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漂亮叔叔?”满冠玉不明白。
“就是要割我耳朵的漂亮叔叔。”妞妞干脆地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看他明白了没有。
地下侍立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笑起来。满冠玉哭笑不得:“那位叔叔很凶的,你不怕他割你耳朵?再说,他吓哭了你,我已经让人捆起来准备枪毙了。”说着看着地下的工作人员。
地下的人都点点头,齐声说:“是。”
妞妞左看看右看看,看大家表情不像撒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要漂亮叔叔,我不许你枪毙他。爸爸坏,我不要爸爸。”
满冠玉看她这样,苦笑着对地下的人说:“你们看,好人难做吗?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变成坏爸爸了。去吧,把那个罪魁祸首许三根叫来。”
地下人答应一声去了。
“什么是罪魁祸首?”妞妞问,不哭了。
“就是……坏蛋的意思。”满冠玉说。
“他不是罪魁祸首,你才是。”妞妞发怒,又哭起来。
满冠玉黔驴技穷,不敢多言,只有苦笑。
很快许三根来了,满妞妞一下跳下沙发,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急切地问道:“还疼吗?”
“什么还疼吗?”许三根皱着眉头问。
满冠玉连忙给他使眼色,意思是你对妞妞说话要温柔些,不要惹哭她。
许三根皱着眉头不吭声,他已经在路上听说了满妞妞的“轶事”,他正不高兴呢: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她爹是司令,她可不是司令,一声令下就把他叫来了,他饭还没吃完呢。
就听妞妞说:“就是他们捆你的地方啊。爹爹说他捆起你准备枪毙呢。我很生气,他们一定捆疼了你。”
许三根木木地呆着,不吭声。
满冠玉看到自己女儿仰头看着许三根吃力可怜的样子,心里发疼,不满地对许三根说:“你蹲下和妞妞说话嘛,你那么高,她怎么够得上?”
许三根看了满冠玉一眼,并不蹲下来,低头对妞妞说:“你找我干什么?我全身被他们捆得发疼呢,手最疼了。”
“是吗?”妞妞问,眼中立即浮上泪水,急切地说:“你坐到沙发上我揉揉。”
许三根看了满冠玉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满冠玉自己为了哄妞妞还蹲在地上呢。
地下的侍卫偷偷地笑着,就见妞妞钻到许三根怀里,起劲地揉着许三根的手腕。
满冠玉站起来,瞪了许三根一眼,嫌他骗得自己的女儿忙得辛苦。
许三根对满冠玉的瞪眼没有反应,只对妞妞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完还要回去吃饭呢。”
“我不要你回去,我们一起吃饭吧,饭后我们一起玩。”妞妞大声说,说完后乞求地看着许三根。
众人大吃一惊:满司令还没有吃饭呢,这个许三根要跟满司令平起平坐地吃饭了?
满冠玉倒不在乎这些,看妞妞不哭了,高兴地说:“妮妞说得对,让许叔叔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饭后领着妞妞出去玩。”却听见许三根皱着眉头说:“你和我玩不来的。我不喜欢小孩子上桌子,上窗台,也不喜欢小孩子哭。我还喜欢训人,喜欢割小孩的耳朵,你会吓坏的。”
满冠玉听着,气得只想捅许三根一拳。却听妞妞迟疑了半晌,嗫嚅着说:“我以后……不上桌子,不上窗台,也不……哭了。你要训我就……训吧,要割耳朵……也行。”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大家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满冠玉心疼地抱起孩子,正要说“许叔叔是开玩笑的,不可当真”的话的时候,却见妞妞蹬着腿不要他抱,边哭边说:“我要叔叔抱,要漂亮叔叔抱。”他只好把孩子递给许三根,顺势瞪了他一眼。
许三根置若罔闻,接过妞妞,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低声说:“叔叔答应和你吃饭了,也答应和你玩。不过你还得答应叔叔两件事。”
“什么事?”妞妞问,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许三根。
“一、今后叫我许叔叔或三根叔叔,不许叫漂亮叔叔。二、今天只我俩在一起吃饭好不好?不要旁人陪着,我们说许多话。”
妞妞高兴地大叫一声,抱着许三根的脖子大声说:“我都答应你,三根叔叔,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在场的人包括满冠玉都啼笑皆非。最后的结果是:满冠玉在外间独自吃饭,妞妞和许三根在里间有说有笑地吃饭。妞妞又叫又闹,不停地说话。满冠玉被她吵得受不了,匆匆吃完饭走了出去,留下许三根陪着妞妞玩耍。
自此,妞妞只听许三根一个人的话,整天和他形影不离。许三根的职责也发生了变化,除了给满冠玉洗衣服打杂外,还兼职带妞妞。好在满冠玉看妞妞有人制服了,心里高兴,就把杂活推给了秦池,只让许三根带妞妞。这一角色的转变让一些人又羡又妒的,觉得许三根找上了好差事,攀上了高枝,有了保护伞了。
许三根若无其事,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练武打枪上。反正妞妞已经非常听话了,他和祈福虎对练时,她还站在一旁助威呢。两个月下来,他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不点,觉得她的本质不坏,就是娇惯了点,以后好好引导,会成为一个好苗子的。有时妞妞的衣服脏了,破了,他会马上为她洗净,缝补好,连保姆都夸他比何千红会带孩子呢。
他们的形影不离使他俩成了司令部闲人的话题,也成了一道美丽而有趣的风景。“冰姬”许三根俊美高傲,“小霸王”满妞妞活波天真,两人在一起让人看着很舒服。这事情传得连忙得脚不沾地的何千红也知道了,还问满冠玉是怎么回事呢。
这天,满冠玉在办公室发呆,妞妞缠着许三根在地下做游戏,就听到一声“报告”。满冠玉转过头,看见邢大个站在门口。他点点头,淡淡地问:“有事?”
邢大个跨步进来,看了看蹲在地上的许三根一眼,没有吭声。满冠玉看到这情形面露不悦,皱起了眉头。
许三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对妞妞说:“来,妞妞,我们出去爬网墙。”
“好的。”妞妞答应一声,麻雀般扑到他怀里。
许三根抱起妞妞走了出去。邢大个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羡又妒,不明白这许三根有什么魔力,让这个小丫头这么喜欢他。他也曾背过人逗过满妞妞几次,可是妞妞看见他就大哭起来,让他很扫兴,对这个孩子心里很不喜欢。好在孩子的母亲不错,对他很客气。前段时间他无意中在属下面前夸口自己会开飞机时,何千红恰巧路过,听见他的话,就鼓励他报考飞行学校,还说“在蓝天上和日军作战”,也是“为抗日做贡献”。他今天来就是为的这事。
“什么事?”满冠玉又问了一句。
“报告司座,就是上次我和您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何督导说得对,在蓝天中同样可以和日军作战,为抗日做贡献。所以我就来请求您……批准我去飞行学校。”
“你决定了?我的意思是:到飞行学校是你的意思还是何督导的意思?你说明白,我好做决定。”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满冠玉有些不耐烦,觉得和这个人说话非常吃力,淡淡地说:“如果是何督导的意思,我可以考虑留下你;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也不好勉强你。人各有志,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上次让你考虑一下就是这个意思。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邢大个听着,咬着牙说:“我愿意去飞行学校。”心里绝望:开弓没有回头箭。满司令明明知道我来告辞是赌气,却装作毫不知晓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挽留我。看来他是把希望放在那个祈福虎和许三根身上了。瞧他们亲密的样子,真是“良弓藏,走狗烹”,让人心寒。
满冠玉看他态度坚决,淡淡地说:“好吧,我同意。你明天就去办公室办手续,到时我签字,派人送一送你。”说完靠在椅子上闭目合睛,不再说话。
邢大个最后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立正敬礼转身出去,心头满是末路英雄的苍凉。
满冠玉等他走出去,却睁开了眼睛,皱起了眉头:这个邢明军,真是令人失望得很。作为男人,那么大的个子,心眼小得却像针尖一样,而且心浮气躁,居功自傲,何堪重任?不就是个侍卫长嘛,又没有做下什么惊天动的大事,却把谁也不放在眼里,而且势头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