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神界所在,薄雾腾腾,云烟氤氲,大小殿堂伫立,没有人迹,只有丝竹之乐轻轻撩耳,使得这白茫茫的世界不会显得太冷清。
突然,远处一道紫光爆发,直冲而上,如此夺目,只是一瞬,仅仅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却让人感受到了无限压力与窒息,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自紫光消失处传来,点燃了四周的静谧,是来自浮华殿。
浮华殿——天后白瑾的寝殿。
殿堂前庭是一方天水福池,池子里有莲花,岸上也有莲花,不同的是池中的莲花盛放,是纯净之白,岸上的则是金色花骨朵,密密麻麻围绕着整座浮华殿,名唤地涌金莲。
紫光爆发的同时,丝竹之乐戛然而止,浮华殿外的地涌金莲大片大片开花,守在殿外的几队侍从面面相觑,又不敢开口议论,乖乖站好待命。
“生了!生了!恭喜天帝,是个女娃儿。”产婆抱着新生儿从内殿出来跪在厉尊面前,战战兢兢。
天帝厉尊身披龙纹金袍,头顶龙头金冠,厉眉皱起,虎目圆瞪,不怒自威。
此时大殿中,除了厉尊,还站着他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圣尊,厉靡芜,满面期待和欣喜,二女儿厉轻芜,因着好玩成性不务正业,暂无位阶。
厉尊抱着这个婴孩,脸上没有半点开心的模样,望着这个孩子,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嘴角扯出一丝自嘲。
婴孩身上有一层紫气包裹,待紫气消退,可见她肥肥嫩嫩的左手臂上有一块紫色火焰胎记,一汪纯粹的紫,丝毫不染杂质,焰火张狂。
神族以金为贵,紫为尊,况且这印记……
“恭喜父皇,啊,妹妹多可爱。”说话的正是厉尊的大女儿,天地圣尊厉靡芜。
厉靡芜对这个新生的妹妹喜欢得不行,伸手捏着她的脸蛋,然而视线下移,当看到孩子手臂上的那块印记时,她全身僵了僵,这竟是……王魂印!
王魂印,帝王的象征,未来的帝王,竟然是这个女孩儿,她的妹妹!又是被宿命牵绊的人儿,一如自己一样,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靡芜摇摇头,闭目心叹。
她伸手摸向自己额心那一小块疤印,金色的焰火印记,一如她的气质,是那么高贵圣洁,不容侵犯,那便是,圣魂印。
厉尊盯着孩子手臂上的那块印记,胸口起伏加剧,心生怒气直欲爆发,只怕不能当场摔了这孩子,会影响到他作为帝君的形象。
他生生把怒火压制下去,厉眉竖起,大吼一声:“统统给我滚出去,一个都不许留。”
音波震颤,外面雾气都被撕裂了。
产婆这时正好在招呼外头的侍从赶紧进殿伺候主子,被厉尊这一声厉吼吓得汗毛倒竖,连滚带爬出了浮华殿。
压抑般的静谧。
“怎么,你还想违抗命令不成?”厉尊微冷的眼神扫在厉靡芜身上。而厉轻芜倒是自觉,不用他赶,早早走了。
“父皇,妹妹她……”
“不必多言,出去!”
“……是。”靡芜惶惶而退。
厉尊掀开珠帘走进内殿,在凤毛软塌边停下脚步。
榻上躺着位美妇人,月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和身上,她那一张精致的脸犹如冰雕,散发着冰冷和森森傲气,此刻却带着十分的疲惫和虚弱,然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双金瞳,在神族中也极为罕见的金瞳,在无比虚弱的状态下依旧晶莹动人,此刻正望着厉尊,望着他怀抱中的婴孩。
“孩子……我的孩子……”白瑾虚弱地喃喃,缓缓朝这边伸手,眼神渴求。
厉尊迟疑了一下,抱着孩子的手不断缩紧,亦有些颤抖,似在克制着什么。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缓缓将孩子送到白瑾怀中。
就让你们母女俩在死前见最后一面吧。
白瑾抱得孩子,本是虚弱惨白的面上泛起点点红晕,她一遍遍温柔地抚摸孩子,甚是疼惜。
当她注意到孩子左臂上的胎记后,金色的眼眸中闪出惊异之光,继而就是兴奋,她纤长的手指微颤着抚摸那块紫色,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王魂印,帝王……帝王……”这番话,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冷冷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厉尊听的。
“帝王?”厉尊重重地冷哼一声,就凭她想继任本帝的位置,简直妄想。他直接上前抢这个婴孩,动作粗暴,丝毫不顾及此时躺在床上的是一名刚产下孩子,身体虚弱的女子!
白瑾紧紧抱着孩子,一方面怕厉尊抢走她,一方面又怕弄得孩子难受,心里好不苦楚。
“厉尊你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她……最爱的孩子。
“呸!本帝的位置岂是她能坐的?我要她死,她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厉尊低吼。
“不!这是我的孩子,你若想杀她,除非先杀了我。”身体无比虚弱到极限的白瑾仍固执地抱着孩子。
厉尊稍顿一下,凝视白瑾,恶狠狠道:“我也没想过会留你一命。”说完伸手覆上了白瑾的额头,随着一阵强光自他手心迸出,只见漫天血雨。
白瑾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厉尊的袖口,她没有半点儿挣扎,临死前,她的金瞳紧凝着厉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绝美。其实死,也是种解脱。
只是心下也有不甘,全是为了孩子。
碰巧就在这时,哇哇大哭的婴孩停止了哭泣,睁开双眼,那是双与她母后同样美丽的金色眼眸,小小的她不知发生什么事,她只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神帝,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那双亦是纯净无比,晶莹透亮的金瞳中,隐隐透出了仇恨之光。
看着眼前颓然倒下的妻子,厉尊竟然没有一丝心疼和愧疚,只冷哼一声,转眼看着怀里的婴孩,小家伙正睁大眼睛瞪着他,他抬起手,法力聚集,想如法炮制杀掉这个孩子,可转念一想,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太便宜她了?不,他要让她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