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贵道:“少爷,我总来京城。就是听的多了些,自己也能说上两句。不过知道的都是些小事,真正大事我可不知道。”
秦含道:“有时候知道越多,反而越是麻烦。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喜贵道:“这能有什么麻烦,小事就是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嘛。”
秦含道:“三小姐?嫁到了哪了?”
喜贵道:“三小姐,嫁到司徒家去了。”
秦含道:“司徒家?这司徒家?向来与我秦家,就有隔世恩怨?怎么会?”
喜贵道:“这小人也是不知,不过老爷说,只要三小姐高兴。恩仇就一笔勾销,那天老爷还和司徒老爷一起喝酒聊天,好像十分高兴的样子。”
秦含道:“可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也好!能嫁给喜欢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喜贵道:“是啊。”
话还没说完,秦含就已经又开口道:“你听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现身了?”
喜贵道:“少爷?谁该现身了。”
秦含道:“你在车顶,听的已经够多。阁下的轻功真是高到了一定水平,居然让你听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你。”
声音很低沉,却就是车顶传来的声音。“可你,始终还是发现了,我的轻功虽高。但也高不过秦少爷的耳朵。”
这人的声音,不是很老。听上去很年轻,他说话倒已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车马已停,喜贵跳下了车。道:“少爷,你怎么知道这车顶有人?”
“呵呵,他用耳朵听的,你现在不也知道这车顶有人了吗。”
喜贵抬头,一个人还真就站在车顶上。而且还是背对着他,白色的衣服后,还印着朵粉色的梅花。腰中还挎着宝剑,这人七尺多高。头发随风吹动,四周枯黄的老树旁。已不在是寂寞的味道,竟都是淡淡的花香。还是茉莉的花香。
“你是谁?”喜贵道。
“是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少爷的剑。”
秦含还在车里,手还握着这剑。他轻声道:“站了那么久,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坐在车内,歇息歇息?”
“不必了,我要的是你的剑。又不是你的人,想看的是你的剑,又不是想看你的人。”
秦含道:“我的剑,不是谁都想看,谁都想要的。”
“如果我非要看?非要,要呢?”
秦含道:“如果非要看,只会让你受伤。当年在清雨城的望月楼,就是有人想看。所以至今还看不见任何的事物。我劝你。”
“还是别看?”
秦含道:“对,还是别看。”
“你说的望月楼,我知道。那里我去过,抬头就能望月,月就在眼前。”
秦含道:“对,这就是望月楼。”
“月在面前,你快剑一出?”
秦含道:“对,就是快剑一出。不过,不是我手里的这把剑,而是另一把剑。”
“另一把剑?”
秦含道:“对”
“那你有几把剑?”
秦含道:“现在就一把。”
“就一把?”
秦含道:“就一把。”
“能杀人,就是好剑。有一把杀人剑,弃掉很多把,是好事。”
秦含道:“你说的是杀人剑,黑夜流星。它可没杀过人。”
“没杀过人?还算是剑?”
秦含道:“不杀人的剑,才是好剑。”
“剑就是剑,没有不杀人的剑。”
秦含道:“至少它二十四年没杀过人,二十四年没出过鞘。”
“黑夜流星?竟沉睡了二十四年?”
秦含道:“沉睡没有什么不好,只怕永远醒不了的人。”
“呵呵”
秦含道:“你笑什么?”
“我笑,只是因为你有一把真正天下无双的宝剑。”
秦含道:“恩。”
“但是你,一点也不会爱惜。也不会懂它。”
秦含道:“爱惜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就是杀人才叫爱惜。”
“没有血性的人,是不懂得它的。”
秦含道:“你很懂它?”
“对,我很懂它。甚至比你还懂。”
秦含道:“能懂它的向来很多,懂的人多了,也不单单是你一个。”
夜幕降临,天地间似都已染上了沉睡的寂寞。皎洁的月光,已照在他的身上。他不语,视线就注视前方,眸子中有着淡淡的忧伤。
四周就是这么安静,静的丛林中已不像是有三个人,好像就是有空气,枯树,荒草,还有一匹在吃草的马。
秦含在车里,脸色由淡紫色变成深红。漆黑明亮的眸子,已添上淡淡的寂寞。从这寂寞竟能看出,淡淡的杀气。二十四年沉睡的剑,曾经是杀戮的利器?现在真的要唤醒?
没有美女的夜,就是枯燥,乏味。他本应该在春香楼,竟已身不由己。
他一笑,还是那么勉强。“你怎么不说话?”
声音还是那么低沉,眸子还在注视远方。“我在等,乌云蔽月。”
秦含道:“你不喜欢月亮?”
“是的”
秦含道:“我早该知道是你。”
“对,你早该知道。”
秦含道:“现在知道,已不算晚。”
“对,不晚。”
乌云已闭月,黑暗竟已吞噬了大地。似这里已是屠夫的牧场,牧中就有猎物。一个是秦含,一个是喜贵。
马,本在吃草。但却嘶惊一声,它本不该嘶惊。但却终将将寂静打碎,风也骤起。
四周还是茉莉花香,满满的都是。秦含已跳下了车,车顶的人。已早就站在地上,就背对着他。
“怎么?你肯出来了?”
秦含持剑当胸,低沉道:“你竟然不肯进来,我何不出来?”
“好,既然出来。你应该知道,它,我是要定了。”
秦含道:“你想要它?可能你只能活的过今夜。”
他面前的人,已转了身。这是张消瘦的脸,漆黑的眸子中还有淡淡的忧伤。
可当看到秦含,他突然一怔。道:“你的脸?竟中了白紫夜红?”
秦含一笑,笑容已变得冰冷。他轻声道:“这并不稀奇。”
“是的,并不稀奇。”
秦含道:“过了今天,我只有九天的命。”
“那剑,有与没有。还有何区别?”
秦含道:“我如果死了,根本没区别。若不死!”
“若不死,那剑还是你的。”
月亮,把白衣人的剑。映出银白的光,他的剑已出。收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