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参谋长突然笑道:“宝强,你还别说,我们部队新来了一位将才,武功高强,你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是吗?谁呢?”宝强站住了,回转身看着文参谋长,蒙眬的眼睛睁得老大。
文参谋长笑而不答,崔军长笑道:“是前几天来的。是名搞地下工作的女同志,机智勇敢,武功高强,叫聂琼。她来到我们部队后,许多会武功的战友和她比试了几次,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是吗?”宝强疑惑,沉思着说:“哪天我和她切磋一下。”他喃喃说着,由雪纯搀扶着向门外走去。
雪纯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一动:能把男同志打得趴下的女人,除过她知道的一个人,还能有谁呢?她无意中转头一看,发现文参谋长微笑不语,在大家谈论聂琼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雪纯心里奇怪:他为什么是这么个表情?作为女人,她对这种眼光熟悉不过:当一个优秀的男人对一个和她不相上下的女人感兴趣时,眼中就会发出这种光芒来。过去她在林子京、满冠玉等男人的眼中看得多了。她心里更惊奇了。
宝强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用手抚着额头,依旧喃喃自语:“哪天和她切磋切磋……”就走出门去了。
雪纯在送别宝强的宴会结束后不久就回到了部队。她经过多方打听,证明了自己猜测的正确:那在短时间之内就以“机智勇敢、武功高强”著称的女同志果然是聂寻真,也就是过去景天翔和林子京的前妻聂红梅。
原来,聂寻真在离开满冠玉,回去和林子京“和好”失败后,她心灰意冷,没有了家庭和事业,就踯躅在街头喝酒买醉。有一次,她又醉酒了,被一个官僚撞上,趁她酒醉就想欺负她。正好被胡荀伟手下的一个军官看见了,救下了她。
聂寻真在林子京的部队中是知名人物,因此这名军官对她并不陌生,救下她后把她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
聂寻真酒醒后表情木呆呆的。那位军官察言观色,温言安慰了她,又对她的生活进行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使聂寻真的精神渐渐地恢复过来,有了生活的勇气。聂寻真本来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和林子京无缘生活后,虽然痛苦也就看开了。
后来,她在这个军官的排解和介绍下,她找到了新的工作,感到英雄又有了用武之地。几经生死,聂寻真才知道这个明为“胡荀伟手下营长”的军官,实际上是合作党地下的一名工作者。两人并肩战斗,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后来那位同志牺牲了,聂寻真在组织的安排下,又辗转做了许多危险而著有成效的工作,得到组织的肯定和夸奖。她的机智勇敢和武功高强在地下工作系统中很有名。
去年冬,聂寻真在党委派下和满冠玉联络起义,并暗中分化了林子京的部队,迫使他最后投诚。满冠玉起义成功后,因妻子何千红和他决裂带着孩子去了香港,他就要求和聂寻真结婚。聂寻真婉拒,继续为党工作。这次由于工作需要,聂寻真来到东边,再来到北方雪纯他们这里,不知是去是留,王雪纯没有搞清楚,决心继续打听。
军部文参谋长代替许宝强任了那个师的师长。雪纯听说他对聂寻真一见钟情,追得很紧。雪纯对他们的事情倒不是很关心,觉得和自己无关,她没有权利表态。她对聂寻真的性格历史很了解。和文参谋长虽然不熟,但在军部演出时经常见面,也时常打招呼说笑。
文参谋长名叫文正岚,长得一表人才,年龄奔四十岁了,和那个韩严经历有些相似。他读过很多书,去过苏联,说一口流利的俄语,文章也写得很好。和韩严不同之处是,文正岚理论知识很多,但没有韩严的肤浅无能和色厉内荏,给人乱扣帽子。他办事非常干练,看问题很透彻,说话语言犀利,一语中的,很有慑服力。手下的战士在他面前都小心谨慎,唯恐出错,其小心的态度甚至比在崔军长面前还谨慎。
他平时不苟言笑,但在雪纯他们慰问演出时,他的态度倒很热情,和雪纯他们谈笑,开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显得很平易近人。即使这样,其他演员还是很畏惧他,说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虽然文质彬彬的,但是让人萎缩,不敢亵玩。因此对文参谋长来后台慰问他们时,大家都感到受宠若惊。
雪纯倒没有这个感觉。她从小对形形色色的男人看得多了,林子京那么厉害的人物她都打过交道了,何况这个和她没有多大关系的文参谋长?她知道文参谋长的婚姻是家庭包办,妻子是乡下大字不识的劳动妇女,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几岁了。文参谋长参加革命早,和妻子没有感情,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
有一次谈笑,文参谋长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对雪纯笑道:“雪纯同志,宝强同志好福气啊,摊上你这么美丽多才的妻子,让人很羡慕呢。我们部队男同志那么多,如果都像你俩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多好。”说到这里语气落寞,看着雪纯的美丽的脸庞和红唇,眼神有一丝恍惚。
雪纯心里忐忑,不知说什么好:文参谋长水晶一样的人,对他说一句合适的安慰话并不容易。他平时不苟言笑,很注意自己在下属面前的形象,现在在她面前无意表露心情,雪纯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
她对文参谋长夫妻的事情不好表态,只好笑笑,顺着他的话题温和地说:“你后半句话我非常同意,我也希望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前半句话……”她凄然一笑,声音也低下去:“与其说宝强有福,不如说是我有福,摊上像他那样关心我的丈夫,我都有些诚惶诚恐呢。我们的婚姻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我不能给……宝强一个孩子。”她心里难过,眼圈也红了。她知道文参谋长这样的人,只有说出真心的遗憾,他才能释然。
果然,文参谋长笑了,温和地说:“这不是问题。革命者四海为家,老百姓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只要同样爱他们,我们的生活不是同样幸福吗?”
雪纯点点头,高兴地说:“是这样的。所以我和宝强商量着,等革命胜利后我们就抱养一个孩子。我们一定疼爱他,把他培养成人。”
文参谋长笑了,赞赏地点点头。从此后再也没有说过羡慕宝强雪纯的话,和雪纯的谈笑也自然亲切,让人很舒服。
雪纯不知道聂寻真对文参谋长的追求是何态度,她没有见到她,也不想见她。两人虽然没有敌意,但两人过去的经历使雪纯不想见她。只是她在了解到参谋长和聂寻真的事情的时候,却惊讶地听说和她与宝强分别已久的杨树墩在友军任职,和聂寻真走得很近,两人似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雪纯考虑了很久,决定怎么着也要想法见见杨树墩,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别人的婚事她不管,杨树墩的婚事她可得过问一下,因此她就尽力打听着杨树墩工作的具体单位和地点。
这一天他们来到大河东北部一座城市演出。老百姓欢欣雀跃,热烈欢迎演出团的到来。
晚上演出结束后,雪纯就听到团里的人说有个叫杨树墩的男同志来找过她,说看她演出忙,就没有敢打扰她,请她明天早上九点钟到街东头的“惠民”羊肉馆等他。
大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雪纯的时候,都善意地取笑雪纯,说雪纯想吃北方羊肉想疯了。雪纯心里高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费心寻杨树墩不见,他自己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早上没有演出,雪纯早早地起床梳洗完毕,就循着街道找到了“惠民”羊肉馆。
羊肉馆里的人很多,一身中山服的杨树墩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着。
雪纯看见他,高兴地叫道:“杨树墩,我来了”,说完招着手飞快地跑过马路来。
两人久别重逢,像孩子般地拉着手“哈哈”大笑起来。街上的人看见一个正义军女战士和一个青年男干部手拉手地“哈哈”大笑,都好奇而友好地看着他们微笑。
王雪纯和杨树墩笑着看看行人,尽让着走进羊肉馆。雪纯笑道:“我本来不喜欢吃羊肉的,今天为了你请客,我可得好好吃一顿,吃完后我还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呢。”
“是吗?那感情好。好好地吃,我还想知道你和宝强别后的情况呢。”杨树墩高兴地说。
羊肉端上来了,王雪纯和杨树墩高兴地吃着。
杨树墩笑道:“昨晚看到你演出,我激动得一宿没睡着。你终于走进了革命队伍,还把宝强也带进了革命队伍,我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