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因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悲伤)
“没有可是,你这种做法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太愚蠢了。”说着,暗便展开翅膀,翅膀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大着。而这时,仙园内的生命体们第一次抬头仰望那双保护了他们整整一千年的翅膀,看着它渐渐取代天空,而瞳孔也随着它的变大而变得越来越小。它们的心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揪住般,难以跳动。因为它们看到了那曾经堪比黑夜的翅膀这一刻已是千疮百孔,一副残破,就像陈旧船上的破布帆一样。
紫荆是第一个流出眼泪的生命,随后是如海浪一样的低泣声,它们就这样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暗那尘封已久的心门。
面对大伙复杂的眼神,暗望了望已经活了十亿多光年的魔树,它那干涩的双眼终于又湿润了,它慈祥的看着自己,微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不值得你这样做。”紫荆颤抖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沉静。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暗的口气中带着无比的气势,翅膀变大的速度也快了一倍。也许这一刻,仙园内的所有生命才真正的认同了他。
“生在这里,是什么类别是空给的,但是要怎么活下去是可以自己选择的,这是你告诉我的对吧!?暗!”四叶草微笑的对暗说道,而暗的动作也因他的话嘎然而止。
“所以,请你不要阻止我的选择,暗,你知道吗?一千年了,如果用你说的,那么在人间已经过了三十一万一千多个秋天了。我已经不能在等了,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我永远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挣脱大地的。所以求你,暗,看在我陪伴你的一千多个夜晚的份上帮我一次吧,就一次,好吗?”说完,四叶草痛声大哭起来,仙园内再次重归沉静,此时所有生命体的内心都翻滚着,看着眼前平时嘻嘻哈哈的四叶草,如此痛苦的哭泣,心中五味具杂。
或许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片黑暗,只有在那里,才会显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因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悲伤。
风吹拂着魔树繁多的树叶,偶尔带走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沉浮许久才缓缓落地。魔树看着满园凄凉,闭上了双眼,轻轻叹息,或许只有它才能明白时间的残酷与强大。
(八:有一种爱叫做曾经拥有)
“可是……”此刻暗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没有可是,暗,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痛苦,每次燃起的希望都被现实无情的摧毁。我已经被梦抛弃了,我已经不能在这样继续的活下去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四叶草要紧牙缝,大声喊道。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个约定他拖的太久了,他不想失约,即使是死也不能放弃。
当然,也许他只是一厢情愿,或许秋仙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许它早在一千年前就把这个约定忘记了。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因为面对任何事物,对任何生命的价值都是不同的。
暗想,如果自己可以把双脚给四叶草,那么他会毫不犹豫。他不是没有求过光明主宰,但光明主宰只说六个字:秩、序、不、容、打、乱!!
此刻,暗回忆着三百一十一年前与爱之主宰的谈话,爱之主宰告诉他说:“空对万物的给予都是公平的,每一个生命唯有靠不断的磨砺自己,才能发现自己真正能张开羽翼翱翔天宇的才能。我虽不能给所有生命完整的爱,但爱不一定需要那么完美,你知道吗?在爱的分类中,有一种爱叫做曾经拥有。”
暗一直琢磨着爱之主宰最后的十个字,到现在已经三百多年了,他依然还是不能够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想怎样对待荆,他知道现在还是不知道。一千年了,三十一万一千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对荆的感情是否如四叶草之于秋仙子。但至少可以明白,四叶草比自己大胆,比自己敢于追求,或许有时候爱也是单向的。
在见爱之主宰之前,四叶草是见过月老的,而月老并不像人间传说的那般白胡子高龄老头,相反它是一个拥有完美人类的相貌的生命体,当时暗一上来就问它:“什么是爱?”
月老编织着手中的红线,没有回头笑着说道:“每天不下十万个智慧生命来我这问这样的问题,而你是今天的第三百一十一个,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得说出你自己的理解。”它是一位很和善的神仙。
“我不知道才问您。”
“为什么不去问爱之主宰?”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血脉中的牵引吧。”
“呵呵,你真有趣,但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空让我成为姻缘的主宰,却并没告诉我爱是什么,而且还收走了我爱欲中的爱情欲,也就是说对我而言爱情是不纯在的。”
“空?它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让善良主宰黑暗,让理性主宰光明,却又让没有爱****的您主宰姻缘呢?”暗非常不解。
“呵呵,这样的问题我这几亿亿光年来,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但任然很乐意替你解答。空,便是这个空间的主宰,是它创造了世界,创造了生命,创造了管理世界的规则。我们从没见过它,只知道它的存在,噢不,或许它并不存在,要不然又怎么会叫空呢?”
“一切皆从无中来,是否将走向无呢?”暗喃喃的琢磨着……
“请问仙园的四叶草与秋仙子的结局是什么?”
“呵呵,我凭什么告诉你?代价。”
“我愿意用我的嗅觉来换取!”
“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唉,没有结果,看这条红线一挂上就只有一个结,但若将这个结解开,这条红线便会断成两条……。”
暗沉默一会,礼拜后,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月老手中又多了一条红线,但这条红线上的结却多到了不能在多了,在多就会重叠。月老叹气道:“这么多结,该解到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很多世的缘分,只是两界相隔,却苦了我。唉……正因为有这么多结,所以你们才能牢牢的牵住对方,不会轻易断掉。”
暗始终还是告诉了四叶草自己在月老那得到他与秋仙子的命运。四叶草听完后萎谢在地,口中还喃喃着‘一千年’这三个字。
可就在暗以为他放弃的那一刻,四叶草枝干似弹起一般,猛地挺直,对着暗大吼道:“不,一千年我都坚持了,怎么能被别人的一句话而打败呢,不,不,绝对不行……。”或许这一刻,它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放弃意味着失约,而死,只能说是天意。而他就只这样一个固执的生命,他的爱同他一样的固执。
(九:那条原本有着一个结的红线,在结解开后,却变成了两条)
暗始终没能说服四叶草改变主意,他明白他的心情,因此他不能再阻止他,所以他会帮他。尽管结局早已定了下来,但他却还是隐隐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我准备好了,暗,如果我死了,就别告诉她我是怎么死的,就说我早就忘记那个约定。来吧!”四叶草大吼一声,挺直腰杆,这一刻仙园内再也没有生命嘲笑讽刺他了,他在它们眼中是那样的神勇,那样的牢固。
暗点点头,飞向高空,引雷,而在这一瞬间,在暗的脑中闪烁着一幅幅与四叶草相处的画面,眼睛有些湿润,然后一咬牙下定决心狠狠的劈向四叶草。雷电的麻痹作用让他视线模糊,全身发麻,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前世死前那般。
随着身躯的下落,意识也开始模糊,而耳畔却响起了四叶草的歌声,那是一首他唱了无数夜的《我的无奈》
久久未曾触及的眼眸
随冷漠而变得冰凉
站在你的心外
任由你情绪风暴的误伤
躲在你影中多久
才能证明为你守护的沧桑
失魂般的在夜中漫游
恍惚闻道了你指尖的芳香
夜的骄胜者欢鸣辐辏
我静静在你影中暗藏
天一黑,你将我遗留
那仿似定格住的苍茫
在暗寂的世界里暴走
灭格理性的痴狂
世界灰色
唯留心间的一抹鲜红
…………
当欢呼声吵醒昏迷中的暗,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焦黑的身影,但他却站了起来。清晰后,他确定那个焦黑的身影就是四叶草,此时他正用焦黑的根支持着整个身体。暗心中激动的呐喊着‘他成功了’四字,而四叶草除了那双蓝色眼睛之外,全身一片焦黑。
四叶草挣扎着走了几步,然后在天雷炸出的大坑中,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坑外。他望着那个牵锁着心的方向,大声吼道:“我、没、有、失、约……。”
异变总是来的那么突然,不留一丝回旋余地。四叶草眼中的神彩瞬间被灰色代替,暗早就注意到了,四叶草看着他正朝自己快速飞来,只是那速度在他看来是那样的慢。对他露出一个招牌微笑,风一起,他的身体便开始化灰随风而去。他已经没有力量来支持身体了,渐渐向后倒去,看着雨后的晴空,眼中却看到自已与秋仙子约定的那一幕:
……
四叶草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位仙子,心中煞是惊喜,谁也不知道,他爱上的那个仙子就是秋仙子,当年他只在这里远远的见过她一次,就一次,他就爱上了这位高贵的仙子。
而此时面对自己迷恋的对象正朝自己走来,他的心似乎要跳了出来。注视着它,它的脚步是那样的轻盈,风轻轻波动它的裙摆,使之看上去有些单薄。它就这样朝他走来,像是一道屏风,瞬间阻断了他所有的悲伤与苦楚。
……
不过在临走前,秋仙子却特意来到了四叶草身前,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触四叶草的叶片,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悄悄的说:“等你能够站起来时,我就与你共舞,算是约定噢,因为刚刚拉过钩了,呵呵。”说完不等痴呆中四叶草回答便化风而去。
感受着自已叶片上秋仙子残留的余温,此时四叶草感觉幸福盈满了他全身,他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幸运。或许这一刻,他更坚定了‘站起来’的梦想。
……
此时,月老看着手中那条原本有着一个结的红线,在结解开后,却变成了两条,不禁摇头叹息……
(十:荆是带着刺的,在刺伤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沾染了血迹)
当暗化为人形,来到已经灰飞烟灭的四叶草原本站的地方时,他跪下来,默默的流出了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他甚至在面对死亡时都未曾流过泪,而这一刻,面对四叶草的离去,他的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一年后……
暗望着美美的蓝天享受着美美的阳光,瞟向了仙园内那四处发芽的新生命,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此时他已化为人形,躺在巨大的黑曜石上。
回忆起一年前,四叶草死后,他便跑到黑暗主宰那祈求他救活四叶草,黑暗主宰摇了摇头后告诉了暗一件事,四叶草曾用强大的意志在梦中与他相见,并苦苦求他用自己的所有幸运换取能带给秋仙子十万光年幸运的东西。黑暗主宰本就是善良的神,对于他的相求难以拒绝,因此……
直到现在暗还在骂他傻,如果他能有幸运,或许就不会……
事与愿违,他已经走了,但却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他们。仙界与放逐之界的战争也结束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在光明主宰那用蝴蝶形态换取的四叶草的种子洒满世界。
而伟大的黑暗主宰为四叶草加封为‘幸运之草’。
但暗自四叶草离去后就时常想起荆,荆是带着刺的,在刺伤被人的同时,自己也沾染了血迹。他想当他降临人间时,就是他们相见之时。
至于四叶草的那个被世俗遗忘的约定呢?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记得这个约定吗?约定的另一方秋仙子还记得这样一个小小的约定吗?
“咔嚓喀”一粒种子破开漫长黑暗来到了这个世界,而秋仙子此时正关注的看着花盆里刚破土发芽的四叶草,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