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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文字记者如何采写问题新闻(2)

有一年,位于南京东路四川路口的上海二轻局大楼于半夜发生特大火灾,他闻讯后披星戴月赶赴现场采访。其时,曲臂登高车和数十辆消防车集中在火场四周,上百支水枪同时喷射出巨大的水柱。他见楼前马路上水深齐膝,水面上飘浮着黑色的炭条、他趟水过去时,水很烫,当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上部依然火势熊熊的大楼门厅时,没想到突然闯入了一个"水世界"——从楼梯口、烧坏的窟窿里哗哗直泻的水恰似瀑布一般。这些细节,如若不到现场,断难想到。

上海嘉定封浜曾发生震惊中外的"3·24"火车相撞特大恶性事故,他闻讯后冒雨驱车赶往现场,很快了解到在事故中丧身的有27名日本学生和1名中国人。他走到一节节车厢前,亲眼看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特写镜头:由于猛烈相撞,一节车厢爬到了另一节车厢顶上;厚厚的车厢钢板被巨力撕裂成不规则形,有的竟呈手风琴风叶形;原本宽敞的车厢被压缩成短短一截,有的幸存者还被压在行李铁架下呻吟着。如若不到现场,记者就不能目睹那许多触目惊心的场景,就不能感受那种死神逼临的氛围。

3.讲究方法,出奇制胜

问题新闻的采访,技巧性很强,要灵活机动,要有应变的技巧,要有警察办案的精神,千方百计,锲而不舍,出奇制胜。衡量记者成熟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是看他能否在指定时间内,千方百计地完成采访任务。记者采访应有十八般武艺,一种方法走不通,就要立即选择新的采访方法。张三处了解不到问题,立即要想到通过李四、王五去了解。言明身份无法采访,就要暗访,闯不进要地和新闻现场,就要设法混进去,或直接打进电话,让当事人无法回避。笔者在《南国早报》工作时,采访"南宁动物园长颈鹿五死一伤"的问题新闻,便扮成长颈鹿抢救人员,参与了抢救长颈鹿的会议和决策,目击了抢救现场,又隐性采访了解了长颈鹿饲养管理的所有内幕情况。后作出独家连续报道,在当地引起较大的反响。报道被全国许多媒体转载,且引起长颈鹿出口国南非驻我国使馆的关注。

讲究方法还应包括采访中具体采取什么方式提问、问题的前后如何安排等。是单刀直入,还是诱其深入,还是兜圈子?这也是颇费脑筋的事情。如果没有事前的认真考虑,匆忙上阵,或不讲方式方法,很可能会徒劳无获,甚至造成整个采访的被动。

4.培养耐心,锲而不舍

对于那些记者无法控制、采访难度很大且比较敏感的问题新闻,需要记者坚持不懈、坚韧不拔,要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和精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记者耐心、诚恳、坚持不懈,往往会金石为开。第12届中国新闻奖二等奖作品《交口县委大院竟挖出"升官符"》就是作者花费了6年心血,才写就的独家新闻。1994年6月,即交口县埋下"升官符"后的第27天,记者就根据群众的揭发材料到交口县调查,不仅有关方面矢口否认,连揭发者也守口如瓶。记者坚信"始作俑者"已做手脚,后又于1994年7月、1996年3月和1999年12月,先后3次将揭发材料呈有关部门调查。调查者先说"查无此事",后告诫记者"不要无中生有"。"升官符"于2000年12月24日下午被群众挖出后,记者立即只身冒着凛冽的寒风到交口县暗访,并不顾有关部门阻挠于26日晚写成内参发回报社。2001年1月8日,记者又将2000年12月28日刊出的内参修改成这则消息请求报社公开发表。由此可见,记者的坚韧不拔、锲而不舍的采访作风和由此付出的艰苦和劳累是中国新闻奖评委们青睐此独家新闻的重要原因。

5.多方求证,深入采访

问题新闻往往具有复杂性、关联性,不多方求证、深入采访,很难弄清问题复杂的原因、背景以及与其他事物之间的联系。所以,问题新闻的采访,比其他新闻的采访更需要广泛调查、深入采访,不轻易下结论,不轻易言罢,要有吃苦耐劳、探究问题的执着精神。

从事问题新闻报道,要像当年恩格斯采写《英国工人阶级状况》那样,"我曾经在你们当中生活过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对你们的状况有足够的了解。我非常认真地研究过你们的状况,研究过我所能弄到的各种官方的和非官方的文件,但是我并不以此为满足。我寻求的并不仅仅是和这个题目有关的抽象的知识,我愿意在你们的住宅中看到你们,观察你们的日常生活,同你们谈谈你们的状况和你们的疾苦,亲眼看看你们为反抗你们的压迫者的社会的和政治的统治而进行的斗争。我是这样做了。我抛弃了社交活动和宴会,抛弃了资产阶级的葡萄牙红葡萄酒和香槟酒,把自己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用来和普通工人交往;对此我感到高兴和骄傲。"恩格斯的这些话对新闻工作者也应该是有很大教益的。

6.隐性采访,审思慎用

隐性采访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一种新闻采访方式。新闻记者在采访时隐去记者身份,在采访对象不知情的情况下,采集新闻事实,完成新闻采访活动,谓之隐性采访。隐性采访不仅为新闻媒体提供了大量有独特新闻价值的新闻,更对揭露社会不良、曝光社会阴暗面、推动社会进步产生了十分积极的作用。由此可见,隐性采访多用于问题新闻的曝光揭露,在问题新闻采访报道领域,隐性采访是一种重要的采访手段。众多问题新闻得以真相大白于天下,媒体的隐性采访方式功不可没。

但与隐性采访如影随形的是媒体和记者的违法悖德行为,这些违反法律和道德行为的出现,不但使隐性采访这种采访方式的内涵严重走样,也使新闻媒体的形象受损,因此,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如侵害公民的人格权、泄露国家机密、披露未成年人和妇女隐私等。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没有无义务的权利。记者隐性采访的权利不应妨碍他人权利的行使,在享有隐性采访权利的同时也必须履行相应的义务。

欺骗是开展隐性采访时常用的手段,但为崇高目的而使用的欺骗并不能帮助记者摆脱法律和道德的窘境。"只有那些严重影响公共利益的主题才可以采用。换言之,绝大多数题材都不应使用隐性拍录,只有少数严重影响公共利益的主题才可以采用。在这里,判断何为"公共利益",何为影响公共利益达到了"严重"的程度,是考验从业者的重要指标。一般可以从影响公共利益的范围是否广泛、人数是否众多、时间是否紧迫、后果是否严重、主题是否重大等方面综合考虑。可以确定的原则是:采访方式的合理性因报道主题的不同而异。主题越重大,手段越可放宽,反之则越窄。"

四、提问技巧

一篇问题报道的优劣成败,固然有许多因素起作用,但就采访而言,提问举足轻重。"问什么"、"怎么问"构成了提问的两个最基本要素。对于一般记者来说,采访中"问什么"大都可以心知肚明,而"怎么问"可能就比较难以把握了。以下三点有助于解决问题报道中提问的难题。

1.找到信任点

所谓信任点就是指存在于采访主客体之间的信任交汇点。这种交汇点,可以是具体的物,可以是抽象的气氛、感觉等。这种交汇点有利于双方建立起一种信任关系。由于问题报道中记者问的内容是要揭人家的"短"或"丑",采访对象就会千方百计地回避、阻挠或欺骗,以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时记者要以真诚的态度,耐心帮助采访对象分析问题产生的原因,让其真切地感受到记者是在帮他,而不是要"整"他,从而消除采访对象的不快和敌对情绪,顺利配合采访。

浙江日报实习记者王千钧曾采访过一个因抢注商标而遭致批评的公司经理,他就是找到了双方的信任点,从而顺利完成采访任务的。

此前不少记者去采访他,都碰了壁。记者刚走进门,他也唬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记者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桌上堆满了《浙江日报》。便问他:"你常年看浙报?"他点点头。"你对浙报的稿子印象怎样?"他略一思索,说:"还可以,至少报道比较客观。"虽然他是借表扬浙报而对某些他认为不"客观"的媒体进行批评,但他毕竟开口了。于是记者说:"那就是说你对浙报的报道还是信得过的了?"他答道:"可以这么说吧。"记者趁机说:"我就是浙报的,看来我可以向您提几个问题喽?"这一下他很爽快:"可以。"

2.抓住关键点

任何采访活动都分准备和采访两个阶段。在准备阶段,必须创造条件,尽可能地对采访对象多作些侧面和背景的了解,尽可能地先掌握一些事实依据,抓住事情的"关键点"。这一点对于问题新闻采访十分重要。事实上,提问能否进行下去,能否取得突破,能否辨别真伪答案,都取决于记者先期情况掌握的多少,以及对关键点掌握的准与否。

3.选准突破口

在提问中,记者要根据自己对问题的定性和理解,对具体情况的掌握和分析,以及对采访对象的研究,预先制定一套提问方案,把采访时对方可能的应对手段设想出来。包括问题的关键在哪里,他最害怕、最想回避、最有准备的地方在哪里;先问哪些事,他会配合;在什么地方他可能会怎么回答;从哪里最有可能打开突破口。记者在作准备时,最好尽量准备几套方案,有备无患。

在某省城客运中巴调整线路中,因受经济利益影响,部分客运中巴车主在同一发车站点发生争执,场面一度失控。记者接到线索赶去进行采访,当记者就有关问题询问主管部门时,负责人先是否认事态的严重性,闭口不谈突发事件的起因和处理办法,后来又列举出线路调整的种种益处。记者随即使出杀手锏,指出:"线路调整本身没有错,但今天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混乱场面,这将给客运市场的良好秩序带来严重影响,如果您(负责人)拒绝对此作出解释,新闻媒体也只能将出现的混乱状况客观报道出去,在强调保持社会稳定的今天,您一定不会忽视它的影响吧?"这样一来,负责人只好如实地承认了工作中的一些漏洞和失误,并表示一定采取补救措施。这里记者之所以能够使被采访对象接受采访,就是抓准了问题事件的突破口,使主管部门负责人不得不回答问题。

第二节文字记者如何写好问题新闻

报社和通讯社记者采写问题新闻不但要遵循问题新闻写作的基本原则和方法,而且要体现印刷媒体长于思考、精于分析的特点;既体现共性,又彰显个性,充分发挥印刷媒体的优势,取长避短,与广播电视网络媒体展开差异化竞争,且不可削足适履,与广电网络媒体在同场厮杀,落得个英雄迟暮。

"范式"是美国著名的科学哲学家和科学史家托马斯·库恩提出的一个概念,"范式"的基本含义可以概括为:一个科学共同体在某一专业或学科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这种信念规定了他们的共同体的基本观点、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的理论模式和解决问题的方向,从而形成该学科的一种信念系统,并为该学科的发展规定了共同的趋向。因此,本节不打算条分缕析地探究印刷媒体问题新闻写作的方法技艺,而将主要研讨印刷媒体问题新闻写作中的四种范式,在此框架下就问题新闻写作展开具体分析。笔者认为,唯有如此,方能把握问题新闻传播的写作规律,形成模块式认知,从而有效地指导印刷媒体问题新闻的写作。

文字记者的问题新闻写作有四种基本范式,分别回答四大基本问题,一是描述性写作,回答"问题是怎样的";二是解释性写作,回答"问题为什么这样";三是预测性写作,回答"问题将会怎样";四是对策性写作,回答"问题应该怎样"。概括地说,问题新闻写作具有描述性、解释性、预测性、对策性四种范式。文字记者的问题写作范式构成一个金字塔,其中,对策性写作处于顶层,描述性写作处于基层。在整个问题新闻写作中,描述性写作出现的频率最高,其他范式依次递减。

一、描述性写作

科学认识问题的种种现象是改善与解决问题的前提。描述性传播是传媒客观、真实地搜集、整理、记录、报道具体问题的事实、事件及其过程,从而真实再现问题的图景,以帮助受众科学认识问题新闻的写作范式。描述性写作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主要告诉受众何时、何地、何人发生了何事。问题新闻写作的出发点是具体的问题现象和过程,只有掌握了与问题相关的社会群体、社会活动、社会事件、社会事物、社会现象发生、变化的具体准确的情况,才能真正把握问题的真相。离开了丰富多彩的活生生的问题状况,就不可能获得对问题的科学认识。描述性写作在人的认识过程中属于感性阶段,它描述的是问题现象和过程的外部表现,只有占有大量的、合乎现实的感性材料,才能在此基础上经过抽象思维和逻辑加工,上升到揭示事物本质的理性认识阶段,才能进一步认识问题的本质特征与形成规律。印刷媒体在进行问题的描述性写作时必须把握三个方面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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