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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往昔

“记得小时候,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孩子的关系,家里人并喜欢我,甚至是爹娘,几乎不正眼看我,也很少对我说话。

很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人蹲在屋外的墙角,用水和泥巴玩,相比冷冷的亲戚,这些没有情感的泥巴是如此的温暖。我也喜欢用泥巴捏出许许多多的小人玩,到最后,还是把他们统统捏坏了。只是,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关系,凄凄惨惨地活下去。尤其是不愿看到他们被弟弟破坏掉。

那个弟弟,相比之下,是多么的幸福,他穿的是新衣裳,吃的顿顿有鱼有肉。衣服,很多是我做的,而饭,几乎都是我烧的。可我,穿的是其他孩子穿剩下的衣服,吃的是桌上余下的饭菜。

在家里好冷,仿佛是冰天雪地一般,每个人的目光就像寒风,看得我冰冷刺骨。我尽量远远地避开他们,一个人做着女红,闲暇的时候,就跑到屋外去玩泥巴。有时候会觉得,我的人生就会像这样,在给别人做衣服,独自玩泥巴中度过,孤独终老。

可后来才知道,我这样的人生,是因为我的命运。

所谓命运,是村里留下的习俗,就是小孩刚出生的时候,请村里的巫师来占卜。我测下的,是大凶之命,不仅自己一生坎坷,更会祸害他人。

所以没有人愿意理睬我,没人愿意靠近我。那段时间就像是漫长的雨季,阴沉的天气,是我看不见天明的命运,而从空中落下的,是我孤独的泪水。总是在心中,或是床上流着泪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一场梦,等我醒过来就会消失了,可每次醒来,都是如此残酷的现实。

即使是无边的黑暗夜空中,还是会有点点星光,漫长的雨季里,还是会有天晴的日子。

村里有个大哥哥,他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目光,也毫不在乎我的命运,总是时不时的陪我一起玩泥巴,或是带着我跑到后山上,赤着脚在草地上奔跑,跑累了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蓝色的幕,飘着各式各样白色的动物。

忽然有一天,他说,轻轻地在我耳旁说,他喜欢我,可我那时侯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我只知道,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会很开心,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老是惦记着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可还没等我弄清我心中的感觉时,他就离开了,而且是,永远地离开了。那年边境上,蛮夷大举入侵,村里的青壮年都被征召而去,保卫边疆。短短数月后,战争便结束了,村里的男人,都奇迹般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除了他。客死他乡,连尸体也没有运回,就地安葬了。

村里人都说,是因为他和我走得太近,于是才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件事以后,村里更没有人愿意接近我,和我说话,甚至有时候路过别人的家门,也会从里面飞出些石子、泥土,想把我赶远。不仅是大人,还有那些很小的小孩。有时,很想就这么死了,但一直没有这样的勇气。

后来,整个地区大旱,村外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干涸了,留下一条河床的死鱼,枯草;大地开裂,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不仅如此,连山里的泉水竟然不再涌出水来,井水也少的可怜。为了讨生活,村里的人只得奔走出去逃荒。

命运就是如此奇怪,逃难的时候,我与家人走失了,跑进了南岚岭,来到一座道观,被那里的道士救下。我于是就成了他们的弟子。

那里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派,就算告诉你名字,你肯定也未曾听说过,但那里的人都很好,就像……就像你们一样。善良,勇敢,正义,即便是我告诉了他们有关我的预言,他们一点都不惧怕我,还是和我相处如故,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他们。尤其是,商寂,商空两位师兄。

我在那里待了三年不到,恐怕是我此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在那里学法术,剑术,认字,读书,做了很多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如此快乐。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的,我不但自身前途坎坷还会屡屡危及他人,从那个大哥哥,还有我出生的村子,到我喜爱的道观,和里面那群可爱的人。

几个月前,道观宁静的生活忽然被一群僵尸所打破,他们冲入观中,见人就杀,如同凶狼恶狗一般活生生的将人分食。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曾经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生命,或是变成僵尸的盘中餐,或是被咬后重新爬起来,加入他们的行列……这,都是我的错。

是商寂、商空两位师兄带着我杀出重围,一路上尽是尸体、肉块、被啃得只剩骨头的肢体,鲜血喷洒在墙上,淌在地上。我跑了出来,沾满血的足迹一路尾随,仿佛是在向我催命。

我们跑出去的时候,几乎整个道观的人都被杀死了,身后再也听不见惨叫声、呼喊声、还有打斗声,只有僵尸吃人时的撕扯声、咀嚼声、吞咽声……更可怕的是紧跟在身后的跑步声。

僵尸的力气是用不完的,也就是说我们几乎是很难跑掉。先是商空师兄,他留了下来,独自牵制住僵尸,又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元气,在身后布下结界……我还记得他说,‘商寂师弟,我知道,你喜欢冷蓉,替我好好照顾她。’没过多久,那些僵尸又追了上来,这次是商寂师兄,他留下来抵挡僵尸。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喜欢我,就用还未完全掌握的传送法术将我传送走,成功的几率很小,而且以他的法力,即便成功释放,也只能传送一个人,而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我。即使不能传送太远,没了气味的痕迹,僵尸也不便追踪。我也因此得以活下来。

因为不知道自己所在,我一个人在山中跋涉多日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村子。好心的村民收留了我,给我食宿,也是一群,善良诚实的人,可最终还是因为我!

几周前,村里来了几个人,自称是卖仙丹妙药的。我以为是骗人钱财的江湖郎中而已,对于村民只是稍加劝说,可谁知道,吃了那些药的村民,都在三日后变成了僵尸,那个晚上,由那几个僵尸开始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幸免,而我,则含着泪将他们全部斩杀,受伤的,被咬死的,老人,孩子,最终都死在我的剑下。

我追踪他们下山,来到苏桥镇,我只是想,报仇,为了那些师兄、道友,友善的村民。

为什么?所有关心过我,喜欢我的人都会丧命?

因为我真的是个煞星?

因为我只能给别人带来痛苦和不幸?

那些在乎我的人统统死去,而自己却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不得不相信,我真的是个煞星。

所以,洛公子,你早点离开我,不要再关心我了,走,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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