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楊笑海眼前出現的,正是闊別多月的林映雪。
林映雪看著楊笑海手上的槍,不信似的道:「海…原來…你…」結結巴巴的說了良久,卻說不出甚麼話來。
楊笑海冷笑一下,隨即「轟」的一聲,只見林映雪頭上的髮飾應聲而碎,銀白色的碎片散滿一地,而她的長髮亦徐徐散開,披了下來。
「給我滾開…」楊笑海的話冷若冰霜。
林映雪卻不住搖頭,恨恨地說道:「不行!」
楊笑海聽著,一時想不起為何林映雪會在此出現,隨即瞧了瞧她身旁的婦人,心念一動,登時想起林映雪家中的那一幀相片,又看見邱先生緊緊地握著這婦人的手,心中一片雪亮,林映雪曾說她的父親已死,那這人理應是他後父了。
「造物弄人嗎?」楊笑海喃喃道。
只見楊笑海右手一揚,開了一槍,卻不是射向誰人,林映雪只聽見背後的落地玻璃應聲而破,隨即耳邊生風,見對方正擦身而過。
林映雪彷彿知道,萬一讓對方離開,也不知是否再有相見之日,當下伸手想要抓住他,然而當她伸手及半之時,手臂卻不聽使喚,不知為何止住了。
這時楊笑海一躍而出,在牆邊借了幾次力,也就抵了地面,正正是停車場之處。沒多久,只見一輛亮銀色的跑車呼嘯而過,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紅色尾巴,正是楊笑海的坐駕。
在休息室之中,邱太早已抱著丈夫,哭得竭斯底里,然而林映雪卻默默地瞧著楊笑海楊笑揚長而去,一陣惘然。
「邱先生!你們怎麼了?」增援的警衛這時終於到了。
「他開車走了,快追截!」邱先生身經大變,卻仍能保持冷靜地下令,又道:「快查查這個姓楊的背境,是甚麼公司的。」
眾警衛聽令而去,半晌,只見四輛黑色房車從停車場飛馳而出,正是出發追捕楊笑海。
楊笑海出了樂谷市,直往郊區飛馳而去。這是一條寬闊的公路,兩旁都是參天巨松,白雪積頂,四周都是白芒芒的一片。沒多久,在跑車上的倒後鏡中映照著幾點燈光,正是為追捕而來的四輛房車。楊笑海的坐駕雖快,可是對方的房車也經過改裝,馬力不容小觀,雖然一時三刻尚未能追上前來,可是要擺脫他們,亦是不能。
「鏗」的一聲清響,卻是銀色跑車車尾處被甚麼擊中了。楊笑海暗叫不好,料知是對方向自己開火,此時追捕的四車離自己尚有二百米之遙,剛才一槍自然是碰巧擊中,可是久守之下,必有閃失,當下楊笑海踩盡油門,只想盡快將後面的房車甩掉。
淡黃的月光照在雪白的公路上,兩旁的松樹猶似巨牆似的夾著公路,五輛車正一前四後地飛馳著。沒過多久,公路豁然開朗,原來已經出了巨松的範圍,只見公路左邊是一望無際的雪原,右邊卻是一道山崖,延綿不斷,山崖下是一片森森樹海。
這時四輛黑色房車亦已經出了松樹林,仍然窮追不捨。
楊笑海放眼而看,覺得此處甚是空礦,也許有機會擺脫車群。正當如此一想,卻從倒後鏡處看見兩道車燈離了車群,往雪原方向駛去。而楊笑海車尾之處又傳出一記擊鐵之聲。
正當猶豫之際,楊笑海放眼觀看,卻見前面是一道長長的左彎,此時心念一動,已知後面離群的房車熟識道路,正要包抄自己,心中暗叫不妙。
楊笑海知道如果被包抄起來,實在無可逃之路,當下油門全開,只能盼望被包抄之前用速度甩掉對方。
正所謂猛虎不及地頭虫,對方既抄近道,自然是胸有成竹,這時楊笑海沿著公路走著,已見剛才離群的兩輛房車已漸漸拐到自己左邊去,車頭大燈刺眼難視,同時車中傳出連連槍聲,正是對方向自己開火了。
只聽見楊笑海那亮銀色的跑車鏗鏗亂響,已不知吃了多少記槍擊,心中不禁暗罵:「該死的李先生,為我準備開蓬車幹麼…」但見左邊兩車愈迫愈近,楊笑海亦知必須應付,當下拔槍在手,「轟轟」兩響,向著兩車各開一槍,都不偏不倚地擊在前輪之上…
豈料兩槍過後,包抄而來的房車竟絲毫不停,楊笑海不禁愕然,斜眼一看,才知對方的房車都是特別改裝的,車輪兩邊均鑲上金屬板,自然擊之不破。
這時槍聲不斷,盡數向跑車擊來,楊笑海知道如不痛下殺手,擊殺司機,實在無法可施…
正當此時,公路前面忽然出現數十道燈光,在這暗夜之中倍加刺眼。仔細一看,欲是一道又一道的照射大燈,隱隱看見前方橫橫豎豎地停泊著數輛汽車,竟設了一道極寬的路障。原來邱氏財力甚鉅,竟於這次宴會之前,已在樂谷市這邊緣處設了路障,以防萬一。
楊笑海見狀,已知道萬萬不能就此停車,要面對追捕自己這十餘人,已是頗為吃力,再加上面前不知有多少人等著自己,再加上在這平坦的雪原之中,跟本無處可躲,絕對沒有力敵的餘地。
又聽見「乒」的一聲清響,赫見車頭玻璃已然龜裂處處,卻是被子彈擊中了。楊笑海深知已沒有猶豫的餘地,當下把心一橫,將方向盤向右急扭,赫見跑車像是拋石似的直衝出崖邊,俯衝而下…
後面追捕的警衛一見之下,均是始料不及,心中登時抹了把汗。他們自然不會有樣學樣,當下駛近崖邊,紛紛下車察看究竟。只見山崖下是一道極陡峭的斜坡,直至崖底下的樹海之中,森森的難以見底。當下眾人面面相觀,不知所措,這時卻有一名警衛喝道:「找到了!」當下舉起手槍,向著下面森森樹海連連開槍。
旁人自然是甚麼也沒見到,但也漸漸明白過來,口中紛紛亂喊,依樣葫蘆,算是交差了。
這時在宴會之中,邱先生簡單地解釋一下停電之事,說這不過是一點小意外,望大家見諒,卻隻字不提殺手之事。賓客之中亦有的以為自己聽到槍聲,但見邱先生一臉平靜,萬不似遇到甚麼變故,也只好道是自己聽錯了。
這一晚的宴會總算是完滿結束了。邱先生事後查考楊笑海的來歷,卻發現長貿集團不過是一家空殼公司,而楊主席云云,均全是假的,可是除此以外,卻也再查不出甚麼。而那一夜,被楊笑海擊倒的警衛雖多,可是事後一查,卻發現連同那個被當作「擋箭牌」的警衛在內,竟沒有一人被殺。眾人知道以後,均感莞爾。
事後,邱先生安排警衛護送林映雪回去富田市,但她卻堅持自己回去,邱先生再三要求,始終說服不了她,也只好由她自行回去了。
林映雪回到富田市的住所以後,梳洗乾淨,睡在床上,卻是久久不能成眠,雖然再一次跟楊笑海見面,卻同時親眼證實了對方殺手的身份,更差點將自己的後父殺了,回想起來,心中猶有餘悸。然而自己明明阻止了楊笑海執行任務,但對方卻沒有清除自己這一個阻礙,反而破窗而逃,還有最後他那複雜的自嘲,說造物弄人,又是甚麼意思?
又過了良久,林映雪在床上輾轉不斷,終於稍有睡意,口中喃喃問道『海…為甚麼…會這樣?』心中只覺得酸溜溜的,甚是難過,不知不覺,也就昏昏沈沈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