼睛里闪烁着恶心的光芒,口水直冒地看着她的墨大大!
“他们?放心,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礼物在等着。”说罢,千墨晗冰冷的视线划过,在杜蕾丝那里顿了一下,杀气溢出。
是多久没有沾染鲜血了竟有些怀念起它的触感,它独特的馨香,可惜,这两个’人’,不能杀!不过······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鬼魅般的嫣红唇瓣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煞是勾魂摄魄。
即使放在雾都的某个神秘领域,不被别的鬼民找到,但,这辈子,他们永远活在被折磨的痛楚里。
对,她是信守承诺没有要了两人的命,但不代表她会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