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幼帝即位后的第七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整个郢都,阴沉密布的乌云伴随着恐怖的雷鸣,仿佛上天在降下雷罚。
郢都内黑暗而冷寂,皇宫却仍是灯火通明,丝乎再大的雨,再响的雷,也无法撼动这座宫殿,除此之外,整个郢都内仅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风雨中飘摇。
这星星点点的光亮,自然包括了大楚柱国楚镇的府邸。
漂泊大雨中,柱国府上空突然聚集起天地灵气,随着灵气的增聚,一阵轰鸣响起。
这是修仙者之间的斗法!
紧接着,六骑全身银甲的铁骑,踏着风雨,从柱国府中疾驰而出!
人马皆披重甲,面戴银色面具,重甲上烙有虎纹,这赫然是楚国名镇内外的虎贲铁骑!
马蹄声伴随着飞溅的水声向城外冲去,这六骑骑兵的阵形很奇怪,五骑骑兵隐隐形成一个圆圈,保护着中间那名骑兵。
铁骑刚从南城门口出来,却骤然停下。
一名把全身藏在斗篷里,形态诡异的黑衣人静静地站立在这队铁骑前,若非领头的银甲将士眼力极好,恐怕根本无法在这漂泊大雨里发现这名黑衣人。
“你是何人!柱国府办事,还不速速离开!”
领头的银甲将士勒住缰绳,大声呵斥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你们逃不出相国大人的手心。”
语气很平稳,话语却很张扬。
面对柱国府这名声在外的铁骑,这名黑衣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显得很从容,他摘下头顶遮雨用的帽子,看向这队杀气腾腾的铁骑。
出乎骑士们的意料,斗篷里的那张脸并不像他的声音一样平和,反而很狰狞,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刀疤。
这显然是在生死搏杀中留下的伤疤,任何从生与死之间走出来的人,哪怕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容小觑。
领头的银甲将士显然看到了这道伤疤,不由面色一肃:“在下柱国府楚成龙,若阁下再不离开,就莫怪我等不客气了。”
“呵。”
一声轻哼响起。
黑衣人抹了抹脸上的雨珠,一脸嘲讽:“楚成龙?我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自楚克敌战死赵国后,你们柱国府除了那个老不死的柱国和进了通灵池都开不出仙脉的楚辰,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人物。”
领头的银甲将士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怒意:“你到底是何方人士!我柱国府满门忠烈,何须你一个外人多言!”
黑衣人冷笑一声:“满门忠烈是不错,可惜你们柱国府终究已是日落西山,只消今晚一过,老柱国死掉,恐怕马上就要像开败的野花一样消失在郢都了。”
“胡说八道!今日定要将你这口出狂言的恶徒拿下!”领头的银甲将士睁大双目,提起长枪,狠狠地踹了一脚马肚,战马吃痛,狠狠地冲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左脸颊上的伤疤也因为这个动作扭曲如爬虫,与此同时,一滴落在他眼前的雨滴,却是骤然停止。
接着这滴雨珠开始加速,加速到恐怖的地步,在加速的过程中自然拉长成一柄薄薄的小剑。
“嗤”的一声轻响。
一朵血花在漂泊大雨中绽放,银甲将士的头颅脱离了颈项,和他手中曾紧握的长枪一起落地,他的眼睛仍死死睁大,一切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修仙者!”
铁骑中传来一声惊呼,紧接而来的是杂乱无章的马蹄声。
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开始充斥城门前的这条大道。
“看来你们柱国府死的人还不够多,既然杀戒已开,那你们都留在这吧。”
那黑衣人在此刻出声,依旧语气平稳而话语张扬,丝毫没有因刚刚的杀戮而有所改变。
滴落在他的身周的雨滴骤然全部停止,然后全部开始旋转加速,成千上万道细密的雨丝,如同无数柄小剑朝剩余的铁骑笼罩而去。
在黑衣人出声的瞬间,剩余的四名铁骑便已经向前急速冲刺,另外那位一直被保护在中间的铁骑却是慢了一拍,向侧边冲去。
铁骑们的身上散发着凌烈的气息,这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后残留下来的痕迹,最前排的铁骑挥舞着长枪,飞射而来的雨丝便被划开,少数躲过长枪的,也会因长矛卷起的旋风失去大多数力量,徒劳的撞在铁骑的甲胄上。
这些铁骑先前已经很清楚修仙者是什么存在,所以第一时间便开始冲刺,只要能够靠近这名黑衣人,铁骑们相信自己定能够将这黑袍男子围死在长枪之下。
但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对于修仙者的预估还是太低。
眼见最前方的骑士已经冲至黑衣人身前,他的长矛就要击中黑衣人的心脏。
嘭!
忽然一声异样的裂响。
最前方的骑士甲胄裂开,紧接着长矛被雨丝击飞,骑士口中喷出鲜血,向后崩飞而去。
但这铁骑终究是柱国府出身,他在被崩飞前狠狠踹了一脚马肚,战马吃痛,向着黑衣人狠狠撞去。
密不通风的雨幕被战马撕开一个裂缝,黑衣人却是侧身躲过了撞击。
然而乘着这个空档,另外三匹铁骑已经将樵夫团团围住。
黑衣人冷笑一声,他的斗篷里涌出一股劲气,此刻轰然爆炸,直接将这些铁骑的身体拦腰斩断。
气浪余势未消,开始以黑衣人为中心四散开来,竟是直接将黑袍男子身周几十米内的雨水蒸干。
一股气浪却是脱离了控制,直挺挺地撞向城墙,轰的一声爆响,郢都那存在了数百年的古朴城墙被硬生生炸开一个数人高的口子,砖石哗啦啦掉了一地,涌起大片尘土。
在磅礴的大雨中沉睡的南城墙终于被惊醒,城墙上开始亮起火把,有隶属于大楚的修仙者从城墙上飞身而下,同时在几个呼吸间,无数盔甲撞击和长靴击地的声音便盖住了雨声和雷声。
“哒哒哒”,等一切都安静下了,在雨水落地和金铁撞击发出的清脆声中,黑衣人突然听到了细微的马蹄声,一匹铁骑竟躲开了那恐怖的气浪,朝着荒野疾驰而去。
他眯起眼睛,一柄细细的雨剑飞射而出。
雨剑直挺挺的射向铁骑,速度极快,在大雨中宛若一颗流星。
但就在雨剑即将击中铁骑后脑的时候,骑士仿佛有预测般一个侧头,雨剑划过骑士面上的银色面甲,将面甲划成两半,从这铁骑的面上掉落。
面甲之下,这是一张年轻的过分甚至可以说稚嫩的脸,此刻满是水珠滑过的痕迹,不知是这是雨水还是因同伴死去而流下的眼泪。
“有趣。”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为自己的失手感到一丝惊讶,不同与那形成雨幕的成千上万道雨丝,这一道术法中凝聚的法力可是不少于秒杀带头将领的那一击的。正欲催动法力向前追赶,黑衣人忽然面色一白,连番施法,他体内的法力已是濒临枯竭,再者身后已经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黑衣人重新将自己藏入斗篷中,隐入黑夜中的雨幕。
更远处,雨水的声音掩盖住越来越隐约的马蹄声,那最后的铁骑穿入烟雨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