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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还好他大姨定的价钱比较低,一会儿就有人来问了,也卖掉了一些。稍微有点大的芋头都消失了,还剩下小一点的,又有人来挑,他们会比先前买的人更小心,仔细。

存庄实在饿得有点受不了了,主要是因为他想到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他挑来的芋头还剩下二十多个,非常期望有人能一口气买下它们。

这时候有人过来挑剔地拿起了几个芋头看,又掂了掂,说“这些是别人挑了剩下的芋头?太小了,不值五厘钱一个。”

“阿姨,我的芋头都差不多大小,其实没什么好挑的,都一样大。”存庄急忙说,“是全部一起买吗?”

“三厘钱一个,我就全买了。”她站了起来,向其他方向看去,有点要走的意思。

存庄赶忙把剩下的芋头都抱了起来,站着,“阿姨,你再看看,这些芋头都是刚才从地里收的,新鲜得很,保管很好吃。我是帮人卖的,做不了主。大小真的差不多,你不会吃亏的,你看,我连称都没有。”

几番交涉,那位好心的妇女看着存庄诚恳,紧张的表情,瘦瘦的脸蛋,想到他抱着芋头也站得太久了,好像下了点决心,就说“我把大一点的挑出来,算五厘钱一个,小的再说。”

挑出来了,六个小一点的芋头放在一边,二十个看起来大一点的放在另一边。

“阿姨,这六个怎么办?你不要吗?”存庄说。

“四厘米钱一个,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卖给我。”

存庄想想,只好答应了。卖得还挺快的,他在这坐了顶多两小时,一不留神就全卖光了。只是最后这六个芋头的价钱卖得有点低,他得记住,回头告诉他大姨,这六个特别小的只卖了四厘米钱一个。

集市的另一边,搭了好几个简易的篷子,炉子里燃烧着煤炭,似乎隔了很远都能感受火的灼热气息,那里飘来油的香味,饭的香气。存庄找了张空的桌子坐下,把家伙放到自己脚边。

“给我一角钱的饭。”存庄说,他的说话声把肚子弄得咕咕作响。

“一角钱的饭。”老板喊了一声,“要不要菜?”

“可以要菜吗?我只能用一角钱。”存庄连咽了几口口水。

“一角钱三碗大米饭,加菜就是两碗大米饭。”老板说。

“加菜。”存庄说,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在桌子上叩击。其他桌子上的人正在埋头吃饭,旁边摆着一大碗白米饭,面前有一小碗菜,泛着油星,星星点点,能反射太阳的光。

吃完饭以后,存庄付了钱,坐了一会儿,跟老板要了口水喝,他一口一口往外呼气,感到一阵阵满足。要是能每天都挑芋头出来卖就好了,之前挑着它走三十里的劳累和现在的满足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时间还不算晚,存庄突然想要去看看阿金,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

到了阿金家,他正坐在屋门口一口一口地抽着水烟,九岁打的孩子从屋里走出来,叫了一声爸爸。

“金叔叔。”存庄喊了一声。

阿金寻着声音看去,见到了存庄,一时还不能确定是他。“阿庄?快到屋里来坐。阿德,阿庄来了。”

“金叔叔,今天没干活吗?阿进长高了好多。”存庄说。

“没有。”阿金说,换上了一副倒霉的样子,“现在越来越难找到活路,一点也不合常理。”他把水烟筒放下,叫阿进叫存庄哥哥。

“现在我已经回八捻塘了。”存庄说。

“这个我知道,前两天老郭跟我说了。你看,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的,只要时候到了,人就会到该到的地方。”

“今天我出来卖芋头,还有点时间,就过来看看你。”

“阿庄,吃了晚饭再走,我今天早点做饭。”阿德说。“别听阿金瞎唠叨,干挑夫和做生意差不多,总有特别差的时候,他不过是在家闲得慌,没那么糟。”

阿金笑了几声,说阿德的父亲已经干不动了,把担子卸到了他的身上,现在他不能完全的在家等活干,有时候要自己出去找找,事实上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感到吃力,而且下面还有十多个挑夫等着自己发活干,养家。

存庄把阿进揽在兜里,一下子把他举起来,一会儿又抱着他到处转,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

存庄只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他打了个嗝,说吃不下了。

“怎么了?阿庄,是不是肚子胀气了?”阿德说,“不可能只吃一碗呀,我还特地多煮了一碗米。”

“没有,我只是刚才卖完芋头的时候饿坏了,已经在外面吃了一角钱的饭,所以才吃不下。”

阿金又往存庄碗里夹了几块肉,还有鸡蛋。“那就多吃点肉和鸡蛋。”

“好了,好了。”存庄说,“我不要了,金叔。”

“爸爸已经不行了!”有人急冲冲闯进屋里,“阿金,阿德快点跟我走,回家。”

“大哥,你说什么?”阿德丢下碗筷,“爸爸他早上不还好好地吗?”

“谁知道呀!该死的老天爷!喝了几口酒,摔了一跤,人就不行了。”阿德的大哥又急又怒,拼命地跺脚,突然又变成了哭声,“你们快跟我走,还有一口气在。”

“大哥!我们走。”阿金一把抓起抓起孩子,跑起来。

阿金的岳父躺在屋的正中央,额头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他的岳母跪在旁边,大声哭着,手里拿着帕子,不停地擦他流出的汗。

阿金和阿德赶忙跪下,大声哭喊着爸爸。存庄站在所有人后面,他们的哭声和悲伤同样感染了他,他看着那张即将死亡的脸,慢慢变得失真,控制不住的一阵阵颤抖和接近永恒的静寂就像最冷的冬天里刮来的一股恒久冰冷的风,令人头皮发麻,同时也带走了活着的人的身上的一些宝贵的东西。

天黑了,办丧事的人来了。阿金这才发现存庄也跟着自己来了。

“阿庄,今天别回去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金叔叔,别太难过了。”存庄深深吸了一口气,“死去的人会活在我们的心里,再也不会有饥饿,贫困困扰他们,他们获得了自由。”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似乎有一股强烈得无法遏制的激流撞进了自己身体内,又从后腰撞进了心窝,难以理解的剧痛刺激得他弓背曲腰,它继续蔓延,越过脖子,走着不明确的路线最后从眼眶里冲出去。

存庄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哭得那么凄厉,他所经历的伤痛甚至超出了这里所有人,足以让月亮躲进乌云背后,黑夜回归地狱般的色彩。

那阵哭声令人难受,也令正在哭泣的侧目。听!幽怨的哭声就像一首亡灵的序曲,祭奠着死去的亡魂,使他们安息。

阿金把蹲在地上的存庄扶起来,他不停地抽搐,连路也走不稳。“阿庄,别哭了。你为什么哭呀?哭得那么厉害,弄得我受不了。”

“没什么。”存庄说,他擦干眼泪,一时还收不住,眼泪像河,川流不息地往衣服上滴。“我见到你爸爸去世了伤心,好像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

“现在好点了没有,我带你回去休息,今晚我要守夜。”阿金披麻戴孝,扶着存庄在黑夜里穿行。

屋里只剩下存庄一个人了,他满眼都是那张在慢慢变得失真的脸庞,听见一阵阵颤抖声,猛地归于静寂的躯体发出死亡的最终信号。

蜡烛在持续不断的燃烧,像是有种未知的力量在捉弄它,存庄小心,害怕地盯着那点火光,害怕它会一瞬间熄灭。死人的形象时而像道惊雷出现在他面前,苍白,年老,重复变得失真,颤抖,归于静寂,继而坐在他对面,脸对脸,眼对眼。

对于死亡,对于未知的恐惧变成了思想的幻象,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存庄后知后觉地被震撼了,害怕了。他小心地保护着烛光,彻夜未眠。

直到天大亮了,屋外有人走动了,存庄才敢出门。他去了趟阿金那,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了。

死去的人已经装进了棺材,旁边燃着香,屋外到处是纸钱的余烬,几个人坐在板凳上敲锣打鼓地唱着奏着哀乐。

回去的路上,存庄连思想都没了,凭着凝固的记忆往回走。

“昨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是不是把卖芋头的钱全用掉了?你这个该死的孩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他大姨大骂着,用手指着存庄,一双爱冲动的手剧烈颤抖着。

他姨夫从屋里出来,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双眼时不时盯一下可以用来打人的棍子,总算存庄不是一个太小的小孩了,虽然很瘦,但是人长得有那么点高度,叫人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恼怒成羞,还起手来。因此逃去了棍棒的威力。

存庄把剩下的所有钱掏出来,交到大姨手里,“我只用掉了一毛钱,昨天下午吃了顿饭,剩下一块四毛六厘钱,最后的六个芋头太小了,只卖了四厘钱一个。”他说道。

他大姨把钱数了一遍,数目是对的,又数了一遍。“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来?家里有多少活要干,牛又没人放。”

“我去了阿金家,本来打算走的时候,他的爸爸出事了,死了。”

“他家死了人关你什么事?”他姨夫说道,“你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真搞不懂,你去凑什么热闹,有空还不如回来多做点事,叫我们放点心。”

“对呀!他是你什么人呀?还跑去吊唁了。狗拿耗子。”他姨妈有机会说了一句风凉话。

存庄突然感到累极了,比昨天挑七十斤芋头走三十里路到同蓬还要累,他的心冷得像冰块,周身发起抖来,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干什么?说了你两句就想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到地上耍赖,装哭?生产队安排你到我家来的时候一点也没说过这事,还有昨晚不回家。我现在就要去看看,问个清楚。”他姨妈撸起衣袖,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说着就要出门了。

“不要。”存庄扶着墙站起来,“我错了,昨晚我该回来的,对不起。我不会哭的,我这人生来就没有眼泪,就是想哭也哭不了。”

“算了,你去放牛吧。”他姨夫说了一声,把他姨妈喊了回来。

“谢谢。”存庄说,挣扎着向牛棚走去。

“别再想偷懒了,我会看住你。”他姨妈冲着存庄的背影大喊,“这次就记下,要敢再有下次,一起算总账!”

存庄又累又饿,牵着牛出去了,在山头的时候他想睡一会儿觉,但是怕睡过头了,只有强撑着。这种感受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了,他只能想到幸好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只要自己活下去,要是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见到他了吧,自然吴叔和金叔都可以常见到他们。

牛总是那么悠闲,从早吃到晚。假如人也能像牛一样把见到一切东西都可以吃进肚子里,那么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存庄不禁羡慕起牛来,有人会担心它是不是吃饱了,有没有生病,是长了还是瘦了,它发情了没有,怀孕了没有,什么时候会生产,家里的几个人会紧张兮兮地看着它,关心它。

回到家里的时候还剩下一点冷饭,存庄刚吃了几口就没了,他的胃在灼烧,他的脑袋里想起了阿金夹给自己的几块肥肉还有鸡蛋,还有阿德要给自己添饭的动作,她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再多吃一碗。

到了58年成立人民公社,人们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坚决把一切公社化。不好房屋推了,丢进田里,等发了春天做肥料用,家里面除了板凳不用搬走,其余的都不见了,任何人家里都不能开火做饭,否则抓去取批评教育,罚款。

末村的食堂建在离吴叔家一百米远的地方,那里原来是一大片田,因为地势平坦,又处在村的正中央,所以征用了。食堂旁起了猪舍,那里养着全村所有大小的猪。

一切都井然有序,有的人负责养猪,有的人负责放牛,有的人负责种地,有的人则派到10多里外的岭头建水库。

公社成立伊始,虽然已经推到了几处不好的房子,但是总的看来,它们还是太多了,所谓的集体生活就是大家所有人都挤在一起,这是个没有私人财产的年代。几个背着手的人在村里到处转,用他们神圣的手指一指,房屋立刻应声而倒。

但是当他们转到了吴叔家的时候确实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即便他们任然是背着手的,刻意地转过身让所有人看见,那也没有用,吴叔就是顽固不化,宁死也不放弃自己的房子。他们就拿出大到宇宙般的道理来压制眼前这个渺小的人,但是他就是冥顽不灵,甚至喊出了“要推倒房子,先要了我的老命!”他把存兴踢到屋里,坚决要一个人战斗。

吴叔受到反复的批评教育,受到大半个村子里的人的职责。他的决心坚决不动摇,他愿意过集体生活,但是自己的房子好好的,谁能够玩笑似的说拆就拆?谁也不能!即使没用,留着也好。

批评教育不行,那就罚款,吴叔交出了全部家当,总共三块四毛五厘。房子保住了,存兴被派去做最累得活,到岭头修建水库。

吴叔感到愧疚,认为自己的愚蠢的固执连累了孩子。自然,存兴也感到了切实的群众压力。他只能安慰吴叔,一切都会过去的。

到岭头修剪水库的不止末村的人,还有其他的五六个村子的人,首先统计好人数,好安排伙食,少数人被安排到了就近的几户人家住宿,其余的人只能睡在自己工作的地方。

一开始的前一个月,几乎顿顿都能吃饱,隔三差五还能吃到一块肥肉。后来伙食一降再降,到了一人一天二两米的时候,个个饿得走路都成问题,哪里还能做工?茅坑,水坑里疯狂滋长蚊子,就算是白天都能听见它们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有的人病倒了,还没来得及送回家,就死在了工地,大多数人都出现了水肿,先从脚开始。

和存兴一起挑沙的有六个人,其中四个人11队的打铁匠,他们的胳膊粗得跟自己大腿一般,一大块一大块的肌肉虬结起来就像钢铁。

没到半天,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打铁匠们都有着爽朗的笑声,其中笑得最响亮的是发德,四十来岁的样子,满脸络腮胡子。他们叫他发德叔。

吃过一顿有肉的午饭后,大家都干劲满满,期待快点干活,早点到下午,好再结结实实吃上一顿晚饭。

“阿庄,量力而为就行了,少担点。”发德说,“这里可比不得在自己家里干活,越卖力越好。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这个孩子就是太老实了,你偷偷看看,有不少人已经在偷懒了,那些胆子大一点都躲到树林里睡觉了。”

“喝!”存兴喊了一声,把扁担顶起来,稳稳地落在肩膀上。他笑了一声,说道“没关系。”

“年轻人不怕吃苦是件好事。”发德从后面追上,“看看你能不能跟上我的脚步。”

后面有人喊道“发德叔,你们两个是不是癫了?太阳大得要命,你们还走那么快。”

汗水像喷泉一样从身体里涌出,发德倒是想起了自己打铁的日子,不由得感到怀念。他把肩上的帕巾往脸上一抹,发出打铁时的嘿咻声,后面的几个就乐了,跟着他的节奏走得快快的,稳稳地。

“真是癫了。”三十岁同样是打铁匠出身的阿力摇摇头,嘴角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的一天显得短暂。有些情况是在悄无声息中缓慢发生的,而大多数人都用他们敏锐的肚子第一时间察觉了。

夜晚,存兴听着打铁匠们的咕哝声,说伙食下降了,肚子饿得受不了。他们的生活原本过得滋润,不比庄稼人。

发德叔劝大家把裤腰带勒紧点,就能睡着了。

阿力习惯叼着一根草茎,现在他多了一个很坏的习惯,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把草茎吃进肚子里。一开始他还和大家开玩笑说,吃进去是什么样子,拉出来也是原本那样,后来他不说话了。

工地里出现了好几个人拉肚子,接连不停地拉,人都虚脱了。工头们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告诉大家别吃草,人不是牛,吃进去消化不了。特别是以前那些不种地的人要小心,你们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千万不要随便尝试。

那些时候在存兴看来最不可理解的就是越是看着强壮的人,越是倒下地越快。和他一起挑沙的4个铁匠中已经有一个出现了水肿,他被遣送回家,临别的时候他想对大家露一个笑脸,可是笑不出来。

“一天二两米!”发德叔一屁股坐到在地,把扁担丢到一边。他已经到了极限,动不了。“我在家的时候一次可以吃八两。”

存兴和另外几个也坐了下来,阿力则跑到水塘里拼命地多喝几口水,把肚子胀得满是水响声,他的嘴里流淌着绿色的汁液,脸色肿胀得透明。第二天他便回家了。

工地上来了许多新面孔,他们虽然都是瘦瘦瘪瘪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比他们的上一任更能忍饿。

工地的周围,方圆数里内的野菜苦菜,车前草,萹蓄…消失了,接着是任何能吃进肚子里而不会使人最终导致死亡的东西都消失了个净,人人都像频临绝境的狼,只剩下一对能在夜晚发光的眼。而蚊子进化成了魔鬼,把那些狼们咬得个声音嘶哑,日夜不得安息。

终于第一批人被换下,仅仅过了三个月时间,最终能够坚持下来的发德叔变成了老人,他身上的肌肉没有了,像皮一样披在身上,回去的时候一只手柱着一根木棍。

发德叔的家离末村不远,要经过末村。分别的时候他拥抱了存兴,事实上连他也不理解自己这样的行为,他只是知道要不是存兴经常递给自己一两根野菜吃,他可能活不到现在。

回到家的存兴见到躺在床上的吴叔,满身水肿,已经动弹不得了。他甚至瘦得无法抱动一个孱弱的老人。

无法解释的岁月自然也造成了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做工没有工钱,而看病却是要钱的,医生们几乎都是徒手就医,能吃的药材都进了肚子里。纸钱就像可以擦屁股的纸,事实上那也是它仅有的用途。

怎么办?周围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需要请医生,吴叔吃得太少,喝水太多了。

公社决定把得了水肿的老人,小孩一起治疗。一口大锅,用小火煮水,锅里架上木头,人坐上去,盖上留有出气口的盖子,像个蒸笼。

把身体里的水分蒸出来后的吴叔是一具骷髅,而之前他是个大胖子。

那个岁月唯一能做的美梦只有秋收,动不了的人一边看着天,一边和死神做斗争。老人和小孩受到严格看管,限制他们喝水填肚子的愿望。

20多岁的阿固是个灵活胆大的人,当他吃了一点苦头以后就已经明智地看到了苦捱下去的结局,他带着简陋的工具逃进了山里。假如说有什么美好的生活,那一定是指阿固过的日子,时而吃饱,时而挨饿。

当他在一个深夜摸回家的时候,他的背上甚至掮着三条鹿腿,和一大块鹿肉。他叩着久违的家门,听见了屋里父亲的喘息呻吟声,弟弟的尖叫声,他以为死神今晚就来带走他了,或者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是我,阿固啊!是我,阿固啊!”

“是儿子,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屋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阿固推开了门,扶着母亲进到屋内。

飘来肉的香味,一家人围着火,紧紧地盯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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