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体为证
睡了一觉醒来，夜已深了，卫子明还是没有回来。
无意中看到自己掌心那个电话号码，居然还在。曼珠拿起手机，将号码存了进去。一不小心按了呼叫键，《爱你一万年》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凌震一点，公鸡都在睡觉呢，这个时间拨通人家电话，她想干嘛啊？
正要取消电话，那边居然有人接听。
“喂？”郎腾的声音新鲜得像夜半初凝的露珠。看来他也正无眠。
“我是曼珠……”说了这四个字，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当然是你！这号码我就没给第二个人！怎么？是不是想我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甜润如蜜。
曼珠的声音近乎耳语：“卫子明不在，我一个人……”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他立刻说。
“别……”她赶紧说。他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跳起来，脱掉睡衣，拉开衣橱，鲜亮的时装呈现。她搬出时装一件一件地试穿起来。
刚挑了件满意的换上，电话再响：“我到了，就在你门外。”
曼珠开了门，果然郎腾穿了那天冒充简唯时的那套杰尼亚白色西装，翩翩地站在门口。
两人互相打量，会心地笑了。她这才想起来，他从前竟然从来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
“你真是太莽撞了，半夜三更找上门来，让卫子明碰见怎么办？”
郎腾无所谓地耸耸肩：“碰见正好，我就告诉他我要抢走你。不，不是抢走，是物归原主。”
“别胡说了。快走吧，别真的碰见了。”
“那你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
郎腾笑着说：“难得你今天穿得这么一本正经，当然要找个人多的地方秀一秀。去东方丽人俱乐部吧，我请你跳舞。这个时间，除了俱乐部，也没地方招待我们了。”
来到东方丽人，里面歌舞正酣。贝贝看见曼珠，迎过来。曼珠对贝贝耳语几句，贝贝含笑去了。
郎腾拉了曼珠进了舞池。跳完一曲，曼珠说：等我一会。我去下洗手间。
舞池灯光暗下来，音乐变得强劲热烈。一位西班牙装束的美女，头插着一朵碗大的鲜花，踩着节奏，摆动长裙，一路泼泼辣辣地舞出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舞动，看着舞场中央。
郎腾有点遗憾曼珠不在。这支舞热情洋溢，曼珠一定喜欢。
他在人群里寻找着曼珠。突然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他。他仔细去看那人，那人却不看他了，去和他身边的女人调情。
曼珠匆匆走来。
郎腾惋惜：“你错过好戏了。刚才有个不错的舞蹈，你真应该看看。”
“跳得很好吗？”
“好极了。”
“谢谢！”曼珠说着行了个曲膝礼。
这动作正是跳舞的女孩离去时行礼的动作。郎腾愣住，看到曼珠脸上胭红未腿，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头上还粘着一片花瓣，顿时恍然大悟。
“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眼力不错！”曼珠笑吟吟：“那只舞是专门为你跳的。第一次在这里表演我扰了你的雅兴，今天特意用这只舞向你赔罪！”
郎腾一把拉过曼珠亲了一下。他感觉到那两道目光又在追随他了。
“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郎腾说着一指那个方向：“像是卫子明！”
“糟了，快走！”曼珠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就是卫子明！”拉了郎腾就跑。
出了俱乐部。郎腾一把甩开了曼珠的手：“你跑什么？他跟别的女人在那儿调情，他都不跑，你跑什么？”
曼珠想了想，没看见卫子明身边有女人啊。
笑着对郎腾说：“你胡说！我又没有死缠着他。他要是有女人可以告诉我啊，我巴不得呢。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嘛！”
“这你都不懂？迷恋红尘的男人，总是有一个前提，攘外必先安内。先在家里安顿好一个了，再在外面胡来。”
“他身边真有一个女人？”
“真有。你要是不信咱们再进去瞧清楚。”
两人潜回去再看，卫子明还在那儿，身边却没有什么女人。
曼珠说：“一定是你看错了！要不就是有逢场作戏的女人在缠他！”
“你当我是纯情少男啊？我可是过来人！他跟那个女人的情形不是你想的这样。他们亲密着呢！跟他算帐去！”郎腾十分愤然。
“何必呢！”曼珠说：“随他去吧，我没有给他一个女人全部的温柔。是我对不起他。”
“你和他之间有问题？你还没有……跟他上床？”郎腾暧昧地看着她。
曼珠不语。
郎腾趁要煽风点火：“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要是你一贯都像今晚这么淑女，那还可以理解。男人都希望有个听话的老婆。偏偏你又怕拘束爱自由。还不肯跟他上床，那我就不明白了，这个人他图你什么？”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但你们现在这种情况，卫子明决不会爱你！”
“哼，难道我不可爱？”曼珠不满地反击：“你说他是为了那笔钱算计我，可是他二话没说就把戒指还给我了！”
“他还给你了？”郎腾有些意外，“难道我猜错了？”
“你当然猜错了！你自己经历坎坷，修练得像头猫头鹰一样，就以为别人都像你。我跟你说，卫子明简单得很。他以前喜欢素依，我勾引他也没有用。现在他发现自己喜欢的是我，就对我一心一意了。哼，人家可是比你有风度，无意中说了一句你的坏话，赶紧向我道歉，一点也不像你……”
郎腾停下来，扶住了她的双肩：“你说了回去跟他摊牌的，你说了没有？”
曼珠摇摇头：“卫子明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笔钱而来。他是真心诚意的，我……说不出口！”
“你怎么能这样！”郎腾恨铁不成钢：“商量好的事情，怎么说反悔说反悔？我看你也和那些一脚踏两船，三心二意的女人没有两样！”
曼珠猛地摔开了郎腾的手：“跟你商量好的事情没跟他说就叫反悔！那我已经跟卫子明注过册了，又要跟你好，那叫不叫反悔？事情弄成现在这样是谁的错？难道怨我？”
她气冲冲地扔了郎腾一个人往前走。郎腾急忙跟上，拉住了她：“好好好，我不逼你，这事慢慢来，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他一向从容稳重，曼珠从未见过这样着急，不禁心疼，抚摸着他的额头，轻声说：“老实讲，我也不知道卫子明是怎么想的。我心里也有怀疑。也许他在等我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吧！一本正经，装模作样，被称为淑女。”
郎腾嘻嘻一笑，似是漫不经心：“那样的你和素依有什么两样？他何不就跟素依在一起？”
曼珠怔住。是啊，如果是那样，他何必舍了素依来迁就她？
郎腾捧住她的脸：“我真是爱死了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就是变成了淑女也会常常走神的。因为你会常常想起我！”
这倒是事实。曼珠好一会才说：“给我一点时间，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儿。曼珠看看时间：“我该回去了。”
郎腾烦躁地说：“你能不能不提回去两个字？跟你在一起，你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可我总要回去的啊。你的外套还在我家里呢。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明天还出来，还你外套。要是回去得太晚，被他逮到我跟你在一起，没准明天我就出不来了！幸亏把你的外套穿回去了，不然真找不到借口再出来。”
“为什么要找借口，你想出来就出来不行吗？他想关只鸟一样把你关在笼子里？”
“他也不是想关着我，他就是不高兴我见你。”曼珠把昨天回去后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他凭什么不高兴？就算结了婚，你也有自由的。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你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那是因为我自己心虚！我没那么理直气壮！这都是因为你！”曼珠冲口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郎腾的口气变得温柔无比：“那好，我陪你回去，你拿了外套立马出来。卫子明今晚肯定会彻夜不归。你就说你是天亮以后才出来的。”
曼珠犹豫不决。
“别犹豫了，你先答应了，我才让放你走。”
曼珠心一横说：“好吧，我拿了你的外套就出来。”
回到家里，她拿着外套要出门，心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一步跨出去，许多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如果卫子明有感应，也许会赶回来？
她有意拖延了五分钟。如果卫子明现在回来，她就不出去了。
卫子明没有回来。
曼珠拿起郎腾的外套出了门。两人连夜跑去海边看日出。一晚上没睡，曼珠也没觉得累。
终于守到红火火一轮太阳跳出海面，郎腾拉了曼珠起身：“新的一天开始了，你想去哪儿？”
曼珠含情脉脉看着他：“去哪儿都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好！”
郎腾一脸坏笑：“离这最近的就是游乐场了，去游乐场吧！”
她将沙子踢向他：“游乐场就游乐场嘛，干嘛笑得那么鬼头鬼脑？”
郎腾搂了她贴向自己，悄声说：“我在想，游乐场一定有项目能让你吓得钻到我怀里来。”
她心中一动，突然游乐场的刺激和尖叫对她都不再有吸引力。她是那么想跟他在一起。不受干扰地在一起。
她也悄声对郎腾说：“那你就应该带我去看恐怖电影。”
郎腾哈哈大笑：“好主意！”
电影是传说很恐怖的《孤儿》。时间太早，影院里根本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更添诡异。
她其实很怕看恐怖电影。但在郎腾腾身边和她十指相扣，竟也没有多害怕。他就是的良药，有他在身边，她才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羊。
从电影院出来，曼珠问：“接下来干什么？”
郎腾想一想：“这样吧，我们去市场买菜，然后我做饭给你吃。吃完以后，你好好睡一觉。昨晚你一夜没睡呢！”
还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她心里喜滋滋的：“你不也是一夜未睡？”
“我是男人，没有关系。以前也常常整夜干活不睡的！”
“那干的是什么活？”
“拖地，打扫，擦玻璃……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突然醒悟过来：“坏丫头，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怀疑我在干那种活吧？”
她坏笑：“还以为你被有钱的女人看中，整夜干活不睡呢！”
“好啊，这样的话你也敢说！知道这叫做挑逗？你现在就是一个有钱的女人，今晚我就要对你整夜干活不睡！”
她吃吃地笑：“我还没有看中你呢！”
说笑间她突然想起来：“你住在哪儿啊？我们上哪儿去做这些菜呢？”
“我自有好去处！”
郎腾居然带着她回到了观澜酒店。还是那间房，那张床。
“你不是落魄了吗？怎么还住这么高级的酒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酒店我包了一年，我们的爱巢，我不愿意被别人占去。这些日子，我就在这里****回忆，有你在的那三天，足以抵得上我过去的有生之年。”
他拎了菜进厨房，就要动手。曼珠拉住他：“我做给你吃吧！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他笑：“也好！说好了带你去我家里做的，现在我的家也没有了，枫丹园又被卫子明鸠占鹊巢。你就在这里做饭给我吃！”
“我可不会做什么花样特色的菜哦。”
“只要是你做的，我全都爱吃。”
她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人清炒紫菜苔，一个香菜鱼片汤。
他敲着骨瓷的汤碗：“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菜吗？怎么做了这个菜？”
“你喜欢啊！”
吃饭的时候，他帮她择去汤中的香菜。她阻止：“别，让我尝尝。吃多了也就习惯了！你喜欢的我也要喜欢。”
他探身过来亲她一下，打趣：“这叫不叫夫唱妇随？”
她想起卫子明来，沉默了。
吃过饭，郎腾抢着去洗碗。曼珠由他去了。毕竟是一夜没睡，她有些困了。
郎腾洗了碗出来，她已洗过了澡，在床上躺着。
郎腾冲了澡出来，挨着她躺下。
“曼珠，爱我吗？”
“爱。”她温驯得像只小猫。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曼珠：“就是在这里。那天白天经历了你跟人打架那件事，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被卫子明打死……我心痛得要死，要你别死，要你醒来，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知道你在我心里比卫子明还重要。我已经爱上你了。”
“想我吗？”
“想。”
“我也想。我要要你。”
“现在吗？”
“现在。”
“可是我想睡觉。”
“那你睡你的，不用理我。”他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她感觉到自己正像一朵正午的莲花徐徐绽放。
下一秒，她已经变得生龙活虎……
她正要睡去，他端了一杯加了蜜的牛奶给她喝。
“待会儿再喝嘛，我真的困了！”她躺在床上不想动。
“不行。你刚做了功课，一定要补充点营养。”他扳起她的头，喂她喝下。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昏天黑地。不知道郎腾煲了什么汤，香气扑鼻。
见她醒了，郎腾开了灯。桌上的虫草人参甲鱼汤白汁浓郁。她喝了一口，只觉得余香满口。情不自禁地说：“这待遇也太高级了吧！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郎腾见她表情古怪，说不出口的样子，偏要追问：“说啊，干嘛吞吞吐吐？”
“孕妇。”她不好意思地吐出两个字。
郎腾高兴地大笑：“好啊，都想到为我生孩子了！值得表扬！你要真为我当了孕妇，我把你当慈禧侍候！”
“我才不当那老巫婆！”她嘀咕着，舀一勺汤喂给郎腾。
待到深夜，曼珠要走。郎腾抱住她不放。
“别回去，你又不喜欢他，回去干嘛？留下来！”
“不行。我说了还了你衣服就回去的，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如果逼急了他，他不肯放我自由怎么办？”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你回去就跟他说分手的事，好不好？”
“看情况吧。”
郎腾把她拉住，狠狠地盯着她：“曼珠，你不会跟我在一起就觉得我好，跟他在一起又觉得他好，两个人都舍不得吧？曼珠，我可不接受三人行的！”
她有点冷汗森森，想一想，自己还真是有这种趋向。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哪一个也舍不下。
“不会。我回去就跟他说。今天一定跟他说。”她下定决心。
他送她到酒店门口，她拦住了他：“别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为我费神煲汤，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我不能在那样的亲密之后看着你一个人走，我一定要送你回去。”
搂搂抱抱地出了酒店，他突发奇想：“别叫车了，我就走着送你回去！”
她知道他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心里一阵感动。明知这样回去太危险，很有被卫子明当面撞到的可能，却不忍拒绝他。她自己，也是希望与他多待一会是一会的。
“好吧。”
他高兴地抱一抱她，紧紧地牵了她的手，缓缓向前走。
走不多远，两个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停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曼珠想甩开郎腾的手，郎腾却更用力握紧了她。
前方一米处的路灯下，卫子明就站在那里，车子停在路边。他指间的烟只剩下短短的烟蒂，在告诉他们，他已来了有一会儿了。
不用说，刚才一切已全部落进卫子明的眼里。
卫子明的脸上阴晴不定。
“我来接夜游女神回家！”他的语气似乎有点讽刺，表情却又有怜爱。曼珠搞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卫子明，你来得正好——”郎腾放开了曼珠的手，上前一步，欲跟卫子明谈判。
曼珠赶上一步，拉住了他：“让我回去跟他说。相信我，我会跟他说的！”
郎腾只好依她。
卫子明把她推进车里，回到枫丹园。
“你对我说今天要出去还那个人的外套，还个外套需要这么长时间吗？需要还到星级宾馆里去吗？还穿得这么漂亮！你不是说你不爱穿套装吗？行啊，不肯穿给我看，倒穿出去给别人看了！”
曼珠没话可说，便往卫生间里去。卫子明将她拉住：“哪儿去？”
曼珠说：“我去洗澡！”
“洗什么呀，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证据？”
他奔过来抱住了她，把她掀到床上，三下两下就将她的裙子扯下。
“我得好好检查一下。”
“卫子明，你混蛋！你下流！你无耻！”她万没料到他会这样，尖叫着，胡乱拉过薄被往裸露的身子上盖，被他一把扯开。
“卫太太，别忘了我们是合法夫妻，你身上的任何地方我都有观赏权、抚摸权和占有权，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卫子明，你这是婚内强奸！我要跟你离婚！我要告你！”
“强奸？！”卫子明摇摇头：“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出来你跟那家伙干了什么好事？你这种红杏出墙的女人，我是不会碰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卫子明眼睛赤红。曼珠被他吓住，干脆住了口，不再吭声，由着他去。
卫子明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下来。
“对不起，曼珠，我疯了！我气疯了！我……都是因为太爱你啊！”
“卫先生，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卫子明松开了她。
她起身，穿了衣服，整理一下头发，平静地说：“我理解。卫子明，真的，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不爱你。我爱的郎腾。我们……分手吧！”
“好，好！杨曼珠！你终于说出来了！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分手！你想都别想！从今天起，没有我的陪事，你哪儿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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