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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网络问题新闻的采写与编辑(4)

比如,中国经济的腾飞引起了世界的关注,"大国崛起"成为中西各方瞩目的焦点问题。人民网2006年12月9号转贴12月7号《环球时报》第11版的一篇报道《大国崛起离不开掠夺吗》,就纪录片《大国崛起》探讨中国崛起的方式已经不是掠夺和剥削,而是改革开放以来"包含着中华文明、科技水平、教育方式等多方面内容"的因素促成。这位资深媒体工作者认为:"中国的崛起不仅意味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也意味着中国正走出一条全新的崛起之路。"很明显,作者对中国崛起的方式是肯定的,这种态度体现了官方的立场。这条新闻放在人民网主页标题新闻第六条的位置,仅仅用了不足1400字的篇幅。而同日的《纽约时报》网络版则将相关的报道放在了主页中间一栏的第一条,篇幅略多于人民网,但其披露的角度和尖锐程度远远超过了人民网。标题是:"China Shows Signs of Losing False Modesty"。主体部分涉及了中国政府"和平发展"的政策、中国的军费开支,关注了中国与亚、非、拉美等国的亲密关系以及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的作用,指出中国的综合国力已经仅次于美国,认为中国的宣传掩盖了崛起的目的。而且在标题正上方,还配发了一幅纪录片《大国崛起》(Rise of the Great Powers)的截图,内容是欧洲强大的海军,已经很具反讽意味。同时在"China Rises"专栏链接了四段纪录片的片花,分为"politics"、"Enviroment"、"Economy"、"Society"四个版块,纪录片分别为"Party Games"、"Getting Rich"、"Food Is Heaven"、"City of Dreams"。这四部纪录片无一例外地涉及了中国经济繁荣与存在的问题,重在报道存在的问题。"Party Games"以中国申奥成功为背景,纪录一位年轻的民工参加奥运场地的施工,不幸被压断了右手。"Getting Rich"展示广东人致富了,但是农田和水源被污染了。"Food Is Heaven"纪录陕西农民生活简陋、面临沙漠化的威胁。"City of Dreams"则展示了在中国最繁华的大上海,某些居民街区环境差,居民竞相抱怨的情形。与人民网的报道相形之下,《纽约时报》披露了更多的消息,描绘了更多的细节,涉及了更多学者和专家的观点,展示了更多的消息来源。虽然媒体各有自己的立场,但是《纽约时报》的报道的确多侧面、多角度地反映了目前中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而人民网转贴的报道则有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更像是一种宣传。

在"自我披露"(self-disclosure)方面,西方文化的个人主义特点,更倾向于自我披露;而中国人崇尚面子,常常通过保住群体的面子来寻求自己的尊严,加之自我披露的程度和后果会影响个体生活的群体舆论环境、个体的社会地位和个体的利益等,所以中国人更倾向于较少地、保守地自我披露。表现在媒体上,就出现了上述差异。

4.西方网络问题传播较中国更具专业主义精神与独立性

从传播角度看,传播者关系比传播内容更能左右传播。中国人受制于人情与制度,宣传意识大于问题意识,正面报道大于负面报道。而西方媒体则受"天赋人权"等思想的熏陶,表现出更强烈的独立意识和专业主义精神。

众所周知,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形成,儒家思想又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哲学流派。儒家强调人性、人伦,重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推崇和谐的人际关系。家庭血缘关系是儒家确立亲疏关系的基础,家庭关系辐射到社会中,社会群体一方面在严格的等级关系下建立社会秩序,另一方面注意到人与人之间的人情。人情与关系成为中国特色,个人只有维护自己所属群体的利益,才有可能保住并获取自己的利益。在中国,功利主义的观点渗透在社会的方方面面。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加之国营的体制,中国的媒体虽然上千家,但却都遵循了同一种声音。中央的声音发布出来,中央级的、省级的、地市级的、县级的大小媒体,没有不遵旨行事的,虽然现在这四级办媒体的模式已经打破,有些媒体也进行了集团化的改造,试行"事业性质,企业化运作",但是矛盾没有从体制上根本突破,所以目前依然听不到更多的声音。加之商业化的影响,新闻报道的庸俗化现象比较严重。问题新闻报道大多是自上而下的执行,而缺少自下而上的反馈。多的是伪事件、伪新闻,民生新闻也变成家长里短的八卦消息,娱乐化倾向严重。从报纸、电视台到网络,讲故事成了首要之事务,传播者更多考虑怎样用故事来吸引受众的目光,尤其在当前信息资源如此丰富的媒体环境中,受众选择一则新闻几乎只是靠浏览的第一印象,类似于暴力、凶杀、性、灾难、绯闻之类的字眼往往能够很快抓住受众的注意力。所以现在的新闻缺乏问题意识、缺少对人性的关注,而问题新闻极少关乎民生,只是围绕大而空的话题,或者在大篇幅的歌功颂德之后,来一两句反思与不足之类的话,这也只是为了哲学思维层面的完整,以防被人找出漏洞。能够老老实实跑新闻的少,打着媒体的旗号骗吃骗喝的多。

在这样的传播环境里,偶尔还有一点问题意识与悲悯精神的传媒人,认识到问题的存在,但是又得考虑方方面面的关系。对于重大敏感的政治问题、社会问题等,不敢妄自传播。对群体内的报道和群体外的报道,范围与程度决不会相同。所以,中国真正的问题新闻,凡是带负面性质的、反映各方利益矛盾的报道与信息的传播,大多来自于民间,来自于网络虚拟空间。网络提供了一条问题新闻传送的、管制相对宽松的渠道。

西方的问题新闻传播则受制于西方文化的个人化观点,也有金钱和受贿的现象,但是从整体上来说,西方人更看重个人尊严,通过个人努力获得自我尊重。西方的媒体存在公共、私营两种体制,政府对媒体没有绝对的控制力,媒体号称第四种力量,号称"无冕之王"。商业化的机制使媒体更多地受制于广告与订户,所以媒体的公众形象更重要。西方的媒体敢于爆料总统的性绯闻,也敢于指责总统执政不力。前者如克林顿,后者则指小布什经济发展不力、伊拉克战争的完全错误。西方媒体较中国媒体,嗅觉更敏锐,报道更灵活,问题意识与批判精神更强烈。

在中国,虽然大多数媒体有了报纸的网络版,但是其质量远远不够,大多是传统媒体的翻版,极少有内容的更新。"目前,我国的新闻网站与外国媒体基本上同时起步的,但由于资金、技术、人才的原因,上网的单位不论是新闻数量和质量均与国外存在较大差距,我国70%的新闻宣传网站的信息更新速度基本上与原媒体发布周期同步,少数网站甚至落后于原媒体,只有9%的网站信息更新速度快于原媒体的更新周期。多数媒体网站发布的新闻内容只是传统新闻(报刊、广播、电视)的翻版,只有10%的网站对信息进行了重组和充实。"而西方特别是以《纽约时报》为代表的美国,网站的更新可以达到报纸版的2/3。网站编辑盯着电脑即时更新新闻,而报纸的编辑记者则从网络获取信息由头。网络报道紧跟热点与问题点,不仅告知受众发生什么,而且详细描绘怎样发生的,对重大的问题还会作出多角度、全方位、多媒体的报道,既关注报道的深度,又关注报道的广度。西方记者以新闻的客观、公正、准确、真实为原则,无怪乎有那么多的西方记者获"普利策奖",这与西方媒体的专业主义精神是分不开的。

5.中西方网络问题新闻传播内容的侧重点不同

从传播内容来看,中西方网络新闻传播都受制于国家政策,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国家干预,服从于不同的国家利益。但是西方媒体因其"受众意识",并不会从上至下只有一种声音。对伊拉克战争的报道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新闻往往在有矛盾冲突的地方,而战争是矛盾冲突最极端的表现,也是最能出好新闻的地方。伊拉克战争暴露出国家间、民族间的诸多利益冲突,是新世纪重大国际问题新闻报道中的一件大事。美国500多名记者接受了白宫严苛的"三不准"采访须知,即"不准问美军和英军的伤亡情况;不准问与目前的军事行动有关的问题;不准问与今后军事行动计划有关的问题。"凤凰卫视的记者只因为拍了美军的铁丝网而被搜查,没收了笔记本、通信工具、记者证等。两名葡萄牙记者和两名原籍法国的以色列记者遭到了扣押。美国三大媒体CNN、CBS、NBC及其网站也给这场战争提供了舆论造势,比如萨达姆的塑像被拉倒时,伊拉克各个城市欢迎美军。但是网络提供了质疑的声音。著名的WWW.FAIR.ORG网站推出一系列评论,质疑美国政府和主流媒体的宣传。比如Norman Solomon的文章Iraq Is Not a Quagmire Media Beat(10/2/06),作者就"Quagmire"这个用词展开质询,认为"Quagmire"这个词并不能切中伊拉克战争的本质,伊拉克战争不是众多媒体所谓的"Quagmire"(泥潭、难以解脱的困境),而根本上就是个错误。("Quagmire"may sound sophisticated and realpolitik;many journalists and pundits seem to think so.But that doesn"t really get to the essence of the war.It"s not a quagmire.It"s wrong.)Steve Rendall在他的文章"Wrong on Iraq?Not Everyone"中认为,小布什政府以phantom weapons(无中生有的武器)为借口进行了一场错误的战争。作者批评这些主流媒体在对伊战争前夕中止了批评性的判断,大部分主流媒体作出了辜负美国民意的报道。但是部分网络媒体的声势毕竟太小,无法左右整个美国政府与媒体。

就我国而言,前往伊拉克报道的媒体范围有所扩大,不限于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北京青年报》、《环球时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晨报》以及个别地方媒体都派遣记者奔赴巴格达进行报道。人民网、新华网、新浪网等网络媒体纷纷开设伊拉克战争专题。我们的报道侧重于伊拉克人民的伤亡、美英军的伤亡、伊拉克人民的反抗、萨达姆的巡捕过程、伊拉克战后重建等,激起受众对伊拉克人民的同情、对战争的不满。而对萨达姆独裁政权被打倒,则没有像西方媒体那样强化。这就可以看出,在重大问题与是非面前,不同国家的媒体维护不同国家的利益。在判断新闻价值和选择报道内容的时候,侧重点有所不同。我国的网络媒体,积极辅助和配合了传统媒体对伊拉克战争的报道,报道口吻自然与西方媒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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