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误会
谈清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手指轻轻地绞着裙角,勉强地恢复了一点笑意:“是啊,已经两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过于冷漠,乔韶裕的语气缓和了一点:“清雅,你回来,我很高兴,你能继续把我当朋友,也是我的幸运,不过——”
“没有不过。”谈清雅忽地伸出手来,握住乔韶裕放在桌上的双手,眼睛里面含着无比的热忱,看向乔韶裕:“韶裕,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是我太过于自私。可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其他,能比得过有一个相爱的人在身边。金钱名气,权势,这些虚荣的光环,在我心中,统统都不及你。”
若是当年,谈清雅能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乔韶裕一定是欣喜若狂甚至感激涕零的,也一定会立刻单膝跪地,将硕大的鸽子蛋奉上求婚。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
这世界上没有比时间更加无情的东西,它能轻易地改变一切,把所有的柔情蜜意与海誓山盟,都统统抹去,甚至可以不留下一丝痕迹。
乔韶裕的心中并不是没有触动,可是比感动更多的,却是略略的遗憾,他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从谈清雅的手中抽了出来,对着谈清雅声音平静:“清雅,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你,现在的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了。当初我们的感情,也已经结束了。”
凝视着乔韶裕的眼睛,谈清雅显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轻咬着嘴唇,垂下头去。
心中忽地有些不忍的感觉,毕竟这是当初自己深深爱过的女人。
当爱情在心里生根发芽,就算是铲除拔掉,那仿佛留在血脉之中的根须,若是一被触动,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那疼痛,却不能再让他刻骨铭心,不能再让他为之疯狂。
看到玻璃的桌面上慢慢地现出几个水滴,乔韶裕知道谈清雅哭了。
在当年,看到她的眼泪,是能让自己的心都疼到颤抖,能让他为了看到她的笑容,可以做出任何行为。
但现在,乔韶裕却只是伸手拿过一张纸巾,递在谈清雅的面前。
谈清雅不接,只任由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桌面上,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顺着玻璃的边缘滴落下去,又洇在她洁白的裙子上。
那样的楚楚可怜。
侍者把咖啡放在两个人面前,用略带惊讶的目光看了一眼谈清雅,似乎不明白这个刚刚还面带笑容的女孩子怎么忽然就哭成这个样子。然后又看一眼乔韶裕,见他眉头微皱,脸色亦是不佳,心中猜测定然是小情侣吵架,于是并不多言,急忙走开。
尽管谈清雅还在轻声地啜泣,可是看着面前的摩卡咖啡散发着混着着奶油的氤氲香气,乔韶裕的思绪却忽然飘远,想到顾婉兮说过的那句话:“你从来没问过我我想喝什么吧?”
是的,在两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面,一直都是顾婉兮在迁就着他。
他喜欢什么,她就做什么;他不喜欢什么,她就不做什么。
有些事情,若是一个人一直在为你做,渐渐就成了习惯,似乎与生俱来就该如此,到了最后,甚至连一句感谢都没有,只觉得理所应当一般。
乔韶裕的眼色黯然了下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听到乔韶裕的叹气声,谈清雅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得微微有些红肿,梨花带雨的模样,以前总是能让乔韶裕心疼的。
声音哽咽着,谈清雅轻声开口:“是因为她的缘故么?可是,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乔韶裕轻轻地摇摇头:“与她无关的,清雅,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若是我们能回到从前,即使婉兮还在,我们依旧可以破镜重圆。可是,刚刚我已经说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依旧不死心地眼泪汪汪看着乔韶裕:“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怀念我们的过往么?”
“在我的心中,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或许能让我一生都为之珍藏。我会记得当初你的单纯,你的微笑,你的一切。”乔韶裕认真地看着谈清雅,声音缓慢,“也希望你能够让我把这段记忆永远保留,并永远都觉得美好。”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谈清雅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明白自己再坚持下去,只怕是日后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于是,点点头,勉强地笑一下:“我明白了,韶裕,谢谢你还能记得我们的所有。那,以后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听到谈清雅这样讲,乔韶裕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立时点点头:“那是自然,我早就说过,作为朋友我是很欢迎你回来的。”说着话,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又向着谈清雅道:“清雅,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起身对着侍者招招手,示意买单。
谈清雅亦是跟着起身,口中道:“我也要回去了,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自然。”
谈清雅向前走了一步,大约是因为鞋跟太高没有站稳的缘故,惊叫了一声,向着乔韶裕的方向跌倒了过来,乔韶裕连忙扶住她:“怎么样?”
“我的脚……”谈清雅的脸上充满了痛苦,“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好疼……”
“来,慢点走,我扶着你,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搀扶着谈清雅,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厅,向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刚刚走到入口的时候,一辆从里面开出来的车停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然后,车窗落了下去,一个嘲讽的声音传出:“还真是小别胜新婚,走路也这么难舍难分呢!”
这声音——乔韶裕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刚刚送走顾婉兮的顾夜宁,还要过来取车子呢?
眼见乔韶裕的脸色一变,顾夜宁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要光顾着大马路上秀恩爱,还要当心车子才好。否则才刚刚见面就不小心阴阳相隔,只怕久别重逢就变成永别了!”
这话听在耳中甚是别扭,乔韶裕却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哦,对了,想来你们鸳鸯情深,只怕是不会阴阳两隔,而是以身殉情同生同死呢!”依旧带着几分恶毒的嘲讽,顾夜宁升起车窗,汽车喷出一股烟,扬长而去。
顾夜宁并非恶毒之人,对乔韶裕亦是好友,之所以能讲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是缘于刚刚看着心爱的妹妹因眼前这男人远走他乡,转眼又见他与前女友卿卿我我,心中实在气不过罢了。
看着顾夜宁的车子绝尘而去,乔韶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