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出了府去哪儿混饭吃,我给你指条明路,就那魅香楼,就挺适合你这样的骚蹄子的。”春茗从语气就像是给了应昔多大的恩惠一样。
“春茗姐,我们都是在府里务事的下人,何必互相为难呢?”应昔的眼帘垂下,一副乖顺的样子。
“谁和你一样?我是柳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说白了就是以后公子夫人的丫鬟!能和你一个在药房打杂的下等下人相提并论?”春茗讥笑。
是不一样……
“我知晓了。”应昔后退一步,“我会走。”
春茗嗤笑一声,“呵呵。”随即怒目圆瞪,“要滚就赶紧的滚!你的工契小姐会帮你撤掉!”
果然,春茗的到来是柳小姐指示么?
也是,刚才的那番话字字带刺,句句珠玑,伤人恰到好处。哪里是一个粗鄙的丫鬟说得出来的。
这样的争风吃醋有意义么?她的容貌,她自认不及柳素一分一毫,论优雅,她和柳素更是云泥之别。
何况,夏侯公子也不过是一时起兴罢了。
自小在家中,就没少看爹爹的姬妾为了争宠而机关算尽。
放个丫鬟出来赶她走,不过也就是借刀杀人,纵使夏侯濯真的会在意她的死活,到时候真怪罪下来,千怪万怪也怪不到柳素身上,也只要说是这丫鬟自作主张要替主子强出头,柳素也没有什么损失。
真是布的一手好局,柳小姐才几岁,竟就有如此心机。
这春茗也是傻,被人当枪使也不知道,还趾高气昂的大出风头。
应昔没想带温襄一起走,温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身的地方,她怎么能再带她出去陪她颠沛流离?这府里,除了老大夫、许管家、夏侯公子之外没人知道温襄同自己的关系。她也不怕温襄在这里受人欺负。
搜罗的半天,也没搜出什么能带的东西,她在夏侯府也做了一个月的工,到手了一个月的月银,虽然不多,但也能让她饱餐几顿,以后的日子再慢慢想法儿过。
应昔背着灰色的小布包,站在夏侯府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待了一个月的地方,这个让她丢了清白的地方,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自己就该一辈子无枝可栖,颠沛流离么?
小时候,娘早早离世,后来应府没了,再后来段梚卿走了,现在她又要离开温襄,离开夏侯府。
她转回头,红着眼踏上了离开的路。
“谁准她走的!”夏侯濯暴怒,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向许楠砸去。
许楠也不躲,额角生生被砸出血来,温襄站在许楠身旁只是一个劲的哭。
夏侯濯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温襄,“她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奴婢不知。”温襄抽泣,声音也不连贯,“奴婢一觉醒来小姐就不见了,之前小姐哭了好久,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哭。”
温襄想起应昔哭的红肿的眼,她噗通跪在地上“求公子把小姐找回来!求公子!”
夏侯濯瞳孔猛地一缩,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是为了昨晚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本公子自然会找到你家小姐。”夏侯濯顺口接了温襄的话,忽觉不对,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小姐?
她是个小姐?是个小姐又怎么会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
“你说你家小姐?”半晌,夏侯濯弯起嘴角,温柔出声,“应昔是你家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应昔在外这么多年,除了老大夫,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世。连段梚卿都不知道她是那个被烧毁的应府的小姐。
温襄跪在地上,用手抹了把眼泪,“我家小姐是两年前镇西的应举人家的应八小姐。”温襄当然不知道应昔那么些年来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原因。
闻言,本来懒散坐在椅子上的夏侯濯的背一下绷直了,“就是那个两年前被烧毁的应家?”那个被自己灭门的应家。
“是。”温襄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知道了你退下吧。”夏侯濯眼看许楠扶着温襄出去,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狭长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眨了眨,抬起右手扶上左手手腕上的牙印,她是被自己灭门的应八小姐,她胸口的伤疤。也是拜自己所赐?
不是说应八小姐天生痴傻么?为何。
“呵。”他自嘲。
他们本来就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他们却行了周公之礼。
他曾经指示暗人杀她,现在他却对她的离开大发雷霆。
“公子自重。”她出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历历在耳,她踉跄逃出房门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现在她好像离他有千里远。
夏侯濯苦笑,她知不知道自己是杀她满门的仇人?
他轻轻按了按左手手腕的牙印,轻微的刺痛。
“濯哥哥。”门外又传来了柳素软糯糯的声音,“濯哥哥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一双素手推开门,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呀!濯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柳素惊叫一声奔了过去,抓起夏侯濯的手就心疼的摸了上去,“濯哥哥,这是谁咬的?”柳素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应昔的牙印。
夏侯濯笑了,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柳素的脸颊,“还是素儿心疼我。”
“濯哥哥还没说是谁咬的呢!”柳素顺势把夏侯濯的手捧在手里,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濯哥哥不肯说么?”
“素儿这是担心我么?”夏侯濯笑。
“是不是那个昨天留宿你房里的小丫鬟咬的?她怎么这么凶。”那应昔何德何能!竟让夏侯濯这么护着,连名字都不肯透露!柳素心里一阵不甘。
她还记得从前,一个丫鬟给他沏茶时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他身上,只是烫疼了他,就被他叫人活活打死。
只要伤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非死即残。那个小丫鬟在他身上留下这么深的牙印他倒是不怪罪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夏侯濯么?
“怎么听着你的话像是吃味呢?”夏侯濯眉眼弯起,笑道。
柳素双臂似水蛇缠上夏侯濯的脖子,“濯哥哥,素儿对你的心,你还不知晓么?”红唇微微颤抖,吐着香气贴近夏侯濯的唇。
夏侯濯脸一侧,柳素的唇碰在了他的脸上,柔软温暖。
“濯哥哥!”柳素娇嗔,她似是不甘。
夏侯濯睫毛如翼,侧颜完美毫无瑕疵,“素儿,濯哥哥要真纳一房侧室,你不是要吃味死了?”语调调笑,嘴角上翘。
“哼!濯哥哥最疼素儿了,才不会纳侧室!”柳素的心颤了颤,脸上的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没开玩笑,素儿。”夏侯濯道,满脸正经。
柳素当即白了脸,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落下,“我不许濯哥哥娶别的女人!我不许!”她抱住夏侯濯,整个人窝在夏侯濯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