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膴wǔ膴,jǐn堇tú荼如yí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自西cú徂东,周爰执事。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jiū捄之陾réng陾,度之薨hōng薨,筑之登登,削屡冯píng冯。百堵皆兴,gāo鼛鼓弗胜。
乃立皋门,皋门有kàng伉;乃立应门,应门qiāng将将。乃立冢土,戎丑攸行。
肆不tiǎn殄厥yùn愠,亦不陨厥问,zuò柞yù棫拔矣,行道兑矣。kūn混夷tuì駾矣,维其喙矣。
虞ruì芮质jué厥成,文王guì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第二节楚辞
一、“楚辞”概说
战国时期出现的“楚辞”,以其耀人的华彩开创了中国诗歌史上继《诗经》之后的第二个高峰。它与《诗经》相比有五大变化:一是从四言句式为主体的诗歌形式向杂言——主要以六言为主的骚体诗形式发展,二是从诗歌的现实主义精神向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双峰并峙的方向发展,三是从短篇的抒情诗歌向长篇巨制的叙事兼抒情的诗歌发展,四是从群众创作(无名氏创作或民间流传的集体创作)向署名创作(个人具名创作)的方向发展,五是从全国各地区统一的文学形式向有着鲜明地方特色的文学样式发展。这几大变化和发展表现出中国古代诗歌艺术水平的进一步提高,造就了又一个光辉灿烂的文学时期,也造就了像屈原这样的伟大诗人。
“楚辞”本是继《诗经》之后产生于中国南部楚国的一种新诗体,时间约为公元前四世纪,即战国时代的后期。“楚辞”的说法是后人添加的,始见于西汉汉武帝之时。实际上“楚辞”只是战国时期楚地流行的具有浓郁地方色彩、渊源于楚地民间歌谣的歌诗而已。由于其顺口明快,易于表达感情,遂受到民众乃至文人的喜爱。当然,楚辞的出现也是楚地文化发达的表现。楚国贵族统治者的祖先源于北方中原地区的祝融部落,后来有部分人南迁,于西周初年定居于楚地。
而楚地位于长江流域,山明水秀,物产丰富,优良的地理环境加上北方中原文化的直接影响,造就了楚国国力和文化的长足进步,成为称雄诸侯、可以与秦国抗争的强国之一。当时有人认为“横则秦帝,纵则楚王”,足见楚国的强大。从“楚辞”中可以明显地看到北方中原地区《诗经》的影响。楚国的强盛使其文化发达而有“楚辞”的兴盛,但其内部政治的黑暗又使楚国最终由盛而衰,败于秦国。正是这一文化发达而政治黑暗的环境造就了屈原。他以自己高超的文学才能,饱饮楚国发达文化的乳汁,又以自己爱国的情怀和崇高的品质艰难跋涉在楚国黑暗政治的压迫之中,从而创造出惊世骇俗的名篇,成为中国第一位文学巨人。
屈原死后,后世文人对其无比崇敬,不仅刻意传抄保存他的文章,而且还极力模仿他的写作风格和形式,这样就产生了一批风格形式类似的文章。西汉末年刘向典校经书时,将访求得来的此类文章汇编成集,定名为《楚辞》,这才有了“楚辞”之名和《楚辞》之书。当时此书为16卷,屈原作品有7卷25篇。此外还收录了宋玉、唐勒等人的作品。至东汉,王逸又对其中的文字作注,编成《楚辞章句》一书,成为后世最为流行的也是文学史上第一部完整的“楚辞”注本。再后来的《隋书·经籍志》中又有这样的解释:“《楚辞》者,屈原之所作也。……弟子宋玉痛惜其师,伤而和之。其后贾谊、东方朔、刘向、杨雄嘉其文采,拟之而作。盖以屈原,楚人也,谓之《楚辞》。”由于经过了汉代文人的加工,后人对其中部分文章作者的真伪发生了疑问,例如《招魂》、《远游》、《渔父》、《卜居》等文章被怀疑不是屈原所作,而且,在屈原、宋玉之后模仿创作的文章不具有“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的鲜明楚文化特色,不应该被以“楚辞”之名,所以《楚辞》篇章的数目和作者归属都引起过争论。后世再版的各种《楚辞》在原有基础上依编者的不同观点各有增减,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楚辞》已不是刘向最初编订的《楚辞》了。简言之,“楚辞”有文体的“楚辞”,有文献的《楚辞》,不可混同。
二、屈原的生平和思想
屈原,本名屈平,字原,又在《离骚》一诗中自称名正则,字灵均。他生于楚威王元年(公元前339年)正月十四日,是楚国贵族,一生经历3个国君,曾任楚怀王左徒(相当于副宰相)和三闾大夫(楚国贵族中最显赫的三姓氏族首脑)。屈原“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曾深得楚怀王信任,后遭谗言被革去官职,又被楚襄王长期流放在现今湖南的沅江、湘江一带。楚国首都郢(今湖北江陵县北)被秦国攻破后,他为祖国的沦亡而伤心,对统治者的腐败愤恨而又无奈,对不能实现自己举贤授能、修明法度、富国强兵的政治理想深感失望。对祖国的赤诚忠心使他至死不肯投靠别的国家,最终怀着与祖国共存亡的悲痛心情,自投汨罗江而死。
屈原一生写了大量诗歌,词文华美,想像奇特,篇幅宏大,内容丰富,成为我国诗歌史上继《诗经》之后彪炳千秋的伟大杰作,他本人也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知名的伟大诗人。
后人对其推崇有加,如汉代淮南王刘安和太史公司马迁尊其人其文“与日月争光可也”;西汉贾谊作《吊屈原赋》,以屈原自比;李白亦有诗云“屈平辞赋悬日月”(《江上吟》);陆游也有“听儿诵《离骚》,可以散我愁”的慨叹(《沙市阻风》)。这些语言无不表达了对屈原由衷景仰的心情。
屈原留给后人的绝不仅仅是杰出的文学作品,而首先是他那忠贞不渝、至死不悔的爱国情操,以及特立独行、坚持真理,于逆境中不屈不挠、砥砺不懈的勇敢精神。屈原的精神得到后世正直文人的广泛认同,他的人格力量、悲壮情怀、顽强斗志和批判精神都成为后人学习的榜样。屈原的名字不仅在文学史上,更在中国的思想文化史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屈原的代表作是《离骚》,主要叙述了作者的身世,表达了作者高洁的志向,揭露指斥统治者的昏庸。他的其他作品还有《天问》、《九歌》、《九章》等。
三、屈原代表作《离骚》赏析
(一)《离骚》简介
本书是关于中国古代诗歌发展史和经典作品的论述性教科书,是专门为理工科大学学生文化素质教育选修课而撰写的文学艺术类教科书之一。本书以史为序,以著名诗人为重点,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从先秦到清中叶3000多年间中国诗歌发展的全过程,重点介绍了著名诗人的生平思想、诗歌特色及其代表诗作,以及相关的文学基本理论和不同诗派的观点与思想。本书强调文学理论的系统性,注重研究文学与社会的密切关系,突出爱国主义、进取精神、坚持真理、顽强拼搏等优秀品质的培养。
《离骚》是屈原的代表作,长达373句,2490字(“曰黄昏以为期”等有争议的衍文不计入),写于其被放逐江南荒野之时,抒发了诗人悲愤忧患的内心感受,表达了他企望政治革新、富国强兵的理想以及愿为理想献身的崇高精神,鞭笞了保守的贵族集团统治者顽固昏庸、贪婪卑劣的恶人行径,述说了理想破灭时心中无比深重的哀痛和对祖国与人民无限的热爱和眷恋。《离骚》是中国古代最长,也是最辉煌的一首政治抒情诗。
对用《离骚》二字作为标题的理解,历来说法不一。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说:“《离骚》者,犹离忧也。”西汉班固的《离骚赞序》中说:“离,犹遭也;骚,忧也。明己遭忧作辞也。”但东汉王逸的《离骚经序》中则说:“离,别也;骚,愁也。”归结起来大约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认为,“离”是“遭遇”之意,是“lí罹”字的通假,“骚”则是“忧患”,全诗是作者遭逢忧患所做的诗;另一种说法是,“离”是“离别”,“骚”是“忧愁”,全诗是作者即将离开祖国,或是决心为理想而赴死时所做的抒发悲愁的诗。无论对标题的解释如何,后人均常以“骚体”代表“楚辞”风格,以“骚人”代表诗人,以“风骚”泛指文学,可见《离骚》对后世影响之大。
《离骚》全诗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头至“岂余心之可惩”。本段叙述作者身世、经历与追求,写作者痛恨小人黑白颠倒,怨恨怀王昏庸误国,表明自己独善其身、矢志不渝的高尚情操。第二部分从“女xū媭之chán婵yuán媛兮”至“quán蜷局顾而不行”,写作者对理想的苦苦追求和失望后的苦闷。此段以虚构的幻想展开情节,表达了作者对“世hùn溷浊而妒贤兮,好蔽美而称恶”的恶劣社会环境的无奈与愤慨,以及为达到理想的实现而上下求索的过程。在走投无路时,他曾经想过接受巫师的劝告离开祖国,远走他乡,但驾车凌空回望祖国时又痛彻心脾,不忍离去。第三也是最后一部分以“乱曰”的尾声形式写作者最终决心以死报国的复杂思想感情。
《离骚》全文如下: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zōu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qiān搴pí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chǎi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馋而jì齌怒。余固知謇jiǎn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sì俟时乎吾将yì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kǎn顑hàn颔亦何伤。揽木根以结chaǐ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xǐ纚。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kuā姱以jī鞿jī羁兮,謇朝suì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xiāng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固时俗之工巧兮,miǎn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tún忳郁邑余chà侘chì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kè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zhì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制jì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xū媭之chán婵yuán媛兮,申申其lì詈予曰:gǔn鲧xìng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cí薋lù菉shī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qióng茕独而不予听。依前圣以节中兮,kuì喟凭心而历兹。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辞: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不顾难(去声)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巷。羿淫游以佚tián畋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zhuó浞又贪夫厥家。ào浇身被服强yǔ圉兮,纵欲而不忍。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yǔn陨。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后辛之zū菹hǎi醢兮,殷宗用而不长。汤禹俨而zhī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diàn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zuò凿而正ruì枘兮,固前修以菹醢。曾xū歔xī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