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的出现,让不少人停下了步伐,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没想到,连杜三娘都主动退避的死灵,居然还有人敢与它打斗。难道,这年轻人的修为,比起那杜三娘还高了几分?可这天下,修为难测之人,又有谁如此年轻?
其实,也不是萧吟比那杜三娘还要高明,只是,玉矶的招式,以速度见长,萧吟伤不了死灵,可这死灵要想伤他,也是不易,在加之,萧吟身上毕竟还藏了一条龙,天道虽然不足一尺,可毕竟实实在在的是一条龙,那若有若无的龙气让这死灵十分忌惮,凶性被压制之下,这死灵自是不敢太过放肆。
“我的天,怎会招惹上了这种东西。萧老弟,莫要恋战,赶紧走。”六道子赶了过来,见到死灵,顿时大叫道。
萧吟没有说话,他又何曾不想离开,只是这死灵已然认准了他,根本没机会脱身。
“六道子,你可有什么克制之法。”
灵凰快步来到六道子身旁,焦急地问道,六道子愁眉苦脸地看着灵凰,头摇得像泼浪鼓一般,“这厮怕是有数千年的道行,普通之法根本无法克制,噢,是了,那符箓,那符箓。”
“萧师兄,用符箓。”
听了六道子这话,灵凰连忙出声提醒,萧吟顿时反应过来,将符箓拿出,手指在剑刃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将符箓沾了鲜血,扔了出去。
黑色的符箓泛起光芒,被瞬间激活,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印在死灵身躯上。
“轰”
符箓炸开,能量肆虐,若非萧吟事先有所准备,在这暴躁的能量之下,也无法抵挡。死灵的身躯虽然坚硬,却是难以抵挡符箓的攻击,符箓炸开,它便飞了出去,待跌到地上之时,它胸口出,被破开了手臂粗细的一个洞。
“嗬……吼”
死灵怪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像是痛苦无比。六道子连忙扯了萧吟一把,三人急忙转身离开此地。而此时,那死灵忽然站了起来,张口一喷,一道灰色的影子破开空气,咻地袭了过来。这死灵喷出这道灰影,并没有停留,而是折身疯狂地逃离,似乎,是惧怕萧吟再用符箓攻它。
“萧师兄,小心。”
灵凰惊叫一声,横跨一步,挡在萧吟身前,那灰色的影子不偏不倚,正正击中灵凰胸口,接着便没了进去。
“噗”
一口黑血从灵凰口中喷出,一缕淡淡的灰色影子从灵凰胸口蔓延,转瞬间,就覆在了灵凰右脸上,恰似一片胎记。
“灵凰,灵,凰师妹。”
萧吟,终究还是叫出了一声师妹,可惜,这一声师妹叫的太晚了。灵凰脸色发灰,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萧吟的脸庞,眼角间,滑出一滴泪水。
“为什么,你,你,为什么?”
萧吟双眼模糊地看着灵凰,若灵凰未曾受伤,她自是可以轻易将自己推开,可她重伤在身,却是只能用身躯挡下这道攻击。
正邪不两立,正邪不两立,为何?为何?
“萧师兄,你,难道,难道对我,没有,没有半分印象吗?”
“我怎会不记得你,年少之时,你我便见过。”萧吟的声音温柔了,他紧紧地抱着灵凰,回想起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少女,第一来到玉矶仙门,怯生生地问了他的名字。
哥哥,你叫什么?
我,我叫萧吟!你呢?
我叫黄,不,师父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灵凰。
这是十年前一段很简单的往事,萧吟此刻想来,竟是如此清晰。十年前的少女,没了曾经的羞涩,少了往日的天真,成了邪道同辈第一人。十年前萧吟,万万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少女,为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灵凰,笑了,如此的美。
她用手擦去萧吟脸上的那滴泪水,无力地说道:“不,不在玉矶,在……。”
手指带着萧吟的气息,眼角残留着清泪,灵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萧吟仰天长问,六道子摇摇头,探了探灵凰的脉搏,紧紧皱起了眉头。
“死灵精息,跗骨之蛆,死灵生,宿主存,死灵亡,宿主灭。”
六道子喃喃地念着这句话,他见到,此刻的萧吟如失了三魂七魄一般,呆呆地看着灵凰,那双眼睛,一片血红。
“将她送回灵寂谷吧!”
风轻轻吹过,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带着苦涩,萧吟将灵凰抱了起来,上了马背,在落日的余晖中驰骋飞去。
盛州终于沉寂下来了,小空山以及听风崖之变传了开来。仙遗,没有落入任何一个门派,而是在死灵手中,而死灵去了哪,才是人们最关心的事。至于戮仙宗,很多人想知道公孙正到底得了什么奇遇,不过,没有人探知得消息,因为戮仙宗闭宗了,非本宗弟子,只许进,不许出。
灵寂谷,位于沧州。沧州,不如盛州秀丽,不如中州繁华,它的名声,便是因为灵寂谷的存在。灵寂谷,其实并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座山,山顶有一个湖泊,水流飞泻而下,十分壮观。而灵寂谷之名,便是因为这湖泊,有诗曰:灵胜九天,寂若幽谷,因而得名。
湖泊周围,有庞大的建筑群,这里便是灵寂谷弟子日常起居所在。要来到这里,必须攀登九百九十九道阶梯。灵寂谷不像其他宗门,在入口处有专门的护卫,这里向任何人敞开,你只有有本事蹬梯上山,一般而言,灵寂谷的人都不会为难你。
这个传统从灵寂谷创立至今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若仅从这一点看,灵寂谷,很难让人相信它是一个邪道宗派,并且还是邪道至尊。
萧吟来到了沧州,来到灵寂谷下。他抱着好似在熟睡中的灵凰,踩着阶梯朝山上蹬去。这些阶梯,本门弟子身上佩戴了铭牌,走起来自然轻松,可像萧吟这样的外人,每一个步伐,都沉重无比,这,便是灵寂谷为何不在阶梯入口安排守卫的原因。
一步,两步,三步……。
每多一步,萧吟的脚便会沉重一分,不过走了三百阶,萧吟已是满头大汗,衣衫,都被汗水浸湿。可即便是这样,萧吟依旧倔强地迈着好似灌了铅的脚向上攀登。
近了,越来越近,当萧吟踩在第六百道阶梯时,他的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阶梯上。失神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萧吟发觉,不知何时,灵凰眼角,流出了泪水。
为什么?
我为正道弟子,你为邪道翘楚,你为何要替我挡下这一击。可是因为那十年前的初见,还是因为后来的相遇。
萧吟的眼神恍惚了,他仿佛看到灵凰,正心疼地看着他,柔声道:“萧师兄,放下我,离开这里。”
“不,灵凰师妹,我送你回家,然后,我会去寻找,寻找能将你救醒之法。”
萧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仰望着阶梯,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一步步继续往上前行。
观星崖顶,玉真人睁开眼睛,看向虚无,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幽幽吐了四个字。
天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