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没了之前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之感、连仅存的那半点新奇也已经荡然无存了。”东方洛翻身侧躺好看见窗外的夜空,“这里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沉闷、乌烟瘴气、尔虞我诈,真正不同的,也许只是这片纯净的夜空吧。”
窗外的星空像是一块黑曜石,在那上面又缀以璀璨的星河,泛着淡淡的、迷人的光彩,隐约让人想到,梦这个词。
东方洛不禁苦笑一下,“梦,这里并不是我所想的梦……”夜幕上,仿佛映过一幅幅画面,描绘出这些时间以来的点滴回忆,历历在目。他试着闭上眼睛,但仍然摆脱不了这些,不过这里本身就算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南岚岭的无人山村,就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湘儿、易惜缘、管枫……不论是喜欢还是讨厌,命运的丝线就从这里开始相互牵绊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从自己莫名的穿越过来,到一路走来发生的诸多事件,“可是,我累了,我已经开始厌倦了这个世界,若是能像游戏一般AFK,我一定现在就下线。”
无人村的夜静得可怕,连鸟兽都匿绝了声响,风轻轻地在窗外吟唱,但听上去像是自己心声的回响,“我总是生活在追忆中,不断追忆往昔,直到每一个今日都成了往昔,才会感到,后悔不已,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世界的好……讲不定等回去以后还会整日念想着这里的人、事,前提是我还能活着回去……呵呵,若是能回去一定会想念这里的。”
东方洛笑着掏出那件玉佩,把它放在手中摆弄一番,“玉佩兄,你看上去倒是很厉害的样子。”他弓起手指轻弹了几下,“可惜就是不会说话。”他略有失落地收了玉佩,“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来这里就是依靠这玉佩的神力来拯救苍生的。”想到这他的嘴角上扬一副自得的样子,“啊!没错,救世主东方洛!指不定回去以后会多个教派……就叫洛神教吧,嘿嘿~~信洛神,得永生;信洛神,不挂科!”傻笑了片刻,东方洛翻身闷住头,“洛神……只要有人,能注意我就好了……”
“姐姐……呜呜……姐姐救救我。”“快救救我……”
冷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那个孩子的呼喊像是打开了恶梦的囚笼,从里面蹦出无数的孩子来,他们或是被扯断了身子,或是被刺穿了心脏,或是被剜去眼球,只剩下留着鲜血的空洞洞的眼窝……
“姐姐,救我……”“救救我们……”梦中的这些孩子浑身淌满鲜血,世界怪异的扭曲着,全是让人窒息的红色,“救救我们……”他们朝冷蓉聚落过来,无数双血淋淋的、渴望的小手向她伸来。
“是姐姐的错……是姐姐没能救你们……”冷蓉已是泪流成河,泪水滴落在血色的沙石地上,竟然是浓稠的血液,“是姐姐的错……”虽然明知眼前所见皆是虚无的梦境,但她还是深深的陷入自责悔恨之中。
“哈哈哈!”那群可怕的孩子放声大笑起来,“姐姐,姐姐快看!”冷蓉抬起头,那些孩子张开手臂呈十字站好,随即由近及远在她面前炸开,血肉抛至天空而后纷纷落下,“啊……”冷蓉痛苦地睁大眼睛,在血雨的冲刷下,整个世界都开始融化,就如同泥沼一般,冷蓉也随之渐渐陷下去。
“对,就是这样。”远处腥红的天空浮现出一张狰狞的脸,它似笑非笑地对着冷蓉,“让我……啊!”
正当它得意之际,空中忽然碎开一处破口,从中降下五彩的光芒,而后管枫顺着这光芒徐徐落下,抓住快要被吞没的冷蓉的衣领将她从泥沼中拽了出来。
“可恶!……”天空的人脸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世界也在刹那间变为蓝天下的草原,只在不远处伫立着五颗高大的银杏树。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只不过是个梦罢了,死了,也就醒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在梦里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吗?”
管枫摇着纸扇叹息道,“如果你死了,那你就真死了。”
“什么?”冷蓉露出不解的表情。
“织梦者窥探到你内心深处的阴霾,将你引入至灵界,如果你在灵界死了,就会坠入到无尽的深渊中,永世无法超脱。”
“那刚才我所梦见的?”
“是织梦者依照你的梦境将灵界的这一区域幻化成这般景象。”管枫满意地看着周围的绿树和青草,只不过天空那处破口还在,七彩的光芒从中照射下来,“就如我现在所做的一样。”他看着冷蓉依旧困惑的眼神,“也许你不知道灵界,这是一个存在于精神位面上的世界,非常……琐碎,有很多独立的区域,彼此未必相通。灵界内存在着许多怪物,刚才织梦者就是其中一种,还有很多,不过多半是由人心的黑暗所创造的。”
“可是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
“因为灵界本身就非常的神秘,它并不是世界创立之初就有的产物,很奇怪……应该是人为创造,但究竟是谁,何时创造的这里,目的又是什么,我一概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灵界之中充满了迷失的意识和人心的黑暗,以及那些所化成形的可怕怪物。通常织梦者只会以你的梦境为食,无非让你第二天起来之后倍感劳累,这一次痛下杀手,实在是……极为的罕见。”管枫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也许我该消除你那段记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毕竟我不可能每次都来救你。”
“不……请不要让他们都消失。”冷蓉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是吗?”管枫不放心地看了眼她,“那就这样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说着握住冷蓉的手,立刻便感觉到冷蓉用力紧握住自己,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里,尽管置身于肉体之外的灵界,但痛感还是如此清晰。
“走了。”管枫带着冷蓉缓缓飞向那处破口,完全穿过之后破口便自动堵上了,毫无痕迹。
“现在这里是?”冷蓉环顾四周的荒漠,寸草不生的让人感到凄凉,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握住管枫。
“这里是你的梦境……我也疑惑怎么会是这样一般景象。”他忽然低下头,将一只脚挪开,露出底下一根被踩扁的小草,“啊,不好意思。”管枫的脚挪开之后那根小草就重新精神抖擞地挺了起来,他仔细盯着这棵小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嗯,还有希望。”
“你……要走了吗?”冷蓉露出一丝不舍的表情。
“嗯,是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留住管枫,思绪混乱间她忽然想到白天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要去屠村吗?”
“很抱歉,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管枫指了指自己被牢牢抓住的手,“还有呐,要让我走的话就把手放开吧。”
“嗯?”冷蓉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嗯……”她脸上泛出红晕,但并没有将手松开,“我……我相信你,相信师傅你不会乱杀人的……”
“也许是这样。”管枫一下坐到地上。
“哎?你不走了吗?”
“你说呢?”管枫朝她抛了个媚眼。
“嗯……”冷蓉带着满脸的羞涩,紧挨着管枫坐了下来。
“暂时就,陪你到天亮吧。”
“嗯!”冷蓉开心地点点头,脸上绽放出许久不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