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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蝴蝶情缘

佟元元工作的地方叫“雨山工作室”,创建人肖雨山,是一家专门的手绘艺术公司。装饰、广告、海报什么的都做。佟元元主要负责彩铅这块。

彩铅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使起笔来游刃有余。笔触细腻流畅,不但画什么有什么,最最难得的是,她的每幅作品里,往往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比如画金鱼,她喜欢把眼睛画的特别大,睡意昏沉,呆如木鸡。画房子,她喜欢把窗户画成门,门画成窗户,不走寻常路。画人,赞美她就把她比作花乃至神。骂他,乌龟王八再合适不过了。在这以前,她从没这么骂过什么人,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竟会这样骂人。

这六年来,工作上虽然如鱼得水,私下里她却常以猫自诩,取网名曰“窝在窝里的猫”。一看就知道跟鱼没有半点关系。都说猫爱吃鱼,如果她真爱吃的话,肯定不会病恹恹的老在被窝里窝着。

又有一说是人如其名,猫的可爱猫的慵懒猫的淘气猫的高贵,佟元元似乎只继承高贵以及猫的寂寞。

六年了,每天过着重复单调的日子,每天陪着猫小文一起寂寞,或发呆,或相互依偎,有时也互相打闹淘气。就跟猫突然对线团起了兴趣,抓挠了一会又归于安静一样,本质上似乎什么也没改变。屋里还是只有一个人和一只猫,开着音乐,猫欣赏,人画猫,有时候安静地佟元元都能把小文的鼾声画出来。或许这就是猫的高贵的寂寞吧。

佟元元都会,这是猫最基本的气质。甚至比猫更绝。就像她自己画的画一样,把门画成了窗,把窗画成了门。没有人是经常爬窗的,虽然有那么多的门,可是它们都悬在高空,出门即是崖,望而却步。屋里公司超市图书馆,以及偶尔楼下附近的公园,阐述了这六年里佟元元所有的寂寞。除了公司外,她基本只跟小文交流。窝在窝里的猫,还不如说是窝在猫窝里的猫呢。

傍晚下了班回家,跟小文闹一会,喂她吃点东西,唠点家常,就又该为自己着手晚餐了。打开冰箱的瞬间,猛射入眼帘的,分明又是一枝赤裸裸的带刺的玫瑰花。

佟元元愤怒了,不是跟明姐说好的吗,怎么还来这种把戏?由心的生气,也说不好是冲明姐还是幕后黑手仰或是这枝倒霉的玫瑰,直接抓上抛进垃圾桶。没有这样无聊的,太过分了。

所以第二天清早一进了公司,厕所也先不去了,立明姐跟前,拉着个脸死死盯住她,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一大早就奇奇怪怪的?”明姐放下手头资料,反而奇怪地看着她说。

佟元元不说话,装,有本事你再装。一想到幕后是谢小国,更可气。

“哟,眼袋都肿了,昨晚没睡好啊?”明姐见佟元元仍不理她,突然笑道,“我懂了,怎么,又想要玫瑰了?后悔了?这可真没了啊,昨天你前一秒说完,我后一秒就给回了。现在知道什么叫拥有不懂得珍惜,没了才知道后悔了吧。”

“是吗?”佟元元自言自语道,完全在另一个频道。

“你怎么了?没事吧?至于失落成这样吗,真后悔了?”

佟元元看着明姐这副全然自然的表情,不禁疑惑了,难道家里冰箱的玫瑰花,她真的不知道?跟她没有关系?不是吧?不由的一惊,自己吓自己,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还是谢小国暗地里背着明姐自个又来一遭?

她有点迷糊了,退两步到自己的位置,呆滞又恍惚。明姐见她不对劲,直问她到底怎么了?佟元元只说没什么,不愿说出真相,免得引发骚乱。如果两处的玫瑰,是两个不同的人送的话,而不仅仅是熟悉的谢小国?后背惊凉。

整个早上,佟元元都不能从家里冰箱里的玫瑰花中走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谢小国干的?如果是还好,如果不是呢?那自己岂不完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大晚上的在空地上毫无遮掩的睡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吊着一根神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想成,拿着彩铅乱啊乱,跟前的创意海报完全停在昨天的进度。

到了午间,她再也坐不住了,跟明姐打个招呼,说家里有点事回去一趟。明姐见她一整个早上都心事重重的,不免关心了几句。

匆匆赶回住处901门口,掏钥匙开门的瞬间,佟元元犹豫了,或是怕。但随即她就果断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逆时针转了两圈,门开了。

“喵”如此的亲切,紧跟着小文出现了。双眼迷糊,多半刚才还在睡觉。懒猫。

佟元元弯身抱起,没心情跟它亲密。顺手关了门,直走厨房。

面对着冰箱她又犹豫了,看了眼怀里的小文,心想或许它全知道,可惜它不会说话。

顿了一下,拉开冰箱的门,猛一入眼的,分明就是一枝赤裸裸的原滋原味带刺的玫瑰花。

冰箱几乎空了,玫瑰无疑最醒目,丝丝的冷气向外飘逸的同时,更为它笼罩上了几分鲜红的诡秘。佟元元讨厌这种感觉,凉嗖嗖的,砰一声关上了冰箱,吓了小文一跳,叫得格外惊悚,全醒了。

佟元元一边抚摸着,叫它不怕,一边朝门外走,此时她脑袋里就装着一件事,那就是愤怒。太过分了,以为这就能追回自己吗?或者在他看来,这又是别出心裁?可恶,满心的全是对谢小国的生气。她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如出一辙的把戏啊。

记得那是高考前两天的旁晚,佟元元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一双鲜嫩的粉拖鞋,从头到脚,简简单单。

吹着电风扇,坐在窗前的小桌前,她复习了整个午后的功课,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脑袋身子都乏了,停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脚丫,套在嫩红的拖鞋里,连自己都感觉可爱。

自嘲的笑笑,一抬头看见窗户,想起了莫名失踪的蝴蝶兰,一阵心酸难受。那可是奶奶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啊。

伸个懒腰,打算起身看看,她怎么也想不到,刚好被她看见了谢小国偷偷还回蝴蝶兰的一幕。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花搁在了家门前的那条小巷上,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说实话,甫一看到蝴蝶兰,她是气愤愤怒的,原来是被那家伙拿走了。好几次曾见过他偷偷的在窗下关注自己的身影,从没放在心上,而这回,只一眼就完全记下了他全部的样貌,简直太深刻了。

瘦瘦的,有点黑,嘴唇则有点厚,像肥肠。不算矮,留着一头鸡窝式的长发,果然令人讨厌。居然敢打自己蝴蝶兰的主意。

于此同时,内心又是异常的欣喜,失而复得,可见这盆蝴蝶兰在她心中的位置。看着他走后,佟元元狂喜着跑下楼,开门激动抱起蝴蝶兰,难以言语的幸福感。她真想捧着花就这么旋转着,飞舞着,清脆大笑着,堵着心头的一大块心结,总算解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谢小国顷刻入心,最初的恨后,却渐渐产生了好奇,神秘的好奇。而好奇一起,涟漪荡开,不能控的,竟是喜欢上了他。即便后来知道,原来当时谢小国偷她的蝴蝶兰,是为了给他一偷友的姐姐作生日礼物,也不生他的气。更不后悔在短暂的高考后的那个最美的暑假里,短暂地喜欢上了一个最坏的小偷。美丽的错误。

但这回不一样,虽然尴尬不愿见他,非讨个说法不可,气冲冲地朝他去了。

赶到谢小国的“不凋零的花”的花店,他正穿着花蝴蝶的围裙,拎着洒水壶,专心浇水。他的长发已然远去,换成了寸头,俗称杨梅头,颗粒浑圆饱满,但身条依然精瘦。就像是一副铁条支架的骷髅,虽瘦,骨头却硬的出奇。

只见花店里,全是盆栽花,大大小小,品种多样,尤以蝴蝶兰为盛。其中缘由除了跟佟元元的蝴蝶兰情缘外,另一个原因,他是在原来佟元元打工的鲜花店里真正认识并追到她的。其用心用意,不言而喻。

开着这样一间花店守着,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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