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满树花开。
她一袭白衫,宛如精灵。
洁白的梨花瓣下,她笑颜如花,脸颊绯红,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师傅,弟子喜欢你。”
迷影重重,血蛊之患。
她白衣染血,脆若蝶翼。
她轻靠树下,身影单薄,眸光黯黯,却猛地抬头,灿然笑。
“师傅,弟子喜欢你。”
噬心之痛,涅盘重生。
她红裙似血,倾世傲然。
梨花落在她的肩上,依旧那样白,却再不复从前。
爱上你,是我自愿的:以自身魂魄救你,也是我自愿的;今天离开你,还是我自愿的……
你曾赠与玉簪,若今,簪碎,心亦碎。
愿我无来世,再无爱上你。
纵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契子〕
〔阿魂,我决定不喜欢你了……因为,我发现,我爱你……〕
血月挂在枝头,夜拉开了帷幕,屋外却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兵器挥打抨击的声音,凉凉。
【执念居】
屋顶的星空,一如既往的那样漂亮。
居内的梨花树依旧开着,零零散散的花瓣随风飘落。
纯粹的白色,在四处飘扬的血雾中,讽刺的紧。
“晚夏姬大人,云中君叛变!”
红衣妖娆,女子习惯性的挑起耳旁的碎发,嘴角是一抹清晰的血丝。【阴阳家,大司命】
随旁的另一位紫衣女子,面纱遮住了一半娇容,却依旧掩不止苍白的面容。【阴阳家,少司命】
“好啊!云中君!”
音渺渺,凉若青瓷。
想她阴阳家待他也不簿,可如今……
始皇陛下驾崩,秦二世即位,不过短短数年间,世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项羽攻破咸阳,车水战法,直逼阴阳!
大殿中的女子转过身来,冷然一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绯红色的寒星冷眸,悠然深邃。
绯红色纱裙,层层纱衣及地,却丝毫没有给人带来繁重感。
三千青丝落脑后,斜插一支精美的玉簪,上面雕刻了一点精致的梨花,甚是小巧。【阴阳家,晚夏姬】
“【莞月楼】,可还在?”
晚夏姬勾起唇角,七分嘲讽,三分狠然,道。
“回大人,月神大人与姬如公主尚在。”
大司命擦去嘴角血丝,妖娆一笑。
“去把姬如公主带来!”
晚夏姬眼中蔑视之情尽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绝美的玉颜上,布满狠意,如同一朵带刺的血玫瑰。
姬如千泷,阴阳家的小公主,昔日你体内的毒,可知是怎么解的?
你可知,那种痛彻心扉、那种绝望的感觉!
那么作为阴阳家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也应该为阴阳家做些什么了吧。
“大人……”
大司命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里屋,欲言欲止。
“守住【执念居】两个时辰,本座保证,阿、他定会安然无恙!”
晚夏姬冷然笑道,垂眸间,一抹复杂,一闪而逝。
【执念居-内室】
素色的屏障,素色的桌案,那样安静的颜色,似乎与她那么不符,却又那样相配。
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绝美的男子。
柔荑覆玉颜,抚平紧皱眉头。
绯红色的眸中,是男子左眼上魅世的印咒。
反手握,是一把冰凉的匕首。
纤细的玉腕,刹那间鲜血涌出。
撇一眼手腕,似乎流出的血液并不是她的一般,任其喷洒在地上。
缓缓起身,以血为笔,画为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
淡淡的樱红色,是她血液的颜色,仔细看,竟比绯红色的纱裙更浅。
血液在体内流失,娇容更显苍白。
散魂蛊,三日以他人之魂魄代被施蛊之人魂魄,否则,散魂而亡。
噬心的痛,一魂一魄被强制剥出体内。
“扑通!”
纱裙沾上了血的颜色,更显妖娆。
指尖发凉,愈寒。
爱上你,是我自愿的:以自身魂魄救你,也是我自愿的;今天离开你,还是我自愿的……
视线模糊了,记忆中的残影与之相交,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喃。
“子衿……”
墨发刹那银丝,玉簪滑落。
簪碎,心亦碎……
愿我无来世,再无爱上你。
居外,梨花,一夜凋零。
〔壹〕现美人
“子衿,子衿。”
恍惚间,她又听见了娘亲的声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的名字,唤作子衿。
扑闪着朦胧的睡眼,她缓缓睁开了眼眸。
抬头是阴阳家独有的星空,一如既往,是那样熟悉的黑暗。
她来到阴阳家已经八年了。
已经不记得到底是为了什么进来的,只记得,娘亲说,这里可以保护她,还有,娘亲会来这里,接她回家。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子衿缓缓叹了口气。
今天,是阴阳家公主回归的日子。
【阴阳殿】
着幽紫色的阴阳家弟子服,与其他弟子一样,低头站在大殿内,显得极为平凡。
“参见姬如公主!”
整齐的声音,所有弟子齐齐半跪行礼。
子衿悄悄探头望,那是一位长相极为小巧的女孩。
幽蓝色拖地长裙,栗色长发被梳成双平髻,点缀着华丽的发带。娇容被面纱遮住,只留下一双澄澈的双眸,胆怯的向外盼。
她的身旁,是阴阳家右护法,月神大人。
四周是与自己一般的阴阳家弟子,偶尔有几个胆大的仰头望去,却又很快低下了头。
她就像是夜空中那轮璀璨的明月,那样夺目。
而她…
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这就是身份的差距么?
有了高贵的血统,所以才会被人尊敬么?
自她进入阴阳家,一直与世无争,每天趴在窗前等娘亲接她回家。
现在想想,那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阿芷。”
子衿启唇,轻曼。
“嗯?怎么了子衿?”
一旁白芷悄悄向子衿靠近,问道。
“初级阴阳术的卷轴你可还有?”
子衿微微垂眸,道。
以前只盼着娘亲,从不顾阴阳术的学习,所以她几乎连基础的阴阳术都不曾会。
娘亲让她进入阴阳家,就是为了她能保护自己吧。
那双漂亮的绯眸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娘亲,既然你不来找我,那等矜儿强大了,来找你可好?
―――――――――――――――――――――――――――――――――――――――
大殿的中央,月神微微侧目,一眼望见了子衿所在的角落。
眼眸被轻纱所遮,依旧看不见任何感情。
复望向一旁紧紧拽住她裙角的姬如千泷,嘴角微微勾起,她的女儿,终究是要崛起了么?
―――――――――――――――――――――――――――――――――――――――
“呐,给你。”
白芷颇有些吃力的从角落翻出一卷书轴,轻轻拍了拍灰尘,递给子衿。
“真搞不懂你,之前怎么样都不肯学,现在倒要起来了。”
“没办法那。”
子衿接过竹卷,细细的读了起来,道。
“总不至于一辈子待在这儿,不学无术,那样迟早会被赶出去的。”
白芷,是她在阴阳家唯一的朋友,乱世的孤儿,不过求一出生存的地方罢了。
“这样啊,你若是真的想好好学,下月中旬的弟子试炼倒是可以一试。”
白芷稍稍想了想,道。
“阴阳家的五大长老会从中选择中意的弟子,若是能得到他们的传教,必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
【阴阳阁】
子衿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早知应该好好学的,如今一下子学起来,到还真是够累人的。
白芷递上一杯热茶,望着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休息一下吧,子衿。”
“谢谢你,阿芷。”
子衿接过茶,指尖划过雪白的茶盖,水中倒影着她绯红色的双眸,轻抿了一口。
“我们还说什么谢啊!真是,对了,你看!”
白芷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册,献宝似的递给子衿。
“这是……”
子衿接过书卷,轻轻擦拭竹简上的灰尘,【摄魂谱】。
“这个啊,是我从【藏书阁】借出来的呢!我记得你昨儿个说你属精神部,这个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你……”
子衿失神的望着白芷,半霎,吐出这三个字。
从阴阳家【藏书阁】中借书是极为不容易的,特别是她们这些没身份没实力的小弟子,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而哪些身份高贵的大人们,不过一伸手一挥袖,什么都可以送上门来。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啊……
子衿握紧手中来之不易的书卷,抿了抿唇,不语。
“我听说精神部的人极为稀少,现在阴阳家好像只有星魂大人是属于精神系的呢,说不定你可以一举成名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
白芷笑道,伸出小手指,梨蜗轻旋,纯真无邪。
“一定!”
子衿伸出手指勾住,灿然一笑。
暗沉的阴阳阁,斜斜的打入一道阳光……
如果这辈子可以重来,哪怕只做一个普通的人,我也再不会让你卷入这乱世……
【有间客栈】
“芷儿,我们来这里干嘛?”
子衿抬头望,轻笑,这间客栈的名字,取得到挺有意思的。
“这个啊,我今天要在这里打工,虽说试炼时间迫在眉睫,但也出来透透气嘛。”
白芷脸上显出两圈红晕,道。
“好吧,那我走走便是,记得早些回去,可别误了门禁。”
子衿随意的绾着肩上的长发,抬头望着天,叹了口气。
【摄魂谱】虽然有用,可自己现在连把琴都没得到,说不着急那定是假的。
且谱中说身心合一,自己也没有一点参透。
【醉仙楼】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此楼门前。
低伤的琴音,慢慢飘荡在门口。
虽然四周有许多人,虽然琴音很浅,但子衿还有感觉到了那抹忧愁。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弹出如此凄凉的琴音?
眼眶有些发酸,脚步不由得往里走去。
“哎姑娘……”
身旁一位好心的老大爷拉住子衿,可她却像着了魔一般继续走着。
“哎……”
“张老,算了吧,我看这姑娘八成是疯了。”
“就是啊,这种地方也敢乱进……”
“唉,可惜了一个清秀的丫头,竟然是个傻子……”
没错,【醉仙楼】,就是名副其实的,妓院。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进门迎面走来了一位衣着妖艳的女子,打量着子衿,满脸堆笑,道。
子衿猛地缓过神来,迷茫的望着四周。
衣着暴露的女子,与周围男子,喝酒划拳。
琴音划破喧扰,淡淡。
“琴声,在哭。”
【醉仙楼-后院】
子衿一步一步紧跟着前面的青衫女子,芊芊玉指揪紧衣裳,抓出一道道折痕。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前方的女子忽然停了下来,温婉的声音荡漾心间。
“我叫子衿……”
闻声,子衿猛地抬头,脱口而出。
“子衿……青青子衿……幽幽我心……”
夏末初秋,院中海棠静静开放,映衬美人影。
好一海棠美人。
“好个别致的名字,子衿,我的名字唤作如霜。”
青衫女子转过身来,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
精致玉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眼间,略带几范莫名愁绪。
“如双?如双成对,姐姐的名字真是好韵意。”
子衿道。
“呵呵,不是哦,是的凝霜的霜哟。”
如霜轻笑,似若自嘲。
摇望天,白纱凝霜,梦萦千回,寒雾浓烟,凋零满帘落花。
“子衿,适才在楼中,为何称我的琴音在哭?”
如霜牵起子衿的手,缓缓走在海棠间,似是无意的问道。
指尖冰凉的温度,让子衿一下子清醒,恍惚间,她又听到了那忧愁的琴音,喃喃。
“姐姐的心,很难受……”
“尘封的心,谈何难受?”
如霜笑道,却带着几分自嘲。
“卿本佳人,何来之封?”
“这里是……”
子衿望着眼前简单的竹屋,成林的海棠后,原竟别有洞天。
“进来吧。”
如霜轻轻推开竹屋,招手唤道。
映眼的是极为简单的竹椅、竹屏风,淡淡的斜阳撒进来,为其轻轻渡上一层金粉,典雅。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轻轻波动琴弦,低声浅吟。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夏雨春风有人为你等……”
悠长琴音后,指尖却又猛地一颤,琴殇,音更殇。
曲终弦收,余音绕梁,浮沉微动,悠悠散去。
“子衿,过来。”
还未缓神,却闻如霜轻柔的声音。
“如霜姐姐……”
子衿喃喃。若说方才楼中琴音悲,那现在这曲便是哀。
“你来试试这琴。”
如霜莞尔一笑,仿佛刚才伤感的并不是她一般。
子衿这才注意到那把琴,琴身呈冰色,却并不亮,触手也没有想象中的凉。
琴尾翘起,仿佛是凤凰的尾巴,若是没猜错,那便应该是七弦凤瑶琴了。
轻轻波动琴弦,琴声稍低,却深得子衿喜欢。
“这把琴的名字,叫落玉”
子衿静静的听着,不语。
如霜抚摸着琴,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辞行一般。
“我已霸占它数年了,如今,它也该另寻她主了。”
―――――――――――――――――――――――――――――――――――――――
夜渐渐拉开了帷幕,几颗星子点缀着黑幕,伴着一轮疏浅的圆月,显得有些清冷。
酒楼下方,年轻的姑娘少爷们穿着漂亮的服饰,人手提着一盏灯笼,喜笑颜开。
“云中君,情况如何?”尾音上扬,有种说不出的邪魅。
“大司命抓住了叛逆分子的一位弟子,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音调稍低,云中君沉声道。
“哦?蒙将军怎么安排?”少年勾笑,转过身来,映眼是一双摄神的星眸,少年年约十四春秋,蓝衣翩翩,取心魄。
“自然是,一网打尽!”
―――――――――――――――――――――――――――――――――――――――
“子衿!”
从【醉仙楼】后院出来,刚走几步便碰上了白芷。
“芷儿,怎么了?”子衿缓过神来,抱紧怀里的瑶琴,问道。
“咦?你哪儿来的琴?”白芷望着子衿怀里的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道。
“啊,是如霜姐姐送给我的。”子衿梨蜗轻旋,浅浅一笑,道。“对了,你方才寻我有什么事么?今儿打工怎么会这么早?”
“是丁掌柜,好像是今儿来了什么稀客,大部分人都被提前遣走了。”
白芷耸了耸肩,随即浅笑,道。
“对了,今儿刚好是七巧节,子衿我们一起去玩吧!”
“七巧、节?”子衿歪着脑袋,问道。
她几乎不出阴阳家,幼时的记忆也所剩无几,对外面的世界也几乎无所问津。
“对啊,七巧节可热闹了,在这一天,所有的姑娘都穿上漂亮的衣裙,可以猜灯谜,还可以放花灯。”
白芷拍着手,边走边说,突然转过身来,脸颊绯红,带着女孩家的娇羞,道。
“有人说,在花灯上写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花灯便会把那个人带到你的身边。”
“有人说,在花灯上写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花灯便会把那个人带到你的身边。”
带到自己的身旁么?那么娘亲、呢?
“怎么样嘛,子衿去不去嘛?”白芷摇着子衿的袖子,道。
顿,子衿点了点头。
――即使那只是一个传说,但如果可以的话,矜儿还是希望可以看到娘亲,哪怕只是远远的望上一样……
“太好了子衿,那我们赶紧走吧!”
―――――――――――――――――――――――――――――――――――――――
“欸、芷儿。”
子衿扯了扯白芷桃色的衣袖,扫过四周的人,显得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她们都穿得那么……?
子衿转头望了一眼白芷,才发现她换上了平时少穿的桃红色衣衫,头上簪着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俏脸略施粉黛,眼角亦勾勒了眼线。
再望向四周,各家少爷小姐都打扮的美艳帅气。
“好看么?”
白芷转身,转了几圈,轻笑,道。
“嗯。”
子衿点了点头,原本白芷长得便是小巧可人,如此又添了几许妩媚动人。
白芷脸颊微微一红,随后打量了一下子衿的衣裳,道。“你就打算穿这个去?”
子衿点了点头。
花饰简单的素玉色长裙,裙角绣着几朵墨花,秀丽天成。
青丝绾一极为简单的发髻,只粗粗用根木簪固定。
白芷一脸黑线,穿得一身白,倘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家里死了人呢。
“呐呐,芷儿,我们去买盏花灯吧。”
子衿眨了眨眼睛,新奇的望着四周各式的花灯。
“老爷爷,这花灯怎么买?”
子衿望着摊前各式各样的花灯,目光锁定了挂在角落的一盏乳白色的莲花灯。
“小姑娘啊,我这灯,可是不卖的哟。”
摊主是个慈眉的老爷爷,满脸笑颜,答道。
“为什么?”
子衿失望的望着那盏莲花灯,她真的很喜欢。
“我这灯啊,只要猜对了谜语,就送给姑娘你了。”
摊主爷爷似乎料到了子衿的失落,依旧笑盈盈的。
“哦?老爷爷且说来听听。”
一瞬间,子衿的笑颜再次挂在脸颊。
“好嘞,那姑娘可要听好了。”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这是什么谜语嘛?这么难。”
白芷托着脑袋想了半天,嘟着嘴巴抱怨道。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顿,子衿启唇,答道。
“欸,子衿你怎么知道的?”
白芷惊讶的问道。
“娘亲,以前经常念到。”
子衿眸一暗,悲伤一闪而逝。
白芷见状,暗暗闭上了嘴巴。
“老爷爷,我猜的对么?”
子衿复问道。
“姑娘真是好生聪明啊,呐,姑娘拿好了。”
摊主笑着将灯取下来,细心的点上烛蜡,隔着光,灯盏发出昏黄的光。
“谢谢老爷爷。”子衿浅浅一笑,接过花灯。
―――――――――――――――――――――――――――――――――――――――
“子衿,快来!”
漫漫长河,灯火缭绕,甚美。
“芷儿,你慢些。”
子衿提着裙角,缓缓河下方走去,手里小心的捧着一盏花灯。
微微下蹲,子衿小心的将花灯放入河中,轻轻波了两下水,看花灯缓缓飘向远处,融入一片红光中。
子衿双手交叉放在前胸,微微合眸,然,轻轻叹了口气。
“子衿,你写了什么啊?”
白芷将自己的花灯放到水上,然后回头,问道。
“我啊……”
子衿故意拉长音调,然后俏皮一笑,道。
“你猜呀!”
“不要这样嘛,子衿,你告诉我嘛!”
白芷半带撒娇的扭头,道。
“好啦,明年再来的时候就告诉你!”
子衿轻笑,道。
“好,不许骗人哦!”
白芷转头,笑颜如花。
“好,一定。”
―――――――――――――――――――――――――――――――――――――――
“今天是什么日子?”
阁楼,邪魅的声音传出,尾音稍扬,甚是好听。
“回星魂大人,今日是七巧节。”
一袭红衣翩翩,妖娆的身姿出现。
“七巧?”
星魂微微垂眸,修长的手指搭在玉桌上,然,抬头,望窗外,勾起唇角的浮度,道。
“大司命,你先回去。”
“是。”
星魂抬眸,映眼是一条布满花灯的长河,一片火光,极美。
手袖猛地挥过,一盏花灯飘然来到窗前。
星魂取出花灯中的纸,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纸上左下角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是花灯主人的名字,除此之外,别无它愿……
睁开眼睛,房顶的星空,依旧那样璀璨。
换上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水色长裙,绾三千烦恼丝,饰以白色发带。
抱着手中的“落玉”,深吸一口气,踏着莲步走向〔炼狱殿〕。
各色的弟子们早已齐聚一堂,或三或五的聚集在一块儿讨论。
阴阳分五部,金,木,水,火,土。
还有最为神秘的精神部。
而子衿修炼的便是音部,精神部的分支。
“大司命大人,少司命大人。”
愰过神,听见齐齐的声音,随其他人一样半跪行礼。
“今年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低着头,子衿听到了大司命妖娆的嗓音,心下一跳。
“人多也是麻烦。不如,就剩下百个人,清静些吧。”
子衿微微垂眸,隐下一抹暗色。
话音刚落,子衿突然发力,猛地藏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扣住古琴,望向外面。
一片血腥……
―――――――――――――――――――――――――――――――――――――――
大约半个时辰,大司命才挥手叫停。
子衿悄悄混入人群,才发现所以人的身上几乎都沾上了一点血色。
除了那个人。
她一袭裸色浅衫,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用了几只简单的发簪和流苏点缀。
雅。
“人,还是挺多啊,那么就再剪一半吧。”
大司命似无意识似的撇了一眼子衿,勾起手指,道。
―――――――――――――――――――――――――――――――――――――――
子衿抱着琴,对面站着一位墨绿色锦衣女子。
果然,还是躲不过啊。
“哼。”
绿衣女子撇了一眼子衿,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在她眼里,子衿的着装实在太过寒酸。
子衿淡淡的望了绿衣女子一眼,或许她并不知道,她的样子比起自己的,更加狼狈。
绿衣女子挥手,嘴中默念,翠叶绕指尖。
“花舞叶飞!去!”
子衿眸一紧,身子一倾,略有些狼狈的躲了过去。
“呵,没想到你就这点实力!”
绿衣女子讽刺的望着子衿,讥笑道。
子衿默不作声,素指波过“落玉”,一首“清心曲”从指尖流淌。
简单的几个音阶,却奏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听着琴音,这觉得身心都渐渐松懈下来了。
绿衣女子不由得沉醉在其中。
“呵……”
子衿在暗处勾唇笑,素白的手指猛地划过琴弦。
一个简单的音波轻轻擦过女子的颈部。
绿衣女子一怔,倒在了地上。
再回首,发现一袭紫裙,少司命正在不远处安静的望着她。
“少司命,她,就由你负责了。”
大司命回头,勾起一旁的发丝,笑道。
少司命安静的点头,然后指尖一片素叶停在子衿面前。
少司命转身,轻巧的走开。
子衿一愣,随即跟是面前的素叶。
犹豫了一下,子衿轻轻推开了门。
“哒哒。”
空旷的房间,一望无际,那般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
“有人么?”
子衿缓缓走着,许久,轻轻开口,问道。
半霎,无声。
“有人么?有没有人?”
似乎是怕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子衿复道,语气有着显而易见的着急。
怎么会……
子衿猛地停了下来,捡起地上遗落的发带。
她刚才,走过这里……
她刚才一直在原地打转!
子衿的脸色猛地一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琴,凉凉的琴弦被抓得有些发烫。
贝齿轻咬唇瓣,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再次踏出脚步。
她的步伐不快,很慢,却意外的稳。
她明白,这个时候若是还求速度,她很可能还未走出去便已经吃不消了。
唇瓣已被咬成了深绛色,子衿紧紧握住手中的发带。
她已经走过这里三次了……
怎么办!
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它的疲劳,脚下早已没了力气。
子衿抬头,依旧是熟悉的星空,沉默下,再次垂下了头。
等等!
子衿复猛地抬起了头。
天空中每一颗星星都指引着不同的方向,找到它的变化,便可找到失去的方向。
子衿睁大着眼睛,仔细的寻找着那颗指引她放心的星辰,绯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
似乎是找到了那颗星子,子衿再次迈开步伐。
不……不可能……
怎么会……
子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死路,再次抬头,寻找那颗星辰,却再也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
子衿猛地揉了揉眼睛,再望,那颗星辰就静静的停在上空。
没错……是这里……
子衿秀气的眉头一皱,但是,为什么没有路了?
再抬头,星辰又消失了……
低头,再抬头,它又静静的停在上空……
难道说……
子衿眼前闪过一道光,玉指轻轻覆上墙壁,
猛地一推!
刺眼的强光,使得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也是另一副模样。
子衿愉悦的勾起唇角,看样子,她想对了。
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你终究,还是来了。”
平淡的声音,如一汪清泉,不带一丝感情。
子衿睁开眼眸,闻声望去。
只见那不远处的高台上,立着一黑衣人,墨色的衣袍将他的整个身子都遮住了,可却依旧掩不止那抹威严。
子衿心下一慌,面上却无流露一丝异样,轻咬舌间,尽量控制声音不颤,道。
“参见东皇阁下。”
作为一个小小的弟子,见到自己最顶头的上司,子衿可以问自己是走了什么****运么?
但是……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子衿,过来。”
东皇太一淡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子衿微微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路。
子衿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似乎很简单,只有踏十来步,就能过去。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子衿抬脚,脚下的路却变成了刀山火海!
子衿拽了拽袖子,眼眸中却是一抹的狠决!
猛地踏下一步,她再次望脚下。
方才的刀山火海早已不复,再走几步,便来到了东皇太一的面前。
东皇太一眼中划过一丝欣赏,若是唤作千泷,定是不敢的,只可惜……
“你,看到了什么?”
东皇太一一挥袖,子衿只觉得自己的眼中闪现出一片星辰之海。
那片星辰极美,极大,似乎一望无际……
可那些美丽却只在子衿面前停留了一瞬,便消失无了踪影。
似乎过了很久,终于在那最偏僻的一角,一颗孤傲的寒星停留在她的视线里。
它的周围,没有一颗星辰,那般的孤独。
倏然,那颗寒星突然一点一点的发亮,发红,红得有些像――
子衿的眼睛!
子衿猛地后退,那片星辰从她的眼中一下子消失。
她就像被勾走了灵魂的傀儡,呆呆的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行清泪自光洁的脸颊划过,低落指尖。
“月神。”
东皇微微瞥了一眼子衿,随即淡淡的唤道。
“东皇阁下。”
月神自一旁黑暗的角落走出,微微拘礼,随后望了一眼子衿,眼纱遮住了她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
“她,终将孤独一生。”
――――――――――――――――――――――――――――――――――――――――――――――――
疼……
嗓子干哑的很,脑袋像是裂开了一般。
吃力的睁开眼皮,对上一双焦急的眸子。
“子衿,子衿你终于醒了!”
白芷欣喜的说道,慌忙扶起子衿。
“阿芷,怎么样了?”
子衿吃力的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沙哑,望着白芷,带着浓浓的期待。
白芷似乎有些躲闪,端起一杯热茶,放在子衿手中。
“子衿,喝杯茶再说。”
子衿猛地一怔,手脚似乎在这一刻倏然冰冷。
“子衿……”
白芷握紧子衿的手,细声喃喃。
“快走吧,据大司命大人的弟子好厉害那,乘着
这“拜师礼”,我们也去看看。”
“是呢,还有少司命大人,也找到了极满意的弟子呢。快些,否则就来不及了。”
门外隐约传来弟子的声音,子衿心下的那根弦,在那一刻、挣断。
许久的沉默之下,子衿突然平静了下来,启唇,轻曼。
“阿芷,带我去。”
“……自今日起,火部李昭颜,为我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大司命弟子。”
子衿赶到时,在那高高的殿堂上,李昭颜,那名裸色衣衫的女子,静静的站立着。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失落的抬起头,随意一撇,却对上了一双如星辰般好看的幽蓝色眼眸。
她怔怔的倚在白芷身上,周围的一切似是失去了声音。
“精神部子衿,为我阴阳家左护法,星魂弟子。”
突然,又一道声音透过无尽的空间传入子衿的耳畔。
子衿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她竟成为了左护法星魂大人的弟子!
她成为了那双漂亮眸子主人的徒弟……
她慢慢的从底下走上殿堂,那条路似乎很长,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不知怎么,她的脚下突然一绊,竟直直向地面摔去。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却不想坠入了一双逸满薄荷香的怀抱。
“师傅……”
她望着星魂好看的侧脸,喃喃。
是什么,在跳动?
“子衿可要小心了。”
星魂勾起唇畔,邪魅的声音依旧,然后挥袖,再次回到了原位。
子衿猛地回神,复跑了几步,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师傅在上,弟子子衿,拜见师傅。”
郑重的磕了三下头。
抬眸,清澈的绯红色眼瞳中,那一刻的清澈,正在悄然变化……
―――――――――――――――――――――――――――――――――――――――――――――――――――――
【夙凉殿-侧殿】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铜镜,子衿轻启唇瓣,半霎,无声。
“子衿姑娘,请沐浴更衣。”
一旁傀儡面无表情表情的说道。
子衿微微颔首,现在她已是星魂大人的弟子,将搬到星魂大人的侧殿。
将自己沉入水中,她无声的笑了。
娘亲,我很快,很快就可以变得强大起来了……
换上阴阳家华丽的衣裳,浅蓝色的冰凉丝绸,刺骨的寒。
取一根同色的发带,将三千青丝束于脑海。
再度望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悄然将面纱带上。
起身,莲步轻移,至主殿大厅,远远便望见了那抹幽蓝色。
“子衿参见师傅。”
抑制不住的心跳,子衿踩着碎步踏入厅内,轻唤。
“子衿?倒是许久未见精神部的人了。”
星魂勾唇邪笑,打量着子衿。
“子衿是什么分支的?”
“回师傅,子衿是精神部音系弟子。”
子衿微垂下头,答道。
“音系?倒是少见。”
星魂似是想起来什么,诧异在漂亮的星眸中一闪而逝,随后又是一抹邪笑,一如往昔。
子衿背后的手轻轻搅着,不再说话。
迎着微风轻轻拂过一阵风,淡淡的醉人。
“星魂大人。”
倏的冒出一抹红色,子衿吓得慌忙捂住唇。
只见大司命上前两步,说了几句,随即子衿便见到星魂那漂亮的眉眼微微挑起,然后一挥袖。
星魂起身,然后转向子衿,道。
“子衿好生学着,为师去去便回。”
空荡的房间,只有淡淡的卷轴碰撞之声。
子衿默默的记下曲谱,却复又想那双漂亮的眸子。
微微凝眸,她卷起竹简。
不知为什么,她对曲谱的认知,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几乎是一遍便能全部背下。
启窗望,天尚亮,思索了一下,她从床榻下翻出一个精致的匣子。
细看,那行云流水般的花纹,似乎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命运。
这,是子衿的娘亲留下的。
从中取出一颗褐色的种子,攥着手心。
――――――――――――――――――――――――――――――――――――――――――――――――
轻轻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土,她望着面前的土堆,轻轻的笑了。
一株梨花树,煮我相思意。
“子衿在做什么呢?”
鬼魅的声音倏地从背后传来,子衿猛地回头,手不自觉的缩在身后,轻唤道。
“师傅。”
“【梦萦千回】,子衿可是学会了?”
星魂饶有兴致的望着子衿,微微挑眉。
“回师傅的话,已熟记下了。”
子衿微微抬眸,闪过一丝得意。
星魂略有些惊讶,【梦萦千回】乃是阴阳家精神系中级阴阳术,子衿不过是刚刚学起阴阳术,竟可熟记,却是不易。
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起子衿。
只见她浅蓝色的衣裳因清风拂过,微微扬起,樱唇轻轻勾起,那双漂亮的绯色灵眸闪着光,别样的好看。
子衿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却极为耐看。
“师傅不相信子衿么?子衿可以弹给师傅听哦。”
子衿见星魂久久没有回话,复又启唇,道。
“不了,为师等下便要出去一趟,子衿若是有空,倒不如好好准备下月的新人赛。”
星魂微微挑眉,转身欲离开。
“等等师傅……”
子衿倏地唤道。
“哦?子衿还有什么事?”
星魂回首,道。
“师傅,我可以带一个人在身边么?”
子衿咬了咬唇,道。
“放心,绝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她可以和我住一起。”
说完,子衿垂下眸子,待答。
星魂将手摆于身后,淡言。
“随你吧。”
“谢谢师傅~”
子衿勾唇巧笑,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说。
“师傅,如果子衿拿到新人赛的桂冠,那师傅允子衿一个要求么?”
说完,她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将青葱玉指举起至耳边,复道。
“绝对不会过分的!”
星魂勾起好看的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
“可以。”
子衿是他的弟子,所以他对她想瑶的基本都会答应。
他第一次尝试着对一个人这般溺宠,希望,她不会让他失望。
子衿的喜悦感立刻扬上眉梢,她漂亮的绯红色眸子闪着微光。
“师傅用完晚膳再走好么?”
子衿望着天,已经拉上了帷幕,颗颗星子闪烁着光,显得极为漂亮。
“好…”
“诶诶,子衿,子衿这里好漂亮~”
“慢点,阿芷。”
……
【侧殿正院】
“早听说‘夙凉殿’是极奢华的,没想到就连侧殿都这般好看。”
白芷轻轻酌着傀儡刚刚送上的清茶,感叹道。
“是啊,就像做梦一样。”
子衿微愣,指尖划过上好的丝绸锦衣,喃喃。
已经这么多天了,但每当想起那抹幽蓝,她还是不由得恍惚。
“对了子衿!”
白芷突然凑到子衿身边,左顾右盼了一下,才低声说道。
“都说星魂大人冷血无情,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师傅、冷血无情?
这般邪气的少年,那么漂亮的星眸。
怎么可能是阿芷口中的冷血无情呢。
子衿不可置信的笑了笑。
很久以后,当她失去所有的那一刻,或许她才明白,那才是真正的星魂。
但看到白芷担忧的眼神时,她浅浅一笑,道。
“别担心阿芷,师傅他对我很好。”
岂止好矣。
倘若她不是他的女儿,那么或许,这样的好可能是永远。
但,人生没有倘若。
就像月神那日所说,她,终将孤独一生。
“呐,阿芷,你可知下月的‘新生赛’么?”
子衿微微启唇,道。
“啊,当然了,不过估计肯定是千泷公主获胜了,据说她的天赋可谓是极高的。”
白芷捻了一块糕点,略带几分嘲讽,道。
“也是,人家可是血统高贵的公主,我们可比不得。”
子衿微微抿起唇角。
是啊,她都忘了,还有千泷公主。
风轻轻拂过,子衿淡淡的说。
“那、如果我想要这‘新生赛’的桂冠呢。”
――――――――――――――――――――――――――――――――――――――――――――――――
【藏书阁】
子衿微微抬头,入眼“藏书阁”几个大字,轻轻呼了口气。
就是这里了。
子衿属精神系,这系本是极为强大的,但偏偏子衿却是音系分支,着实让人伤脑筋。
这音系适合群战,而“新生赛”却是一对一,这样对子衿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
可是如果学习到那张乐谱,那可能就不一样的。
没错,禁术。
而子衿要前往的正是藏有禁术书的地方,藏书阁。
向守门的弟子打了声招呼,子衿很快便进入了藏书阁。
果然,身份真是个好东西。
以前她们这些小弟子,进藏书阁时守门弟子的脸可是摆得老高的,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星魂大人的弟子,这脸上堆起的笑,啧啧。
进入藏书阁,入眼是成千上万的竹简,整个上上下下几乎都摆满了书卷,当真是极为壮观。
现在是晚膳时间,藏书阁内空无一人,倒也方便子衿去找禁书。
既然被称为禁书,那么肯定不在旁人轻易可以看到的地方。
子衿四处寻觅,依旧无果,她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
倏的,她猛地转身,厉声道。
“谁!”
“姑娘,你好……”
角落处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子衿望去。
两卷发丝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出那张苍白的面容。
她的身条显得极为纤瘦,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你……你是谁?为何在【藏书阁】内!”
子衿定了定神,启唇,道。
那名女子转过头,略带几分虚弱,答道。
“我的名字,唤作女英。”
“我在这儿,等我的夫君……”
“可他到现在都没有来……”
“自那日一别,我们已经十余年没有见过面了……”
话至此,她的眼眸中划过几分相思,和愁苦。
然后她又猛地抬头,望向子衿。
“姑娘可有见过我的夫君……”
“我……我并不认识您的夫君……”
子衿心中一紧,然,又道。
“您在这儿,可看见过一些与这里的竹简不一样的卷轴?”
既然再这儿已经待了这般久,想必,应该是知道一袭的吧?
“姑娘说的可是禁术?”
女英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怎……怎么会,我不过是想找些难度高一袭的竹简学习罢了。”
子衿心下一慌,脸上却未露一丝,浅浅扯出一抹微笑,道。
女英突然诡异的笑了笑,然后猛地一甩水袖,她面前的一排竹简竟自动分成了两边,里面,竟别有洞天!
“您这是?”
子衿一惊,怪不得她怎么也寻不到,原来是书中有书啊。
“这里便是所有的禁术了。”
女英望向子衿,道。
“当然,我并不是无偿予你看的,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果然,天上没有掉下的肉包子。
子衿浅浅勾笑,道。
“您请说。”
“你,可以帮我找一找我的夫君么?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女英掩下愁容,道。
“我尽力便是,不知您的夫君是?”
子衿不由得又深深望了一眼女英,心中亦是一片忧伤。
十年生死两茫茫,当真是位忠贞的女子。
“他的名字唤作,舜。”
――――――――――――――――――――――――――――――――――――――――――――――――
从【藏书阁】中回去,已是夜半,沿途一片寂静,子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倏的在前面,现一名执灯女子,子衿上前一步,惊得差点落了灯盏。
“您……您是?”
她与女英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无法是她的脸色看上去要比女英红润许多。
“当真是个可人的丫头,怪不得被星魂大人收做了弟子。”
女子轻轻一笑,道。
“请恕子衿失礼了,敢问您是?”
子衿收拾好情绪,微微一笑,行了个礼,道。
“我,是湘夫人。”
“湘夫人大人可有过什么姐妹?”
子衿的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姐妹……”
湘夫人的眼眸突然变得有些迷离,却并没有一丝责怪之意,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娥皇……我的、姐姐……”
她的声音很浅,似在喃喃,浅得子衿听起来都很费力。
“罢了,既然我与你这般投缘,便说与你听听罢。”
收起迷离之色,湘夫人手轻轻一挥,将子衿手中的灯盏复又点燃得更亮了,然后缓缓向前走去。
子衿认得,那是去【夙凉殿】的路。
“我与我的姐姐,原是最好的姐妹。”
“我们什么都一起分享。”
“我们生活得很快乐。”
“可是后来,来了一个叫舜的男人。”
“我和我的姐姐,都同时爱上了这个出色的男人。”
“可后来我们渐渐发现,爱这种东西,根本无法分享。”
…………
听到最后,子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真……真是狗血……
此时离【夙凉殿】已经不远了,远远的便能看到灯火,映着暖暖的烛光,子衿不禁心中一暖。
听着湘夫人的话,子衿又想起了女英,说不定她们真是姐妹呢,然,子衿问道。
“湘夫人大人,不知您姐姐芳名?”
“娥皇……我的姐姐唤作娥皇,吾名,唤作女英。”
湘夫人回头,冲子衿一笑,可子衿再怎么看都觉得吓人的很。
湘夫人是女英!
那么【藏书阁】中的女英又是谁……
子衿突然一吓,脸瞬间苍白起来。
那么她遇到的鬼,是面前这位,还是【藏书阁】的那位。
“子衿怎么了?是否是染上了风寒?”
湘夫人皱了皱眉,然,欲伸出手触碰子衿的额头。
“不……子……子衿无事……劳大人费心了……【夙凉殿】也快到了,子衿先行告退。”
望着那只手,子衿下意识的躲开,然后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
然,不带其答,向【夙凉殿】跑去,步伐有着明显的仓促、彷徨。
一口气跑回【夙凉殿】,子衿只觉得冷汗只出,待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主殿。
“师傅……”
略带几分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唤着面前的蓝影,子衿抑制住不扑上去的冲动。
她真的被吓到了……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哦?子衿这是怎么了?”
星魂闻声回眸,望向子衿,如画的秀眉微微一皱,道。
“师傅,子衿……子衿……”
子衿吸了吸鼻头,抑制住心头的恐惧,强扯出一抹笑,答道。
“子衿无事。”
星魂不懂声色的将子衿的行为看在眼里,却并不语。
“子衿怎么这般时候才回来?为师可已等了子衿好一会儿了。”
沉默下,星魂缓缓勾起那抹熟悉的邪笑,道。
师傅……在等她?
子衿心下又是惊又是喜,不过却只在一瞬。
她缓缓抬眸,道。
“师傅认识湘夫人大人?”
子衿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问。
“他们倒是舍得从潇湘谷出来了。”
星魂嗤笑了一声,然,回望向子衿,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反感,道。
“月神的手下,子衿以后少和他们接触。”
微微抿唇,子衿咽下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真是个乖孩子。”
星魂勾起唇角,依旧是那么邪笑。
――――――――――――――――――――――――――――――――――――――――――――――――
【夙凉殿-侧殿】
“阿芷,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子衿躺着塌上,翻转几下,起身,欲言又止。
“欸?子衿有什么事么?”
白芷费力的张开眸子,略带几分睡意。
“嗯……你能不能……唔,帮我打听一下湘君和湘夫人?”
子衿起身,璀璨的眸子,隐在黑暗之中。
“五大长老中的湘君与湘夫人?据说他们可是月神大人的手下,月神大人与星魂大人素来不和,子衿你问他们做甚?”
白芷终于有了些精神,歪着头问道。
“欸……没……没有啦,阿芷也说,他们与师傅不和嘛,我想多了解他们一点,也好有些提防。”
子衿心下一惊,慌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那明天我去打听打听。”
白芷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复又躺下,道。
“子衿早些睡吧,明早你不是要与星魂大人去一趟‘小圣贤庄’么?”
“好,我知道了。”
子衿躺下身,合上眸子,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
――――――――――――――――――――――――――――――――――――――――――――――――
漫步在小圣贤庄,赏着景色,子衿惬意的点了点头。
儒家可真会享受呢,这里虽不及阴阳家华美,却也精致得很。
师傅与李斯等人在一块儿,她也不便在一旁,于是便出来走走。
子衿伸出手,任阳光穿过指尖,细细撒下。
果然还是最喜欢阳光啊……
“你是谁?”
倏然,传来声响,打破了宁静。
子衿略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回首望去。
应是两名儒家弟子,稍小的那一个,看上去傻傻的,却也可爱,稍大的那个……
子衿凝眸,望向他。
却不想他亦在望她,那双特别的重眸细细的打量着她。
虽穿着儒家弟子的衣服,但子衿总觉得,他们并不简单,特别是那个稍大的孩子,他身上所发出的那种气质,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我是子衿,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么?”
隐下眸中所有不和事宜的情绪,子衿抬头,天真的笑了笑,向稍小的那个孩子伸出了手。
“我叫子明,你……你要和我一起玩?”
子明指了指自己,然,惊讶的望着子衿,问道。
“是啊,
“师傅认识湘夫人大人?”
子衿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问。
“他们倒是舍得从潇湘谷出来了。”
星魂嗤笑了一声,然,回望向子衿,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反感,道。
“月神的手下,子衿以后少和他们接触。”
微微抿唇,子衿咽下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真是个乖孩子。”
星魂勾起唇角,依旧是那么邪笑。
――――――――――――――――――――――――――――――――――――――――――――――――
【夙凉殿-侧殿】
“阿芷,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子衿躺着塌上,翻转几下,起身,欲言又止。
“欸?子衿有什么事么?”
白芷费力的张开眸子,略带几分睡意。
“嗯……你能不能……唔,帮我打听一下湘君和湘夫人?”
子衿起身,璀璨的眸子,隐在黑暗之中。
“五大长老中的湘君与湘夫人?据说他们可是月神大人的手下,月神大人与星魂大人素来不和,子衿你问他们做甚?”
白芷终于有了些精神,歪着头问道。
“欸……没……没有啦,阿芷也说,他们与师傅不和嘛,我想多了解他们一点,也好有些提防。”
子衿心下一惊,慌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那明天我去打听打听。”
白芷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复又躺下,道。
“子衿早些睡吧,明早你不是要与星魂大人去一趟‘小圣贤庄’么?”
“好,我知道了。”
子衿躺下身,合上眸子,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
――――――――――――――――――――――――――――――――――――――――――――――――
漫步在小圣贤庄,赏着景色,子衿惬意的点了点头。
儒家可真会享受呢,这里虽不及阴阳家华美,却也精致得很。
师傅与李斯等人在一块儿,她也不便在一旁,于是便出来走走。
子衿伸出手,任阳光穿过指尖,细细撒下。
果然还是最喜欢阳光啊……
“你是谁?”
倏然,传来声响,打破了宁静。
子衿略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回首望去。
应是两名儒家弟子,稍小的那一个,看上去傻傻的,却也可爱,稍大的那个……
子衿凝眸,望向他。
却不想他亦在望她,那双特别的重眸细细的打量着她。
虽穿着儒家弟子的衣服,但子衿总觉得,他们并不简单,特别是那个稍大的孩子,他身上所发出的那种气质,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我是子衿,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么?”
隐下眸中所有不和事宜的情绪,子衿抬头,天真的笑了笑,向稍小的那个孩子伸出了手。
“我叫子明,你……你要和我一起玩?”
子明指了指自己,然,惊讶的望着子衿,问道。
“是啊,不可以么?”
子衿歪了歪头,问道。
“可是,他们都不喜欢和我玩,说我太笨了,总是和子羽一起玩。”
子明低下头,带着几分委屈,说道。
子羽?就是那个稍大的男孩么?
“子衿也很笨,以前也没有人和子衿玩,所以子衿和子明一样,子明可以和子衿一起玩么?”
子衿的心弦软了软,放轻声音说道。
阴阳家那个地方,谁会有朋友?有的不过是实力和无尽的算计,从前她并不好好学习阴阳术,或许除了白芷,没有人愿意理睬她。
天,蓝蓝的,连着水,也是蓝蓝的。
子衿站在石上,风卷起她素玉色的裙角,简单、干净。
吹着海风,少羽只觉得眼睛一阵模糊,只有一抹白影。
她宛如坠入凡间的仙子,傲而不骄。
“月出佼兮,佼人撩兮。”
少顷,少羽缓缓合上了那双灰蓝色的重眸,缓缓道。
“诶,子羽,你在说子衿么?什么月什么兮的?”
→这破坏气氛的家伙。
“谢谢你们,我从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海。”
子衿轻盈的从石上跳下,漂亮的眸子如弯月一般弯起,盈盈笑道。
她并不似大司命那样的妖娆美,也不是少司命的静默美,更没有姬如千泷的天真美,但,她就是有一种空灵的魅力。
“是啊,但是如果现在再配上一只烤鸡,就更完美了!”
子明挠了恼头,有些傻傻的说道。
“你这小子!”
子羽拍了拍子明的脑袋,笑道。
不知怎么,子衿总觉得他眼中的那种眼神,突然消失了。
“噗嗤。”
子衿轻轻笑道,然,点了点天明的脑袋,道。
“还真是个小贪吃鬼,不过这儿可没什么烤鸡,你若是想吃,我带你去街上吃可好?”
“哎哟,好凉!”
子明捂着额头,然,眼前一亮,道。
“真的?子衿你是除了大叔和月儿以来,对我最好的人了!不仅和我玩儿,还请我吃烤鸡!”
子衿收了手,袖下的手微微颤抖,面色却依旧不改。
她的身子,就如受过诅咒一般,每每到了月圆之夜,总会异常的发凉,如同一块玄冰一般。
可是,现在并未到夜晚,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她望向天空,夕阳一圈圈撒在身上,为她渡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这似乎很暖和,可她的双手,却异常的寒冷。
“这么说,我才排第三个?”
子衿笑颜依旧,但如果你仔细看,她的身子却在细微的颤抖。
“是啊,虽然你对我很好,长得也很漂亮,但还是比不上月儿!”
子明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着子衿说道。
“哦?月儿?有多美?”
子衿巧笑,调侃道。
“月儿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子明一提起月儿,整个人便精神了许多,似乎她真的好的如九天玄女一样。
“那有空我倒是想认识一下了。”
子衿饶有兴致地望着子明,想象着子明口中的那位月儿。
在那之后,当她真正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月儿,她才知道差距。
她正的如九天玄女一般高贵,不可侵犯,而她。
却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弃子!
而她全部的悲哀,亦是来自于那位九天玄女一般的女子。
――姬如千泷。
绝望,也仅仅是刚开始。
压着时间回到阴阳家,子衿小心翼翼至侧殿,合上门,轻轻的松了口气。
至床榻,子衿将自己缩在床尾,双手环膝。
“阿芷……”
她轻启唇,声音发出细微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轻,白芷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好冷……
借着微弱的灯光,子衿又蜷了一下,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子衿咬紧牙关,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
明明以前没有这么厉害的……明明以前可以熬过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觉得寒得那么彻骨?
三月的夜,不算凉,子衿起身准备烧一壶热水。
蜷缩在厨房的一角,子衿静静的烤着火。
可是,那火却并没有让她感觉暖和。
听着水“咕噜咕噜”的作响,子衿合上了眸子。
好不容易等到水开,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刚触碰到水壶,那冒着滚滚热烟的壶突然顷刻凉却。
“碰!”
茶杯摔在了地上,子衿连忙后退两步,启窗,今夜的月,竟是诡异的绯红色。
“连杯子都拿不住么?”
伴随着嗤笑声,子衿撇到一抹幽蓝色。
子衿咬了咬贝齿,略带着颤音道。
“师傅……”
星魂走近子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皱了皱眉,半霎,道。
“发生了什么?”
“子衿……子衿半夜有些舌燥,想起来烧壶水,不想打扰到师傅了,请师傅赎罪。”
子衿垂下头,下意识的将手往后缩。
星魂眯了眯眼,望了一眼子衿背后的手,然,道。
“把手拿出来。”
子衿一愣,抬头,道。
“什……什么?”
星魂可没这个耐心,他倏地拉过子衿的手,如一块玄冰一样,寒得渗人骨里。
好冷……
星魂下意识的松开子衿的手,眉头皱得更深了。
“子衿怎么了?”
子衿垂着头,及腰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忽然,她动了,却显得那么僵硬。
她缓缓抬起头,往日那双灵动的绯眸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显得异常空洞。
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个复杂的九茫星阵,栩栩如生。
自然,这没有逃过星魂的眼睛。
该如何形容这个星阵呢?
就如天明那个小孩脖子后的封印,只不过子衿咒印的位置,极为特殊。
子衿突然向星魂扑去,手指像是攀着了什么东西,弯曲在了一起。
突然她的手指一勾,星魂似乎隐约看到了一根绯红色的线,一闪而逝。
“子衿,你要做什么!”
被子衿诡异的行为一惊,星魂灵巧的闪开,然后一个刀手、
把子衿打晕了……
——楚沫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