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作战室屋角的一个年轻参谋忍不住笑出声来,看见几个长官都向投来不满的眼光,吓得他连忙倒退着走出屋子去。
周宏忍住笑不敢回头,心里却也感叹:这个聂寻真,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满冠玉气得嘴唇哆嗦。提到林子京,他就热血沸腾——这个让他生不如死的男人,他恨死了。他忍着心底深处的疼痛,心里发恨:这个聂寻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找死。他被林子京在肩胛上打了一枪,整整一个月了,伤口到现在还疼着呢。何况葱儿现在在林子京手中,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他越想越难过,思想就有些跑毛。战役已经结束,他突然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本来他只打算过问几句,不成想被聂寻真这个臭丫头戏弄个没完了。瞧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描眉画目,不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倒像刚从舞场上下来的靓女。她男人和她僵持这么久,她不寂寞?怎么还言笑晏晏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嘛。他不由盯着她细看起来。
聂寻真看自己把满冠玉气得两眼直冒火,心里得意:满冠玉,你和林子京一样不是好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乱训人,周宏胆小怕你,我可不怕你。
她这样想着,脸上得意的笑容越发深了。想再找几句厉害的话气气满冠玉,一转头看见满冠玉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训斥,目不转睛对她打量着,毫不避讳武驯良在场。她立马言笑晏晏,心里更得意了:瞧你的眼光那么惊讶,对我的打扮很感兴趣嘛,说明我的审美水平很不错的。
她今天穿一身崭新的军装,头发烫成波浪形,用两枝发夹别在耳后,戴着军帽,时髦美丽。她本来是高挑个子,现在又穿了一双高跟皮鞋,个子几乎和满冠玉一样高了。
她现在心情特好,笑着向满冠玉抛了一个媚眼,开心地说:“满司令,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枪毙关禁闭你看着办吧,我要走了。周团长对您的训导没有意见,就让他继续倾听,我可不奉陪了。”说完笑吟吟着走出门,嘴里还哼着歌儿。
屋内三个男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既气愤又惊讶于她的漂亮大胆。周宏想:这个聂寻真,只有大哥才能降住,别人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满冠玉想:聂寻真,哼!武驯良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心想:这个聂寻真,根本不是一个女人。
三天后,在一个石钟乳山洞的温泉里,聂寻真轻纱裹身,在温泉中洗浴着自己,边洗边骂坐在岸上的那个人:“满冠玉,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扣下我三天了,不让我回去,你到底要怎样?你想周宏回去胡说怎么办?”
“有什么好怕的?”满冠玉笑吟吟地说:“周宏带领部队先行撤离,连你回没有回去都搞不清楚,怎么打小报告?至于你的部下,他们回去也不会说什么的。他们美丽时髦的聂团长那么贪玩,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帮着友军赶跑了日军,也许到什么地方游山玩水去了也说不定。”
“那你的部下呢?他们怎么看?”聂寻真白了他一眼。
“他们会认为你得罪了我,被我关了禁闭。”满冠玉淡淡地说,站起来,开始慢慢地解上衣的纽扣。
聂寻真吃了一惊,吓得大叫起来:“满冠玉,你干什么?你这个混蛋,派人跟踪我,找到了这个温泉……你喜欢它我让给你就是……你别下来呀……”她看见满冠玉已经脱得只剩下个裤头,小心地下水来,连忙喊道:“你个死鬼,别下来呀……水里有蛇……”她惊叫着向他泼水。
满冠玉听到她的话,果然迟疑了一下,说:“这个石钟乳温泉,洗了澡身上不会有反应吧?”
“当然有啊。尤其对男人,洗了澡浑身起脓疮……都当不成男人了……”聂寻真“咯咯”笑骂着,飞快地把轻纱在自己身上缠好,向岸边爬去。
满冠玉一个跨步追上了她,从后面把聂寻真紧紧地揽在怀里。温泉本来不大,一丈见方的样子。聂寻真被他抱在怀里,羞得满脸通红,狠命地掰着他的手指。
满冠玉不放她,两手环绕向她的前胸,嘴一扭,狠狠地说:“要烂就烂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就不信这泉水只烂男人不烂女人。让我看看你的身体烂了没有?这凝脂般的肌肤该不会是假的吧?”他一手更紧地抱住她,不许她挣扎,一手悄悄地去解她身上的轻纱。
聂寻真皱眉,红着脸恨恨骂道:“满冠玉,你头脑放清楚些好不好?你我都是有家庭的人了……”
“别装模作样好不好?你的处境怎样,我难道不清楚?他如果看重你,也不会让你独守空房这么长时间了……”他已经解开了聂寻真的轻纱,不再说话。
聂寻真不动,眼中冒着火,泪水却汩汩而下:“满冠玉,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弃妇,是棵墙头草,是任何男人都可以随便采撷的野花,是不是?”
“胡说什么?我可以看不起任何女人,却不敢看不起你。”满冠玉低声干脆地说。
“既然这样,你怎么可以侵犯我?”聂寻真噘起了红唇。
“你也愿意的,不是么?”满冠玉嬉笑着说,嘴唇凑向她的红唇,喃喃地说:“你那天抛给我一个媚眼,不是勾引我是干什么?我再蠢能看不出你的意思?”
“所以你就认为我寂寞难耐,可以和你做苟且之事,以为我会爱上你?”聂寻真冷冷地问。
“不不,绝不是。”满冠玉连忙声明:“如果我这样认为,我就天打五雷轰。我们的聂红梅是谁呀,不是她称心的男人,她能让他靠前一步?三拳就把他打飞了。”
“扑哧。”聂寻真一笑,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算你说对了。如果我不高兴,我可以打飞任何一个男人,包括你。听到他不叫她“聂寻真”,而叫她“聂红梅”,她心里五味杂陈,嗫嚅着问:“你叫回了我原来的名字,为什么?”说着流下泪来。
“不为什么。‘聂寻真’这个名字是他起的,我对他做的事情都不喜欢。”满冠玉淡淡地说,“我看重的女人,我都要求她们恢复到本来的面目,让她们快快乐乐地生活,而不要精神上套上某人可怕的枷锁。”
他撩起水轻轻地送上聂寻真的双肩。看着她一动不动雕像般美丽的身躯,他由衷地赞叹道:“红梅,你很美丽,外表光彩夺目,内心又勇敢坚强,武艺又那么高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聂寻真默默无语,泪流满面。半晌,她轻声说:“她呢?你深爱的葱夫人呢?你在她面前也是这么赞美她的么?怪不得你一直叫她若梅的。”
“她……”提到葱儿,满冠玉的玩性一扫而光,眼中掠过一抹痛苦的光芒,低声说:“她和你是不同类型的女子……细微处不说了。从处境上说,你比她好得多。你是你自己的,没有人管束……”
“那是因为人家抛弃了我,不屑于管我,我才是我自己的。”聂寻真惨然一笑。
“那也比被抛弃再监禁着好得多。”满冠玉坚持自己的观点:“有了自由,生活就有希望,一切才能重新开始,重新找到真爱。可是她……”他不说了。
“你非常爱她……”聂寻真喃喃地说。
“对不起,红梅……”满冠玉愧疚地低下头,脸上完全没有了前面嬉笑人生的表情。迟疑半晌,他默默地弯腰捞起水中的轻纱,轻轻地披在聂寻真的身上。
聂寻真心潮起伏,猛地甩掉轻纱,扑到满冠玉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泣道:“你是好人,我不怨你,我理解你。我刚才只是试探试探你,因为……我也爱他,很爱很爱的。可是他伤害了我,不要我了。我恨他!如果他能像你这么细致入微地对待我,我宁愿为他生,为他死,何至于……背叛他?他只想着征服,征服,从来没有想想我的感受,把我看得像没有思想的物品一样的。”
“可他也有长处。”满冠玉苦笑:“他不是征服了你吗?你们当年在他的司令部里对决,那高超的武功……我看着心里很羡慕呢。”
“可我们已经完了。只靠武功是不行的,这中间缺了一些生活元素:尊重和思想的交流。没有这一切,任何感情都不会长久。他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不好,他作践了我,”聂寻真冷冷地说,“也践踏了任何给他柔情的女人。所以他就不停地戴着我和葱夫人送给他的绿帽子。至于玉夫人——那是盲从,而且也是因为她的两个孩子,才没有‘红杏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