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西京医科大学？
返回旅馆的路上，罗刚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打开摸起来有些潮湿的小本子，上面记录着几个关键词—第二十中学、李淼、交通事故、西京医科大学。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上的刘云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罗刚。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粗犷汉子，路上抱怨着这该死的雨天淹了多少多少街道，生意是如何如何难做。
绕回到旅馆已经快下午了，刘云辉在旅馆附近的小吃街先下了车，说是去买午饭，让罗刚先回旅馆。回到旅馆的罗刚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将心里那个最大胆的猜测反复思量。
如果性格孤僻的于招娣有朋友，最有可能的无疑就是与她经历、长相都很相似的李淼了。也许于招娣根本就没有死，那场交通事故她只是受了轻伤，也许两个人当中，李淼才是被烧成焦炭的人。
于招娣和李淼朝夕相处，很了解李淼的生活习惯，再加上两人都是孤儿，都是小透明式的人物，若是于招娣在那次交通事故后顶替了被烧死的李淼，并不容易被人察觉。
李淼就是于招娣？于招娣就是李淼？罗刚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李淼考上了西京医科大学？她后来又做了什么？又是通过何种关系获知刑侦大队的调查进展？
可是罗刚却不能将手伸回西京市调查，也不能让安佑麟那边有任何的举动。这种尴尬的处境，罗刚曾经有过类似的遭遇，案件之间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只要微微碰到某条线，局面就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维金广场案？罗刚想起了五年前的案子，作为尚在西京市公安局内的少数知情人之一，他平日并不会主动提及这起案件，但若是同为知情人的赵洪军局长说起，他也并不避讳。可作为重要当事人的安佑麟，却在有意回避这起案件。
罗刚也闪过一个念头，也许那场交通事故中死的人就是于招娣，而最近在西京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都是李淼为于招娣复仇而犯下的。不过这只是一个念头而已，罗刚立刻又想起了唐宁公馆案。若是李淼犯案，从死者杨萍死后的穿着、现场的安排等情况来看，的确无法由此下判断。
在浴室里发生的意外情况，恰恰出现了与水有关的负性事件的线索。正因为这条线索出现得太过意外，才让罗刚更加认定于招娣没有死，是她代替了被烧死的李淼。
这些只是猜测，罗刚还需要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推测，而调查的下一步方向，正是西京医科大学。
罗刚琢磨着该如何避开凶手的觉察，如果真凶可以了解到调查的进展，那么她必然知道该关注案件当中的几个关键人物。罗刚认为自己必然在凶手紧盯的名单之列，如果他贸然出手调查西京医科大学方面，很可能引起凶手的怀疑。
这几年查的案子当中，还没有一件会让罗刚感觉如此的棘手和坐立难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在不停牵着鼻子走。放在过去，罗刚必然不会如此扭捏，可现在的他不得不得瞻前顾后。
吃饭时，罗刚看着狼吞虎咽的刘云辉，问道：“西京市，你认识不认识什么人？”
“啊？”
刘云辉先是一愣，露出了与以往那种自信和爽快的神情完全不同的表情，他似乎有些为难。
“我……试试看吧？大哥，梁老师不是都说了吗？那个于招娣死了，咱们还要继续查……”犹犹豫豫的刘云辉突然说，“你是要查李淼？跟她多了解一些这个已经死了的于招娣？”
罗刚点点头，并未多言。“大哥，如果这件事办成了，等你查完了所有案子之后，能跟我讲讲吗？就当是为了我这个未来的警察长点经验？”
罗刚笑着点点头：“先把事情办妥，别的都好说。”
罗刚给刘云辉交代了任务，告诉他要调查西京医科大学的李淼，入学时间正是交通事故发生那一年的九月。
“要尽量做得隐蔽，不能表现出是位警察在打探消息，能做到吗？”刘云辉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起身开始拨打手机。罗刚并不指望刘云辉百分百会成功，但总是要去尝试的。
罗刚丢掉食物垃圾之后来到旅馆前厅，外面的雨哗啦啦地下着，他坐在旧得已经褪色的长椅上看着周围。由于连续雨天，广厦市迎来了旅游低迷期，像这种小旅馆更是无人问津。前台服务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坐在低矮的椅子上用指甲刀修剪指甲。
前厅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罗刚用那部单线联络的手机拨打了安佑麟的电话。罗刚将上午与梁凤仪老师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安佑麟，并将推测于招娣借用李淼的身份继续生活的想法也告诉了安佑麟。“我跟你的想法一致，唐宁公馆案的现场就是证明这一点的关键所在。”安佑麟解释说，“如果说所有案件的布局，都是李淼为死去的于招娣复仇，也未尝不可。可是死者杨萍死前遭受到谋划之外的溺水，这一点还是让真凶的嫌疑更靠近于招娣……”
之后，罗刚又询问了西京市方面的情况，安佑麟告诉罗刚，他正和卓卿珊在等待那位匿名用户的消息，但对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挂掉电话的罗刚回到了房间，刘云辉正拿着个矿泉水瓶子大口地喝着水，满脸的尴尬神色。
“有人帮忙查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才有消息。”“医科大那边的？”
刘云辉点点头，说：“不过要查当年的学生名单，还要麻烦些……”罗刚理解地点点头，已经下午了，广厦市的雨越下越大。居住在广厦市市区的居民只知道地势较低的街道积了水，并不知道附近的不少乡镇已经开始撤离居民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刘云辉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接电话，并对着电话那边嗯嗯啊啊了几声。
“没有这个人？李—木子李，淼—三水淼！没有？那附近几年的也查过了？”
刘云辉皱着眉头与罗刚对视，挂掉电话之后，刘云辉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西京医科大那边说那两年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李淼的学生，大哥，会不会这个李淼根本就没有去西京医科大学读书？”
罗刚微微摇头，目前种种迹象都表明线索已经很接近推测中的凶手了，学医的经历，无疑又进一步佐证了凶手熟练摘除死者器官的这条线索。
“入学名单呢？”罗刚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李淼在入学后不久就退学了？”
刘云辉连忙摇头，道：“入学名单本来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资料，那几年的入学名单被暖气管道漏水给泡烂了。不过退学的档案都还好好的，没有叫李淼的学生退学。”
罗刚听着刘云辉的话，疑惑重重，学生名单中没有李淼？入学名单又被暖气漏水给泡烂掉了？
“你再给李老师打个电话！”罗刚对刘云辉说，“请他帮忙查一下学校资料中，有没有李淼当年毕业时的户口所在地！”
刘云辉不明白罗刚让他调查的原因，可他还是照做了。罗刚在一旁陷入了沉思，这是他另外一个冒险的推测了—凶手切割死者的手法很娴熟，很可能从事医学类相关职业。
如果于招娣替换了李淼的身份，李淼高考考上了西京医科大学，可学生名单上都没有李淼的名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于招娣在借用了李淼的名字之后，又更改了名字，以新的名字入学。
而入学名单上依然是李淼的名字，于招娣在使用了新名字入学之后，那份入学名单上很可能有所标记。恐怕这才是入学名单被意外泡烂的真正原因，这很可能就是于招娣为了进一步隐瞒身份而做的准备吧。
“查到了，六连山镇！”刘云辉边打电话边重复，“是广厦市区属镇，距离市区不算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