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孝顺乖巧，儿子是独苗苗，家里很看重，但却不争气，比他更老实，高中没念完就回家了。
回来征兵，儿子要去，老婆死活不让，他点了头。儿子进了特警部队。两年后，儿子在一次特别辑毒行动中为保护一位盲人壮烈牺牲。
当县乡领导慰问他们全家时，村人挤满了院子。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我儿子不是孬种！”
村人不语。
张秘书
张秘书酒醉不醒瞌然长逝，享年36岁。县上举行隆重的葬礼，参加的有多方人士及一些酒场好友。
张秘书大学毕业因为善写被县长看中，没有到基层锻炼就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几年后就走马上任当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熟悉他的人仍叫他张秘书。
张秘书的工作主要有二：一是起草文件、讲话稿之类的。二是陪县长到上边开会或到下边调查，这样总免不了要吃吃喝喝。
起初，张秘书喝不了几杯就醉眼朦胧，大家就哈哈大笑：“到底还嫩”。后来县长和他谈工作是时都提到这件事：“看XX县办公室主任酒量多好。”
张秘书偷偷练起了酒量。开始不行，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张秘书酒量大增，喝酒就如喝凉水。张秘书从此闻名全省。
后来却发生了意外。
爬
夜正浓。
下雨了，屋瓦上响着雨的奏曲。
他摊开稿纸写下了《奋斗者的足迹》的题目，而后又陷入沉思。
他是县广播站的通讯员，昨天进城碰见老同学小王，小王现在提拔为物资局局长。小王请他为自己写篇报道，意思当然很明显了，并保证他需要什么只要说一声。
他心里并不乐意。他俩是中学非常要好的同学，他知道小王是爬上去的。但为了友谊之树常青而且小王的许诺条件让他动心，他点了头。
突然，从门槛底下钻进一个小蛤蟆，瞪着小眼睛看着他。他想起了一个歇后语：瘌蛤蟆爬脚面梁──不咬人也恶心人。
忽然，他把稿纸揉成一团，从窗子扔了出去，接着用方锹把小蛤蟆甩出了门外，用纸塞紧了门缝。
校门
老校长姓王，执教40年，当校长也15年了。老校长已过退休年龄，因为没有合适人选，一直还在学校里呆着。上面派来一位新校长，老校长这次得退了。他还想看看学校、学生，就给学校说想留在学校门房值班。学校说这样不舒服，但老校长坚持说自己很乐意。
老校长坐在门房里，看看报纸，看看学生，整天笑呵呵的。老师和学生出门或进门都习惯地停下来向老校长点头微笑：“老校长好！”“好好好！”老校长开心地向每个问候他的人点着头。新校长进出校门的时候也不例外地像其他老师一样。
不久，学校又开了一个大门。新校长说了，学校这么大，多个门进出更方便，旧大门渐渐变得冷落起来。又过了段时间，老校长称病回家，学校举行了一个比他退休时还隆重的欢送会。新校长致辞称颂老校长桃李满天下，老校长泪眼朦胧，不少老师也湿了眼眶。
又过了半年，新大门又关了。说是这样太乱。
眼睛
他认为他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除了眼睛，这还是在许多人惊叹和欣赏中得出的结论。他个子不足一米六七，无疑属于三等残废。他脸上有雀斑，不多却密密地驻扎在鼻梁上。所以说他谈不上有气质、风度、潇洒和英俊。但他诚实，想方设法把每一件事办好，即使别人有时捉弄他。大学的时候，他曾是个不错的学生，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分到单位也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人们都说“老实人干实活”，他倒真希望干出点事来。
使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漂亮修长的虹竟然爱上了他。她说你的眼睛就是一个梦幻的世界，深邃明亮情意绵绵让我心疼，让我嫉妒，我一定要拥有它。他没想到自己又如此的艳福，兴奋得有些犯罪的感觉。一次事故，他的右眼瞎了，左眼也没有以前那么迷人了。虹给他写了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一扇已经关闭了，世界不再属于我，咱们还是分手吧！她离开了他。他现在唯一骄傲的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想大概不会有女人来了，独眼龙。没女人的男人，还是个男人吗？雪的出现，使他很感动，尽管她并不漂亮。他问雪为什么会爱上他，雪坦然地说：现在的人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不是正符合条件吗？他有些恶心，她原来是戏弄他，他把她轰出了家门。他绝望了，自己弄瞎了左眼，他发誓不要女人。
后来，雨来到他身边。开始他很固执，很讨厌，暴跳如雷，不听她解释。雨说希望他俩携起手来同舟共济，患难相处，在黑暗中探索一条真正的人生之路。他被真正感动了。
他问，你爱我不是为了我的眼睛吧？结婚的那天，正当他俩在主持人的引导下给宾客鞠躬时，一个人很轻的一句话却如针一样戳进他的耳朵：“多可怜”！一对瞎子。”他老泪纵横，紧紧握住了雨，搂得那么紧，那么紧。
众人都怔住了。
张局长
张局长曾在国防事业中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后来被调任为某某局长兼党组书记，可谓一手独揽大权。但张局长是个老实人，是个正派人。张局长每次到基层，只要求吃个便饭，不上酒席。这样造成基层干部和身边干部的强烈不满，好不容易吃一顿，还吃不了个好的。都骂他迂腐，有的干部都在他面前提过几次意见，但他无动于衷。到上级部门去，跟着他的一般干部一搭话他就不说了，所以上面的领导多次认为他是一般干部。
张局长退休后，新局长上任。了解情况后，新局长和阿谀奉承者都极力讽刺挖苦嘲笑张局长，说他屁事也没办，家底也没有，还不吃不喝的，真是个榆木疙瘩。后来张局长得病，家里人到局里申请医疗费，局长或推辞或骂骂咧咧或小打小闹给几个。最终张局长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别。
许多人说，张局长是一个好人。
还有人说，现在再也找不到张局长这样的人了。
愚人节
A和B都是老实巴交的小伙子，但工作踏实、敬业，俩人都对漂亮温柔大方的C产生了爱慕之情，但谁也敢出击，不知怎么开口。
C对A和B也有意思，无论从他们内心判断还是同事分析。从心底里说，C对A的好感大于对B的，因为A比较精明。
4月1日，西方国家的愚人节，现在在中国也盛行起来。
A对B挑逗地说：“C有事找你。”
“C？！”B有点激动。
“男子汉大丈夫走一趟！”A激B，心想准备看B的笑话吧。
B去找C，告诉A的话。
“他说我找你？没有----哦，对，我找你，今晚能和我一起跳舞吗？”C波动很厉害，转了几个折。
“我怕跳不好。”
“没关系，我等你。”
“嗯。”
后来B和C热恋上了。
B曾问C：“你明明知道他骗我，却怎么又答应了？”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你比他好”C很自信地说。
逃
80岁一老翁，精神矍铄，穿一身黑衣，戴一石头镜，一顶小黑帽，清朝式的。路遇一妙龄女子，美得惊人，穿裙装，超短的，大半截腿露在外面，但有肉丝袜。
女子下车很有礼貌地问老翁：
“大爷，到陈庄南队的路怎么走？”
老翁稍微凑近一看，猛抽身一怔，脸有绯红色。
“嗯，哦，陈庄就顺这条路走，过一条河再走一段就到了。”他家在陈庄北队。
“哦，谢谢大爷。”
“哦，嗯。”
女子骑得稍快，骑了几十米，又慢了下来。
“大爷，我没去过，我还是跟你走吧？”
老翁银白色的胡子在微风中飘逸闪烁。
“哼----嗯----哎，我骑得慢，你还是头里走。”
“不要紧，大爷，我骑慢一点。”
过路一人问老翁是回家去，也有人入神地看那女子。老翁显得有些紧张，嗓子抽噎了一下说：“哦—嗯”。
女子的车链掉了，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她从车上下来蹲下安链子，心想用不了两分钟，老大爷骑得慢，能跟上。
她一抬头，老大爷不见了。
她疑惑地望了望，才看见一条小岔道上老大爷骑得飞快。
老焦
老焦今年才30岁，头顶已见光亮。跟他在一起的人年龄都较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焦，包括服务员小姐。
老焦脾气好，也不生气，只是答应或笑笑。看过《红楼梦》的偶尔也叫他焦大。
老焦从特警部队复员后，没有回山区老家，而是呆在首府找工作。老焦在一家事业单位当保卫，实际只是看看门而已。一些人见老焦人好，就出主意，说单位正好有一批人要转正，让他给领导送点礼。死心眼的老焦不愿意干违心的事，所以最后只有老焦一个人是聘用的。
工作不稳定倒不是老焦最大的心事，找不上女朋友才是他最大的问题。城里面单身且到婚嫁年龄的女子多的是，经别人介绍，他也见了好几个。可是对方跟他见过几次，就向他要房子，他说先租，女方不同意，说没有固定的安身之的是绝对不行的。连连遭吹，他已连续三年不敢回家，相当又当了一次兵，没法向父母交待。
老焦就想办法赚钱，他利用空闲就到一家餐厅做面点，这是他在部队学的手艺，手艺还不错。餐厅里有一个也是从山区来打工的姑娘，姑娘非常爱吃老焦做的甜点心，并经常夸焦师傅手艺好，就她一个人很少叫老焦。后来俩人就好上了。
老焦对我说，姑娘甚至有点丑，但从不提房子的事，说就图他人好，爱吃他做的甜点心。老焦说今年他可以安慰父母了。老焦说他会让姑娘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的。
老焦还说以前的女子都不识相。
永福
每次回家乡，家乡总有些变化，不说别的单说人。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来的是一些新娘，小孩；去的是一些老人和出嫁的姑娘。
恍然如梦，往事如烟。
假期我回家乡让我难以忘却的是我的同学，一位我的大哥哥，小名叫永福。在外念书，竟不知他结婚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回到家正好是满月，他脸上荡漾着满意和喜悦，他给我们发烟，招呼我们喝酒吃菜。
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又有些酸楚，记忆的碎片从脑海深处慢慢浮出，串成一串。
我刚进小学时，他已是三年级的班长，他是全校的学习尖子。他体育也很棒，他率队的男蓝曾多次在全乡学校比赛中获得第一。后来他当了大队长，三杠，我当了中队长，两杠。我上三年级时，学校第一次评选县级三好学生，我们学校就两人，他和我。是他带着我坐上过路的拖拉机到县城一个大礼堂的。
再后来，他先进了中学，但我们常在村子里见面，常在一起玩。小学读完我转了学，去了另一所中学。后来他考取了县城三中，我考到了县城一中。考大学时，我听村里人说，他到庙里求过神，说是个好卦。但是没考上，后来又补习，也没考上。我还听说他经常喝酒、打架。
我上了大学，他到外地搞副业，不久回家种地，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作价值判断。这也许就是生活吧，只是两人走的路不同罢了。
我一直想，要是他考上了大学，一定会成为许多女生的偶像。
兔尾
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他的父亲属龙，他也属龙。当初父母要他的时候根本没考虑什么属相的问题。父母结完婚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头两个是女孩。一个比另一个大一两岁。其实父母不想多要孩子，如果头胎是个男孩，也就只要一个就行了。他结了婚，孩子就要的迟，一则是响应晚婚晚育，二是主要考虑再想生了属龙的。“龙生龙，凤生凤”吗，而且听说一家有三个属相相同的，是一件难得的事，也是一件有利于家庭兴旺发达的事。最终父母和小俩口达成了共识。恰逢千禧龙年，又是新世纪。“世纪婴儿”的优惠和奖励政策被媒体宣传得沸沸扬扬，也让他们怦然心动。于是就精打细算，结果受孕还真成功。他们有两个打算，一是如不是世纪婴儿，也是个龙头，是“龙子龙孙”；二是如果是个女的，可以做掉再要，也能赶得上。通过私人B超，还真是个男孩，一家人好不高兴，精心呵护，防潮、防冻，吃蛋吃肉，喝奶喝汤，隔三岔五去医院量血压，量体温，听胎动。
眼睁睁看着要辞玉兔、迎金龙了。
媳妇跌了一跤。
孩子早产。
一家三口
父亲是个司机，爱喝酒，不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到家就当大爷，对儿子的学习不闻不问。
母亲是名物理老师，业务上努力，家里是贤妻良母，对儿子的学习挺操心。
儿子是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事情的，干什么都听大人的话。
中考了，同事邻居都替儿子着急。因为现在的中考似乎比高考还难。考不好，连高中都上不上，上不上高中，以后还有什么希望。要想上高中，花钱可不在少数，几个民办学校一年就万儿八千的。父亲听到这些后，有些发愁，第一次好像对孩子产生了责任感。
考试成绩下来，儿子成绩骄人，物理差点考了满分，进了重点中学尖子班。同事邻居都夸儿子有出息。
儿子笑了。
母亲哭了。
父亲说，我要重新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