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姑母,她却也不知道天心崖被焚事情原委。找到死去一年的锦心,还来不及喜极而泣却又重新失去她而大拗大悲。
天心崖祖父有命令不能回,蜀山不敢去,眼下最急迫之事,只能寄托于清水遥。
离开姑苏,车行一日,经过秦松岭。
因为是林荫深处,我特别叮嘱车夫注意周遭行迹。
行到一半,车夫说:公子,前面有一黄衣道人。
我掀开幕帘,竟是蜀山长老轩延道长执了拂尘,捻起长须,蹙着雪眉左右观望。
我从车上下来,行至道人面前行礼之后,询问道长何以在此?
道长呵呵一笑道:看风水。
采薇和星仪寻声也下车来问我:公子,道长可有或缺的东西,我们车里备了水和吃食。
轩延道长望一眼我们来时的那条路:风水已经看好,还缺十七副棺材。
我转过头看南方扬起的尘土:莫非是轩垣道长知我将有劫难,特意一路让您相护。我四姑母静然师太之事,长老可有差人告知道长?
轩延道长扬起拂尘:恐怕此时静然已乘风鸾到蜀山疗伤。
眼前这眉雪老僧便是轩延道长,乃二叔轩垣道长师弟,他们同时进入蜀山挂剑修行。
二叔出自唐门,自然无人敢欺。
当时幼年的轩延道长,不过是蜀山下一卖凉茶老妇的遗腹子。
老妇人无处可托,幸得青城山风一大师回访蜀山上谶道长于此饮茶,被老妇所托带入蜀山学剑。
因出身微寒常被欺凌,后又被二叔所护二人成为挚友,如今终于出头成为如今蜀山道长。
他本年纪只有四十岁,因几年前身中寒掌,轩垣道长救了他命,可惜他一头青丝全然发白如雪。
在我旁观看来,轩垣道长运筹于帷幄之中比如诸葛,轩延道长则是沙场之武将比如关羽。
在蜀山修行之时,轩延道长常常偷偷趁二叔不在,带我去蜀山禁地要我教他控制死尸之术。
我们在十方塔前毒死许多鼹鼠,从控制鼹鼠开始,道长如今依旧只会控制死鼠。
死尸一被我唤醒,见他就倒。
我摇摇头:老徒弟,你久居蜀山,一身正气,你克死尸,还是不要学了,老老实实收妖捉精吧。
轩延一屁股坐在禁地的台阶上,闷声赌气。
我过去哄他:我们慢慢来罢,以后蜀山焚香之处你绕开走,这样你身上的符咒粉末才能慢慢消除。
出了禁地,我们俨然一个还是懂规矩的唐家二小姐,一个是得道的蜀山长老。
星仪问:公子,道长要那么多棺材做什么?
我答:给一直在后面跟踪我们的人,可能是寰派宁轻尘,他怀疑我是唐锦心。
道长笑笑:老道极少沾染血腥,大概,因为杀人不见血罢。
我听道长前半句,以为他从来不动武杀人,听到后半句,这老徒弟让我毛骨悚然。
他说,既然他们不肯放过你,居心不正。不如让一直跟踪你的两批人马,自相残杀,我们先静观再思变。前面有一座供养梅檀佛像的寺院鹫峰寺,风水极佳之处。等天黑,我们引君入瓮。
我问:第二批人马是何门何派?
道长说:你会知道的。
我嘱咐采薇星仪:迷魂散不用撒,反而会引起对方警觉。
采薇拔出花亡剑说:二公子,我们一定要杀了宁清尘,给公子报仇。
我将她剑拍回剑鞘:听道长的筹谋罢,不要打草惊蛇,锦心中掌的仇今晚势必会报。
我们到鹫峰寺后,与一老僧和两个小沙弥共餐。
一沙弥说:师傅,今天的饭菜特别香,我都吃撑着了。
另一稍小沙弥说:施主带的素食真好吃,我都吃到嗓子眼了。
老禅师道:蠢人,饮食不知节控!要是我没撑着,没撑到站不起来,我就站起来一扫帚打死你们。
说完,师徒俱倒下。
迷药起了药效,我们赶紧换了衣衫,易容成他们模样,从傍晚一直站那在庙门口诵经。
不过,我想起老禅师中了迷药倒之前的那句:蠢人,饮食不知节控!要是我没撑着,没撑到站不起来,我就站起来一扫帚打死你们。
一想到,就忍不住笑。
暮鼓响起之时,林中惊起群群飞鸟。
又过一炷香后,有一刀疤脸一虬髯客上前询问:小和尚,你们寺庙是不是留宿着几位蜀地商贾?
我双手合什,缓缓答道:是,施主。天黑林深,恐有野兽出没,你可是也要留宿?
虬髯客说:我们要蜀商旁边的那间厢房!
刀疤脸在和虬髯客耳语一阵,随后刀疤脸独自下山。
我引了虬髯客去东边的厢房,路过隔壁房间,没有烛火,没有人影。
虬髯客问:这间厢房的蜀商去了哪里?
我将门打开后转过身双手合什说:在佛堂和师傅参禅,请施主好生休息。
我装作沙弥,去禅房外边查看随后上山的宁轻尘一行动静。
刀疤脸说:堂主,一定要小心,唐锦心向来诡计多端。
宁轻尘答:这四年我一方面勤练水冗剑法,一方面修炼内功掌力,还派各方在江湖上寻唐锦心,只为报当年被唐锦心断腿之仇。今,好不容易寻得他踪迹,却只是一个替死鬼。不过还好再最后找到唐锦心,她这回又未带唐门长老出行,我非要截他双臂才解恨。
我想,幸好这次有轩延道长的提点,不然不知何时身落陷阱还不知!
希望我们的筹谋不会有何失策,能将宁轻尘铲除。
采薇看守着宁轻尘虬髯客一行,我去佛堂见轩延道长。
他的俩徒孙已经赶来汇报:回禀师祖,一批已经上山,另一批在山下幽林里扎寨,看样子并不打算上山休憩。
我走过去,装做是小沙弥向他们行礼。
轩延道长说:这是你们牧渔师叔。
我摆摆手免礼,让他们坐到藤椅上。
将俩原本清秀至极,仿若已经有仙骨的两个师侄青禅和青观易容成虬髯客和刀疤脸模样。
命他们从后门下山,将另一批人马引至山上。
我低着头,双手合什站在山门口,等着师侄引来第二批人马。
半柱香后,一批京城商贾打扮往山上走来。
为首的人青裳布衣,轻轻掸去身上的微雨,自带一身傲然的潇洒来。
其眉目之间,彷如星辰。
其脚步极轻,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身后几名镖师模样的人一路跟随,其中一个身负重伤,右胳膊用细帛缠着。
一个横眉怒目的镖师京城口音问我:小师傅,有没有看见一个脸上有刀疤和一个大胡子的江湖人士?
我用官话问:不知几位施主寻那两位施主有何事?
另一个将我拎起来:再不说,你这舌头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我慌忙的指着宁轻尘他们暂住的厢房说:那两位施主在东厢,施主,勿要动怒,我领你们去便是。
青禅和青观被我易容成刀疤脸和大胡子后下山去,故意与商贾起了冲突,将其引至寺院来。
我走在这一行九人的前面,由他们身形和步伐来看便知大有来头。
却不知这一行人一直跟踪我们,却也做商人打扮是何用意?
如今我必须借他们之手,杀了宁轻尘!
究竟他们出自何门何派,等会儿在他们的招数中便能看出端倪。
到东厢房后,这一行便被已经埋伏好本来打算暗杀我们的宁轻尘团团围住。
我寂然退出人群,站在这两拨人背后。
宁轻尘问:在下灵川寰派堂主宁轻尘,来着何人?报上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