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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给我站住(上)

“全体初等部员绕网球场30圈!”

这声来自真田弦一郎的怒吼惊跑了不树上的飞鸟,也吓住了一干网球部员。

看着跑道上不停奔跑却还要被真田弦一郎大吼“太慢了”的可怜部员们,切原赤也感受到了来自副部长的深深恶意。他悄悄凑到柳莲二的身边,问道:“柳前辈,今天真田副部长怎么了?”

柳莲二谈谈扭头,一边翻开笔记本,一边回答切原赤也:“真田情绪失控的原因如下:由于清野媛的可能性为83。6%,由于历史差一分而没有满分的几率是9。3%,由于社员表现不好的可能性为5。4%……”

此时其他正选也已经围了过来。

“清野媛是谁?”切原赤也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

柳莲二清了一下嗓子,“哗啦啦”的飞快翻过几页笔记,开口说道:“清野媛,女,15岁,生日10月1日,身高166cm,体重54kg,立海大3年A组10番,现为真田弦一郎同桌,”

“同桌……?”说到这里切原赤也露出不可置信却又惊喜连连的神情,“难道……真田副部长真的开窍了?”

这个时候大家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丸井文太率先反应过来,张口打招呼:“原来是幸村啊。”

幸村精市笑的格外灿烂:“大家在这里议论什么?”

“……”众人纷纷低头沉默,充分发挥沉默是金的品质。可切原赤也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兴高采烈的回复幸村精市:“部长部长,我们刚刚聊到真田副部长的新任同桌清野媛,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应该很有名的。”

“哈哈,”幸村精市的笑容看似温和却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味,“没错,的确是很出名的人。”

“嗯,一会儿部活结束了我一定要问问真田副部长清野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切原赤也的自言自语还没有结束就听见了真田弦一郎震耳欲聋的呵斥:“切原赤也,训练不认真,跑步50圈!”

切原赤也这才注意到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悄悄的投入了训练,所以就只有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网球场上。切原赤也表示成天被欺负很无奈。于是腹诽着狡猾的前辈们,认命的走上了跑道。

仁王雅治望着在跑道上奔跑的切原赤也,左手抚上小辫子,又自然而然的搭上柳生比吕士的右肩:“搭档,我看赤也等不到训练结束了,puri~”

由于被惩罚,切原赤也并没有看到柳莲二未念出的笔记本上剩余内容:

清野媛于上半学期由东京青春学院转入神奈川立海大初中部三年A组。性格乖张,不喜与人交往,上次年级内大型考试成绩168分,排名倒数24。自开学以来多次不遵守校规,不穿校服,不参加集体活动,不按时到校。被校方5次通报批评。据不可靠消息,与社会上的人交往密切,曾多参与打架、斗殴等行为。

今天清晨,立海大的开校铃声刚刚响起,真田弦一郎被早早到来的山本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叩叩叩”真田弦一郎轻敲办公室的木质房门,沉声道:“报告。山本老师,我是真田。”

“请进。”

获得准许后,真田弦一郎推开了门,进入到办公室。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山本老师一人坐在办公桌前,其他位置是空的。应该是因为时间太早所以其他老师都没有来的缘故。感受到这份特殊照顾,真田弦一郎立刻挺直了腰板,这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使他觉得老师可能要传达他什么重要的信息或者交付什么任务。

实际上真田弦一郎的直觉是正确的。

山本老师抬手示意真田走到他的办公桌旁边来。

“真田同学啊,”山奈老师摩挲着手中的瓷质水杯,斟酌着说:“清野媛这个同学,来到我们班也有将近半个学期了……”

听到“清野媛”这个名字,真田弦一郎不由得略微攥紧了手。这三个字是身为风纪委员长的真田记忆犹新的名词,每一次他在校门口执勤都能看到清野媛姗姗来迟的身影。即使在被批评后连累整个班级扣除班级积分也只有一句漫不经心“抱歉我迟到了”。

——对于这种没有集体荣誉的感的人真田弦一郎表示非常不喜。

只听山本老师又开口说道:“真田同学,你也应该知道最近立海大校内在评选优秀班集体,大家都很努力但是似乎只有清野媛同学不怎么上心。所以老师认为需要找一个合格的人来督促清野媛……”

山本老师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言外之意非常明显:为了防止清野媛继续违反纪律给班里抹黑,得有一个人督促着她。而身为风纪委员长又是班级干事的真田弦一郎显然是最佳人选。

真田弦一郎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不得不接受。

“我明白了,山本老师。”真田回应道。他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压下帽檐,却发现自己把帽子留在了班级中,只能尴尬的放下停留到半空中的手臂。

“好,老师相信你。你先回去吧,今天会把你们调成同桌。”

“……”真田沉默了一阵“是。”

清野媛站在校门口,望着教学楼上的大钟的时针堪堪指向“9”,又回首看着门卫满脸无奈的给她开门,还对她说:“丫头怎么老是你”,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出一颗奶糖,拉过门卫放到他的手掌心,随意的一甩额前的碎发,“多谢多谢,没有下次了!”说着又将手重新插进裤子的口袋,大摇大摆的向班级走去。

门卫握着手里的糖,再次无奈的摇头,每次都是这一句台词!他都听腻了。

伴随着第二节课的下课铃,清野媛迈入了教室,不顾周围同学诧异的眼光,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同桌竟然变成了真田弦一郎。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原来是大风纪委员。”清野媛一边把书包扔到课桌里,一边歪唇调笑着捧书正襟危坐的真田。

“清野媛同学,你这次迟到了两个小时。”真田弦一郎放下手中的课本,对站在课桌前的清野媛沉声说道。

清野媛无视了真田的话语,轻巧的跨过课桌,坐在椅子上,右腿敲起放到左腿上,略微眼光着,双臂交叉环绕在胸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山本那家伙派来看管我的吧。”

真田弦一郎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可以这样称呼老师,太不知礼数了!”

清野媛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是,大风纪委员,要叫那家伙‘山本老师’”她漫不经心的回应,使真田的眉头蹙的更紧。他只听清野媛又说:“还有啊,虽然山本……老师让你做我同桌是为了看着我,但我认为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这样和平共处剩下半个学期也没什么不好。”

“……”真田眉头紧锁,没有回应。

“太无趣了。”清野媛感叹一声后也不再说话,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这时,上课铃的响起打断了真田想要说的话。

上午第三节课是历史。教历史的木村老师是一位严肃甚至古板的人。今天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抱着一摞试卷,踏着上课铃声走进了三年A组。

“轰”厚厚的试卷被沉重的放到讲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使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直指讲台。

木村老师整理了一下领带,压低声音说:“本次模拟测试,整体来说成绩非常不理想。需要集体重新考试。下面我宣读一下成绩,第一是真田弦一郎,满分。第二名的小野平次,91分……”

随着成绩的降低,木村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抓起一张皱巴巴的试卷,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念到:“清野媛——27分。”他愤怒的把卷子扔了出去,“清野媛你的日本近代史从来开始但现在从来没有上过60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次考试近代史上与中国的几次战争你居然30分都上不了,你还想不想学了!”

反观一旁的清野媛依然在睡觉,丝毫没有察觉到木村老师的怒吼。

木村老师气不打一出来,怒气冲冲的走下讲台,使劲拍了拍清野媛的课桌,一脸阴鸷。

清野媛感受到桌子的猛烈振动,依依不舍的睁开了眼睛,看清楚面前站的人后,才慢吞吞的起立,右手挠了挠后颈,敷衍的问好。

“啪”!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而发出的清脆声响,“清野媛,我告诉你,明天你要全班集体重新考试,如果你再无法及格,就会因为你连累所有人受罚!听到没有!”

听到这句话清野媛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的盯着老师,“这不公平!”清野媛语气阴沉,“及不及格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和……”

“我说集体受罚就集体受罚!”木村老师武断的做了决定,“并且以后,一旦你的历史出现问题,”他目光一沉,视线落到坐在清野媛身边的真田弦一郎身上,“要么请教真田,要么让真田陪你一起受罚!”

“只有不会教学的老师才会这样做!”清野媛说完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愤怒的一摔历史课本,不顾身后木村老师的厉声训斥,径自走出了教室。

一直坐在旁边的真田弦一郎也突然站起来,“老师,我去追她回来。”

清野媛在在教学楼的走廊中快步走着,眼角挂着未消的愤怒,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甚至步伐比她还快些,立刻攥紧拳头跑了起来。

真田弦一郎看到清野媛迈起长腿跑走,反而放慢了脚步,并没有着急去追。其实真田之所以追出来除了防止清野媛扰乱课堂纪律,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他本人也不太赞同老师的做法,只不过他没有像清野媛的反应那么激烈。十几年的家教已经把“恭敬谦逊”刻到了真田弦一郎的骨子里,况且老师的初衷是为了班级,所以纵使多般不合理他也未曾多做其他,只是默然接受。

急忙奔走的真田并没有注意到三年F组班级中,坐在窗边的柳莲二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立刻举手示意:“报告,老师我身体有些不适,需要去校医室。”

真田弦一郎走到立海大校园东南角,那里多为郁郁葱葱的大树和茵茵草坪,更有蜿蜒期间的鹅卵石小道。他缓缓步入这片林子,便立刻感受到一股清爽之意扑面而来,因为在上课期间,这里显得十分静谧,又因为还未真正进入夏天,也会感觉到丝丝凉意。

走着走着,他抬首一看,发现清野媛竟爬上了一棵大树,斜倚在粗壮的树干上,将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小憩。为了舒服些,她把平日里束起的头发解开,发丝自然而然的垂下。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映在她的脸庞上,深深浅浅的阴影使她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嚣张咄咄逼人,增添了几分女孩子应有的柔美。

“咳咳,”真田弦一郎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着树上的人说:“清野同学,请你下来跟我回去上课。”

树上的人眉头皱了一下,缓缓睁开闭着的眸子,看到树下站着的真田弦一郎,又挂上了漫不经心的表情和神态,“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大风纪委员兼我亲爱的同桌。”她伸开右臂先拍了一下树干,又指了指远方,“你要不要上来看一看,这围墙外面的风景才好呢。”

在清野媛说话的一瞬间,真田弦一郎就已经否定了他刚刚对于清野媛的正面评价。因为真正的清野媛是一个嚣张无礼,肆意妄为,不求上进的人。

“请和我回去上完历史课。”真田弦一郎再次重申他的要求。

“我拒绝。”清野媛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会回去学习根本不存在的历史。”

说着她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一边束着头发,一边渐渐靠近真田弦一郎,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什么叫‘历史’,就是对过去事件的真实客观的记录,这没错吧?”

真田弦一郎有些茫然,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因为这句话的正确性,依然点了点头。

清野媛接着又说,“但是历史教科书上编纂的日本近代史,失实内容数不胜数。”她看到了真田略带疑惑的眼神,没有多做理会,继续说着。

“提到‘日中战争’,这本历史教科书把‘七七事变’称为‘支那事变’。在日本,‘支那’一词仍是对中国的蔑称,意在指控事件主要责任在于中国,”清野媛一挑眉,嘴角讽刺意味更浓,转过身去背对着真田,她说到:

“实际上,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在卢沟桥附近演习时,借口一名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宛平县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严辞拒绝。遂向中国守军开枪射击,又炮轰宛平城。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七七事变’!

是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也是中华民族进行全面抗战的起点。

还有9。18事变,南京大屠杀,八国联军,义和团运动等等都有着带有明显偏向性的不实的言论。

这样的历史,学了有什么用吗?”

清野媛风轻云淡的一问,却让真田弦一郎哑口无言。

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面前女生说的话是虚假的,实事求是的原则也让他注定不能成为一个所谓的不顾一切忠实拥护日本的人。

“真田弦一郎,”清野媛再次转过身,叫出了他的名字,“仔细想想吧。想想你所听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中国有一句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把它送给你。”

风轻轻扫过,两人相对站立着,之间一片沉默,只有树叶在婆娑作响。

这时候下课铃适时响了。

清野媛微微扭过头。

真田注意到她的眼神又变了,又变成了那种自由散漫凡事无所谓的神情举止,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刚刚和他据理力争的人也是清野媛。

“大风纪委员长,现在已经下课了。按照规章制度来说,你已经管不到我了。”清野媛随意的一甩头发,又将右手放到裤子口袋里,晃了晃脑袋,“那么,我先走了。下节课见。”说着,她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真田弦一郎在那里站了将近半分钟,也离开了。

两人走后,从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柳莲二从那里缓缓走出,用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无数条数据。

其中一条是这样写的:

——清野媛为中国人的可能性89。7%。

正当傍晚,夕阳西下。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结束了最后一组训练。

“辛苦大家了,今天的部活到此结束。”

随着幸村精市的话语,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去收拾东西,最后会一起走出立海大古朴的校门。

待众人正在收拾的时候,一个身着立海大校服的女生跑进了网球场,手中还拎着一些食物。大家受到美食香气的召唤都赶来围到女孩身旁。

丸井文太吹起一个泡泡,又戳破了说道:“月芽妹妹又来送蛋糕了呀。”

“嗯,没错,”被称作“月芽”的可爱女生笑了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大家训练很辛苦,我刚刚去买了一些新出炉的蛋糕,大家尝尝吧。”

看上去她和网球部的正选们都非常熟悉,大家都毫无顾及的取走了月芽手中的蛋糕,吃得十分开心。

但是她并没有参与其中,反而是手中捧着一个盒子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这时候真田弦一郎背着大大的网球包,带着帽子,从休息室中走了出来,看到大家聚在一起吃蛋糕,又看见了站在众人之中的月芽,心下了然。走去对她说:“真是抱歉,又让你破费了。”

月芽急忙摆手推辞,“没有没有,弦一郎哥哥不要这么见外,给大家买蛋糕是我个人意愿啦。”

“嗯。”真田弦一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弦一郎哥哥,”月芽把手中的包装盒递给真田,“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尝尝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真田弦一郎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拒绝了月芽说的话。

同时幸村精市也走了出来,看到月芽有些震惊,然后化作嫣然一笑,“月芽怎么来了?”

月芽一蹦一跳的过去包住幸村精市的手臂,“我过来找哥哥的。”

幸村精市笑道:“看来不是我这个‘哥哥’啊。”说着眼神飘到了真田弦一郎身上。

“哪有哪有。”

看着欲盖弥彰的幸村月芽,幸村精市也没有再继续刁难下去。

“差不多的话,大家一起走吧。”幸村精市发出邀请,所有人应和着,向门口走去。

还未走到校门口,众人就远远看到,有一个人倚靠在大门的门柱上,好像在等人。

碰巧那人的视线也刚好转过来,与众人一一对视,最终停留在真田弦一郎身上。

此时真田弦一郎也已经认出了那道身影的主人,是清野媛无误。只是她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继续向前走去,那道身影也朝着他们走过来,最终停在了真田弦一郎面前。

“你是谁,要干什么?”当事人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幸村月芽率先冲出来讲话。

清野媛瞥了一下眼前的萝莉,同样没有说话,又把视线转回到真田弦一郎身上。

“有事吗?”真田弦一郎终于发问。

“历史卷子。我需要。”清野媛的回答同样干净利落。

真田闻言,卸下身后的背包,从中找出一张平平整整的卷子,交给清野媛,同时说到:“填空第9题,第一问我出错了,已经在旁边改正。”

清野媛低头看见了原本的“100”被划掉,取而代之的是鲜明的“99”,眼中滑过一抹赞赏。而后把卷子收到了书包里,背好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掰过真田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谢了。”

又扭过头微微俯身对着月芽说:“我叫清野媛,你弦一郎哥哥的同桌。”

语毕有对着众人随意的挥了挥手,“再见,各位。”

这时候月芽突然拍掉真田弦一郎手中的糖说到,“弦一郎哥哥,那个女人是清野媛,不能要她的东西。她是坏人!”

真田弦一郎皱了皱眉。

“月芽,你这样太不礼貌了。”幸村精市对着自家妹妹说道。

“我不管,那个女人真的不能接触。”

真田弦一郎眉头皱得更紧。清野媛也停住了朝远处去的脚步,调转方向走了回来,吓得幸村月芽顿饭了自家哥哥身后。

清野媛的脚步渐渐逼近,再次走到众人面前。静静的站立了20多秒钟,突然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糖果,呵呵一笑,“抱歉,这颗糖,我给错人了。”她把糖果重新放回口袋,“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各位。”

这一次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好了好了,”月芽过去抱住真田弦一郎的手,“弦一郎哥哥,那个人已经走了,以后不要再和她交流了,我听说她经常打架呢!”

真田弦一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清野媛远去的身影,脑海里突然回荡今天清野媛说的那一番话。

——仔细想想吧,你所听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弦一郎哥哥,”月芽说,“今天不如去我们家吃饭吧。父亲母亲很久没见你了,都十分想念。”

“不必了,我还有事。”真田弦一郎再一次的拒绝,让月芽变得有些沮丧。

不过真田弦一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感变化,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今天清野媛带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和之前所有人给他的感受都不一样,清野媛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少现在真田可以断定,清野媛并不是一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人。因为她选择了拿走自己的卷子去应付明天的考试,而不是选择连累大家。

第二天早上真田弦一郎到校的时候,发现那张属于自己的历史卷子正静静的躺在桌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而卷子的一旁,清野媛把头埋在臂弯中补眠。由于清早班级人少,真田弦一郎能听清少女浅浅的呼吸声。

清野媛居然没有迟到。反而到的比他还要早。这应该是本学期真田最大的欣慰了。

由于时间还早,真田弦一郎并没有着急叫醒熟睡的人,有意的压低了自己发出的声响,坐在少女旁边看起了一本名为《中与日》的书籍。

这是昨日他到书店买的。主要内容是近代上日本与中国的关系发展。

少年翻开书页,静静的看着。

当清野媛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平日里严肃到极点的少年不知是否因为没有带帽子的原因,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原本硬朗的面庞显得柔和了许多,加之手中捧着一本书,丝毫没有在学校门口执勤时的雷厉风行之感。

“呐,”清野媛轻声呼唤引来了真田的注意,“那本《中与日》我并不推荐。”

真田弦一郎投来疑问的目光。

“那本书中太美化当时的中国政府了,”清野媛用右手整理了一下刘海,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论近代史日本与中国之间的对抗和侵略》,“这本写的挺好,可以参考。”

真田弦一郎怔了一下,伸手接过清野媛手中的书籍,道了声谢,起身示意自己该去执勤后,离开了教室。

清野媛支着头盯着真田的座位发呆。又笑了笑,不知道当真田看到整本书的中国汉字会作何感想。

只是等真田弦一郎回来的时候,清野媛早已再次回到了周公的怀抱。

在上自习课的时候,真田听到一声“咕咕”的声音。很明显是从身边人这里传来的。

清野媛也有所察觉,悠悠转醒,把头从臂窝中抬起,迷茫的抚上肚子,“好饿啊……”说着把头扭向真田弦一郎,迷蒙的问“啊,同桌你有吃的吗?”

真田弦一郎也没有说话,目光盯着书本,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但也确实想到自己书包里好像有一个昨天月芽给他的面包。只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给清野媛呢?

见真田弦一郎半天不理她,清野媛眉头一挑,“真是无趣。作业有什么好写的……”口中嘀咕些什么,不屑的把头扭向一边,却冷不丁的把手伸到真田弦一郎的桌斗里翻找着。

真田立刻把清野媛那只不安分的手抓住,从自己课桌中拿了出去,“太松懈了!”

清野媛却一下子来了精神,“我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这下可好,整个班级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这里。真田的手握着清野媛的手臂,清野媛又说她摸到了软软的东西……

等一下!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们什么都没有想!

真的。

在众人“虎视眈眈”下,清野媛察觉到了事态不对,“看什么?再看一眼试试!”

或许是平日的赫赫凶名起了作用,所有人都配合的低下了头,比之前还严肃认真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班上再次归于寂静。

清野媛这才真真正正的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突然有点小羞涩,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低气压。

“叮铃铃”这时下课铃打响。

真田弦一郎起身意欲走出教室,却被清野媛一把拉住,“别走。”

真田弦一郎回头问道,“干什么?”

清野媛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面包……”

真田理也不理的抽手,又被清野媛拉住,“你又不吃给我有什么不好的!”

“……”继续专注于抽出手,却没想到清野媛的力气不小。

“你不给我我就逃课出去买!”

“……”继续抽。

“那我以后每次历史课都不听!”

“……”没什么用处。

“我以后不写作业!”

“……”无用功。

“我!道!歉!”清野媛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虽然沉默着但是甩手的力度貌似稍微小了一点点。

“而且我真的很饿!”

“……”停止了甩手,沉默了一会,“拿去吧。”

待清野媛一松开手,真田弦一郎就信步如飞的走了出去。清野媛拿出面包一口一口的啃起来,“一个大男人真是小气的要命……”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在吃完面包之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昨天那颗糖,轻轻放到真田弦一郎课桌上。

等真田弦一郎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同桌又已经进入梦想,又注意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颗糖,好像就是昨天清野媛自己的那种糖果,糖果下压着一张纸条:

“A。要。B。扔。”

真田扭过头看了看身边人的睡相,。很宁静的表现,头发散在肩上,一半的脸庞埋在臂弯里,露出来了的左眸轻轻合着,一瞬间似乎又看到了那天在树上小憩的清野媛,又不禁使他产生疑问,这种很反常的表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把头转过来,沉默着思考了一阵,真田弦一郎最终拿过了那颗糖果。

其实清野媛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有一个小女孩正在伤心的哭诉着没有人愿意和她玩。

这时有一个女人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柔声细语呢对她说,“乖,不哭了。”说着用手抚去她小脸上的泪珠,“那我教你一种方法好不好?当你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给他一颗糖就好了。”

小小的她停止了啜泣,泪眼汪汪的问:“这……这管用吗?”

那个女人依然温柔的对她解释,“当然啦,因为你想啊,小媛这么爱吃糖,糖果又这么好吃,那么其他小朋友一定也会喜欢的对不对呀?”

女人温柔的呵护和安慰使她停止了掉眼泪,“那小媛去试试吧?”女人说着给她的手里放了几颗糖。

小女孩拿着糖蹦蹦跳跳的走开了,走到不远处她再回头一望,却发现自己无法看清那个女人的面貌。无论如何呼喊也没有那个温柔的声音回应,而且她发现,自己永远也走不回那个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妈妈!”

从梦中惊醒的清野媛猛得坐起来,想要努力的回想梦中女人的面容,却发现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可恶!”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她没有在意手腕因剧烈震动而发痛,只是悄悄揉了揉泛红的湿润眼角,嘴角硬是牵起一个笑容,“果然……太松懈了啊。”

傍晚,网球部结束了训练,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在休息室一同收拾物品的时候,柳莲二突然注意到了一本书的一角从真田的随身背包中露了出来。

“真田,”柳莲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真田弦一郎也停下了整理帽子的动作,“怎么?”

“你书包里的那本书。如果我没看错,是《论近代史日本与中国的对抗》?”

“嗯,没错。”真田弦一郎继续着整理帽子的工作。

“是真田自己的吗?”柳莲二心下了然,也继续开始了手中的动作。

“不,是清野媛。”

柳莲二沉思一阵,“那可以借我翻阅一下吗?”柳莲二突然提出了一个冒昧的请求,“一下就可以。”

过了几秒钟,真田弦一郎伸手拿出那本书,递给了柳莲二,“请务必小心一些。”

“放心,”柳莲二说着,沉下头去快速的翻阅起来,似乎并没有在仔细看,而是查找着什么。时间在哗啦啦的书页声中过去。

果然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带起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后合上了书籍,将书交还给真田,“嗯,这是一本不错的书,”说着顿了一顿,“但——都是中文没问题吗?”

“……”真田手中的动作一停,伸出右手压下了帽子,“没问题。”

柳莲二笑而不语。

只是真田弦一郎突然想到如果此时清野媛在场的话,应该已经开始双手交叉抱到胸前,大声地嘲笑自己了吧。再一次压低了帽檐,目光一暗,对自己说道:太松懈了!

只是令真田弦一郎惊讶的在于,自己从幼时即学书法也无法保证全部理解的中国汉字,清野媛居然能看懂,并且对中国的历史如此了解。

——作为一个日本人来说,难道不会很奇怪吗?

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三年A组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进入班级,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放书包,拿课本,自觉的温书。

这时突然从教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身形高挑,双腿修长,干净利落的短发,和一身与立海大古朴严肃风格大相径庭的白色T恤,右手放在口袋里,单肩背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布包,慢悠悠走进了教室。

正当众人纷纷议论这人难道是一个转校新来男孩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位同学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后大喊一声:“居然是清野——”

却又被清野媛突然发出的锐利目光吓得禁了声,把头埋了下去。

清野媛扫视一周后,见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终是收回了视线,走到座位旁边,拉出椅子,放书包,落座。

本想甩一下额前的刘海,却又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短到了一定地步,根本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的摇动起来了。于是顺势整理了一下乱发。

前座一个班级中小道消息最灵通的人转过来问,“清野,你为什么……要剪发呢?”

清野媛听后,眉头一皱,仰过身去,后背贴在椅子的靠背上,翘起左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的轻蔑与不耐,“和你有关系?”

那男生知趣的扭回身子,不再说话。

其实刚才真田弦一郎就结束了网球部的早训来到了班里,只是看到自己座位旁边的“新同学”时,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走错了班级。不过等他目睹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之后,就很快打消自己可笑的设想。

用那种语气和别人说话的人除了清野媛还能有谁?

于是他淡定的走进了教室,清野媛见到他轻哼了一声,第无数次趴下去睡觉。

真田弦一郎坐在她的身边看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怀念前些日子清野媛睡觉时,柔顺长发无意散落在他的手臂上,那种清新触感的确很舒服。不过以后是没机会了。

果然女孩子长发好。

这个念头在真田弦一郎的脑海一闪而逝,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教室里再次重归安静。

只是为什么,清野媛要去剪掉那一头长发呢?

临近中午放学,同学们大都早已拿出亲人准备好的便当,搭帮结伙的约着一同去享受午间时光。

真田弦一郎拿出便当,准备去参加网球部每周一中午的聚餐。

突然又注意到清野媛蜷缩成一团趴在课桌上动也不动。这非常反常,因为在课堂上自己已经听到清野媛的肚子很有节奏的叫声。按理说她应该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去购买食物的人,怎么会像现在这般。

“清野……”真田觉得还是出声询问一下的好,“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他听到来自清野媛虚弱的回答,“只是好饿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好饿好饿啊……”清野媛无力的呻吟。

这时真田弦一郎突然回想起,似乎从这几天开始,清野媛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放学,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出的教室,而且根本没有见过她带过便当一类的食物。那么她的午饭是如何解决的,难道说她根本就没有吃?

——太荒唐了。

这时清野媛突然坐起身来,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堆硬币,一个一个开始数了起来:“50…80…130…130…130……130!”

清野媛不由得黑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校园门口最便宜的面包也要150日元。

心塞。

这时候自己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个50日元硬币。

她抬起头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真田弦一郎,那枚硬币的主人。

从来没有过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成天管理自己的变态风纪委员这么顺眼过,纵然逆着光,也似乎浑身都在发亮。

她伸出手接过那枚50日元的硬币,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低下头,张皇失措的连谢谢都忘了说。有多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了。好像挺久的了。

“买些东西吃吧。”真田弦一郎留下了这句话,站了一会儿,先行离开。

清野媛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也起身离开了教室。

在网球部聚餐的时候,真田跟柳莲二提到提了一下这件事,表明自己有些疑惑。

却不料被切原赤也听到,小海带很果断的说,“很明显清野学姐这是没钱的表现。”说着还怕众人不信,“我月末零用钱用完了也是这种表现!”

真田弦一郎没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缺钱,所以无法买食物吗?那如果家人同样没有准备便当的话……

此后,真田弦一郎会有意识的在上学的时候带一些食物。

柳莲二从国小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个周日下午甚至一整天都喜欢待在书社。最近他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书社,装潢很有意境,藏书丰富,十分古朴,也富有韵味,所以他现在正坐在书社中的一方平台上,捧书阅读。

这个时候书社的木质推拉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短发少年,怀中抱着一摞书,走到老板身边与他低声交谈。

只是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的大了些,柳莲二细细碎碎也听到一些,似乎是在讨论价钱一类的问题。

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他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一抬头发现了那个少年。看上去十分面熟,思索了几秒才发觉那是剪过发的清野媛。

“清野同学。”柳莲二当机立断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清野媛回首发现了柳莲二的存在,碰巧有人来询问老板关于书籍摆放的问题,于是清野媛示意老板后,向柳莲二走去。

“我记得你,”清野媛一屁股坐在柳莲二对面的位置上,“上次在草丛里的人,就是你吧?”

柳莲二没有回复,算是默认了,他的视线移动到清野媛手中的物品,问到:“清野同学刚刚是在和老板商量卖书的事情吗?”

清野媛不置可否的点头,“就算我不说,也能看出来吧?”

柳莲二丝毫没有在意清野媛语气中的不善,继续说到:“卖书遇到了什么问题吧?”

清野媛闻言,用手抚上了额角,叹了口气,“没错啊,老板不愿意收购我的书籍的确是个很苦恼的问题呢。”

“是这样啊……”柳莲二放下手中的书,说,“如果我说,我愿意收购呢?”

“真的!”清野媛先是露出十分喜悦的神情,但立刻冷静了下来,“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吧?”

柳莲二目光一沉,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我需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清野媛听到这句话反而陷入了沉默。这似乎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只需要几个问题的答案,就可以过得她想要的结果。

但是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柳莲二会问她一些什么样的问题,而自己一旦如实回答,就意味着自己一生最想隐藏的部分,将彻彻底底的暴露在面前这个人的眼前。

柳莲二也同样没有说话,因为他再给清野媛思考的机会。

时间过去了不少。

“我答应你。”

最终清野媛说。

柳莲二闻言,默默拿出了笔记本,却被清野媛拦下,她的眼睛里有一丝丝请求,“请不要记录,可以吗?”

“好的,”柳莲二放下了手中的笔,“那我开始问了。”

“清野同学应当有着一定的中国人血脉吧?”

“……没错,我妈妈是中国人。”

“请问清野同学的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这次清野媛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

“我母亲…原来在中国生活,是一名语文老师,刚刚大学毕业后在学校教学的时候遇到了来自日本的清野陆,也就是我的父亲。

他们很快进入了热恋,几年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我的母亲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跟着清野陆来到了日本,随后生出了我。

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很平淡,可也算是比较温馨,由于母亲的缘故,我同时掌握了中文和日语两种语言,更对母亲的故乡中国充满了向往。

母亲常常盯着中国地图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在怀念着过去,而我只能通过书籍了解那片土地。

她经常跟我讲述有关中国的故事,并承诺我说等我长大些,就带我回到她的家乡看看,去见见我那些素未谋面的亲人,去领略她口中的秀美中华。再后来……”清野媛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

“再后来,清野陆竟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还不知停止,反而是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甚至还欠下了高利贷,终日催促我母亲去工作挣钱,严重了还对她又打又骂。

因为他早已失去理智。

那时候家里的气氛跟恐怖片一样,呵。

有一天晚上下着雨,我母亲冲进我的房间抱着我痛哭一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乖乖的呆在母亲怀里。第二天早晨,母亲就不见了。

她走了。”

柳莲二一直默默的听着。没有从中听出应有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悲凄。

“开始我以为母亲抛弃了我们,怨恨咯很久,后来无意间我才知道,”清野媛的语气带上了颤音,双手死死的扣在一起,仿佛要褪去一层皮,“后来我才知道,是清野陆那个混蛋,把我的母亲卖到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然后,生活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不再去赌博,而是开始酗酒。

我省吃俭用,用零散时间打工,剪掉头发也是为了卖钱,可哪里能还的清?又因为还要应付得了催促还钱的人,确实起了不少争执。这也是之所以那么多人要说我成天打架的缘故吧。”她合上眼眸,重重的躺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说完了。”

最后,她轻轻的说,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抱歉。”柳莲二张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没有想过他提出的一个问题,会一下子抽干了清野媛所有的精力。他也没有想到,清野媛嚣张无理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这个时候,他能说的也许只有抱歉了。

“没事,”清野媛淡淡的回应,又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丑陋不堪的过去,也就是这样了。没找到我已经能如此平淡的面对这些。”她又说,“还有什么要问的,一起问吧。”

“那为什么宁愿告诉我这些‘丑陋不堪的过去’也不愿丢掉那些书?”

“因为那是我母亲的书,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点物品,不能再被破坏。”

“我明白了。”柳莲二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了,他毕竟,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啊。“那么,这些书,需要多少钱呢?”

清野媛淡淡的摇了摇头,“不需要,只是拜托你,务必帮我保护好它们。有机会,我会再拿回去的。”

“放心。”柳莲二回答,他突然又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吧。”

柳莲二翻开清野媛的一本书籍,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书头上一行清秀的汉字,“请你用中文读出来这句话,好吗?”

清野媛的目光顺着柳莲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她视线所阅读到那行字的时候,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念着,手指摩挲着那张书页。

“我深沉并热烈的爱着我的祖国。

我深沉,并热烈的,爱着我的祖国。”

在她诵读的那一瞬间,独自坚韧克制伤痛许久的清野媛,终究泪如雨下。

待处理好情绪之后,清野媛起身说道,“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了。”

清野媛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放到柳莲二面前,“这颗糖给你,表示我的感谢。”她并不傻,当然知道刚才柳莲二冒昧的要求是为了给她找到一个情绪宣泄的窗口,让她不再压抑着负能量。

“谢谢你的糖果。”柳莲二回答,“路上小心。”

“嗯。”

看着清野媛走出书店的身影,柳莲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真田,我是柳。

有一些事情要拜托你,一会有时间吗?

好,待会见。”

下午时分

“因为家里的原因书籍没有地方保存,所以拜托我帮忙照管是吗?”

真田弦一郎听完柳莲二的话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嗯,是这样的,”柳莲二说,“不过有一点,这些书并不是我的。”

真田弦一郎默然,并没有多问。既然是朋友拜托他的事情,他会尽可能的做到就是了。

“是清野媛的。”

真田的眉头一皱,眼中滑过疑惑的目光。

“今天上午在书社的时候,碰到了清野。她想把书卖给书社来得到一些钱。”

“钱?”真田弦一郎的思绪全部集中到了这个词语上。

“没错。那孩子似乎很迫切的样子。我承诺只要她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帮助她,”柳莲二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不过我似乎问了一些很不该问的错误问题,”他想起了上午清野媛精疲力竭的样子,又补充道:“让她很伤心。”

“那的确很不应该。”真田弦一郎说。他的直觉告诉他,清野媛身上的众多疑点,似乎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柳莲二的笔记本上,而他,纵然再想知道也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理由去知晓。

“所以说,”柳莲二说,“我感到很内疚但是并不后悔。”声音顿了顿,“最终她并没有要钱,而是拜托我好好保管这些书。而我,也只能拜托你了。”

“放心,我会的。”

柳莲二注意到这次真田的回答不是沉闷的“嗯”,而是坚定的“放心”。目光更深邃了一些。

“既然这样,请随我去拿书吧。”

“嗯。”真田弦一郎戴上了帽子,跟随柳莲二一同走了出去。

“真田,”走在路上的柳莲二叫住了真田弦一郎的名字。

“怎么了?”真田也停下脚步,看向柳。

“虽然不能说,但是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柳莲二的语气停顿了不少时间,“有时候,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真田弦一郎长久的沉默,“我知道了。”

傍晚,真田弦一郎抱着一个小箱子回到了真田宅。

打开箱子,发现众多书籍上,静静地躺着一张信纸。

真田将它拿出阅读,很明显是清野媛的字迹,上面写着:

“请把它们放到书架上晒晒太阳吧:)”

真田弦一郎看着语句末的那个笑脸符号,突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若是清野媛真的像这样笑起来,配上她柔和协调的五官,应该会和现在很不一样的效果。

收起纷乱的思路,他抬首看着自己房间里摆的满满的书架,又无奈的低下头去盯着这些书看,发现这些书全部都是中文的,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多么惊奇,看来已经习惯并接受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主屋南边有一个房间无人居住而且阳光正好。

于是抱着箱子踏上走廊,向那房间走去。

于是抱着箱子踏上走廊,向那房间走去。

这时候突然遇到了真田弦右卫门,立刻低首致意,“祖父。”

真田老爷子点点头,瞥到了真田弦一郎手里的箱子,“嗯……”虽然没说说话但是疑问的语气很明显。

真田弦一郎解释道:“我的……一个朋友因为家里的缘故,有一些书拜托我看管。现在要去把书放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中去。”

“嗯。”真田老爷子走近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书籍,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真田弦一郎说,“以书鉴人。你这个朋友,很不错。”

“是。”真田弦一郎说,“那我先去了。”

“去吧。”真田老爷子回复。

到了那间房屋,真田弦一郎一本一本的把书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到书柜上,在拿出一本名为《最美中国》的书时,从中掉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很明显是一对母女。母亲温婉优雅,女孩漂亮可爱。那时她们正明媚的笑着,眼神中充满了温暖。

那位母亲怀中的人,正是小时候的清野媛。

真田弦一郎看着照片,想到现在的清野媛,目光暗了下去。把照片放回书里,又把书摆到了书架上。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书页被无意间翻开的声音。

“叮铃铃”……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带来了立海大校园中的一阵喧嚣。沉闷了一节课的学生们借助这一段小小的时间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进行着一丝放松。

真田弦一郎微微侧过头,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眉头皱了起来。

才刚刚安生了几天,居然又迟到。真是太松懈了!

这时候他感受到身侧有一个物品飞过,正中清野媛的课桌。定睛一看,是清野媛的书包。而发射这枚“武器”的人,自然是清野媛。

“清野媛!”真田弦一郎的语气显得压抑而愤怒,“你要知道你迟到了!”

清野媛慢慢走近座位,“我当然知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揉手臂,“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早该习惯,不要以为我表现好一两天,就真的转性了。”

真田弦一郎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压抑着声音,问:“为什么迟到!”

清野媛骚骚后脑勺,“救了将要被车子撞到的老爷爷,然后把受伤老爷爷送去医院啊。”

“啪”真田弦一郎一拍桌子,使课桌上的书本弹起来几公分,“清野媛,迟到就迟到,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就没有勇气承认吗!”

清野媛的脾气也上来了,“我承认什么?我说的就是事实!信不信是你的事!”

真田弦一郎一把抓起清野媛的手臂,“你,跟我去政教处报道!”却注意到在自己抓住清野媛手臂的一瞬间,她脸色变了,显得很痛苦,但又很快卸下了痛苦的表情,换上一副散漫的态度,逞强道:

“送就送,以为我不敢去吗!”

真田弦一郎察觉到了清野媛的不对劲,撩起清野媛衬衫的长袖子,发现她的左手手臂上,又不少皮肤都被擦伤了,开始还不明显,现在正有丝丝缕缕的小血珠从皮肤下渗出来。

真田弦一郎猛得抬头,看见清野媛倔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痛苦。

清野媛到时被真田弦一郎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眼神吓了一跳,变得乖顺起来,一动不动。

“……抱歉,我错怪你了。”真田弦一郎沉思了一阵之后选择了沉声道歉。

清野媛再次被前后反差巨大的真田弦一郎吓得摸不着头脑,依旧盯着真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啊?啊……没事。”

就当清野媛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真田突然牵起她的右臂,转身向教室外走去,脸上写满了严峻。

清野媛一时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拉到了走廊上,真田在前面快步走着。

于是她开始挣扎,“喂!你为什么还要送我去政教处!”

真田弦一郎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喂喂喂,真田弦一郎我告诉你,我可是伤员!你不能这么粗鲁!”

一路被拉着走了将近半个校园,清野媛也吵嚷了一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和议论。

清野媛忍无可忍,用尽全身力气甩开真田弦一郎的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真田弦一郎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抬起头看见了清野媛一脸质问的模样,解释说:“带你……去校医室。”

清野媛闻言,表情由怒气冲冲变成了一副不可置信样子,又转化成了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浮现出一些感动,可眼神里更多的还是别扭。

她右手拍上真田弦一郎的肩膀,“你倒是早说啊!早知道我一定……”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真田弦一郎也是沉默不语。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

“来,”清野媛决定豁出去了,一把拉过真田弦一郎的手,又把自己的手臂放在他的手心里,“请带我去医务室吧。”

看着清野媛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真田弦一郎突然又想到那张信纸上画着的笑脸。

真的……很像啊。

一路上,清野媛显然安宁了很多,没有挣扎,也没有吵闹。难得这么乖顺的听着真田弦一郎的话,静静地走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弧度,心里头暖暖的。

真田弦一郎走在前面,感受到手中纤细的手臂,不由得减轻了力道,也放慢了脚步。

但他的手,却是再也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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