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甜躺在酒店床上默不出声，看得许睿越来越担心。
“很疼吧？你要是觉得疼，直接喊出来，别忍着。”
“疼死了！”白甜默默忍受着脚踝肿胀疼痛，悔得生无可恋。她擦擦眼角没忍住的泪，用手臂盖上眼，抽抽鼻子，“我现在悔死了！要是能让我回到刚才，我肯定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没事这么作干什么，现在疼死了都活该。早知道要成这样，我乖乖跟你一起回酒店好了。睡觉不舒服吗，为什么想去逛逛？”
白甜哭声渐渐变大，许睿坐到床边放下她的胳膊，拿纸巾替她擦了擦泪，“你要是真的后悔难受，你就这么想，崴脚也跟你想玩没关系。就算回酒店，那个台阶也得下。估计可能还是会摔一下。”
白甜撇嘴，看起来更委屈，“你这是在安慰人么？我听了觉得我自己更惨了。真要是去玩了摔了也好，结果哪儿都没去，人还瘸了。”
“至少这样比怪自己作、说自己活该强吧。”
许睿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白甜抿嘴看他，满脸写着抗议。此时此刻她已经难受得不讲道理，“真要这么说，你也有责任，还得怪你。要不是我当时……”白甜一顿，又抬起胳膊捂着眼，“要不是当时有话跟你说，赶着追你，我也就不会踩空了。”
还有这回事？许睿倒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忘记了！”白甜撇嘴，心里腹诽，问什么问，她都已经把眼睛给遮上了，省得自己睁眼说瞎话，这人还非要追问，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脚还是疼得厉害，她甩开胳膊，皱着眉头坐起来，“是不是到点该去机场了？走……”
“行了，躺着吧。”许睿按住她躺回床上，“机票我改签了，明天上午再走。”
“为什么？”这个地方白甜现在再也不想多待，只想早点赶回北城。
“当时怕赶不上，干脆就改了。而且你这个样子，紧赶慢赶，还不如休息好了再说。”
白甜看一眼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半条腿，心里既烦躁又无奈，“医生说要休息三个月，就多休息这半天也没区别，该疼还得疼，要不还是今天回吧。还能再改么？”
“可以！大概只要愿意出钱就行吧。”
白甜一想，“那总不会比咱们俩多住一晚酒店贵吧？”
许睿语塞。他本来是想以此让白甜打消今天飞回去的念头，被她这一说才想起来，这倒真不是个合理的理由。
“你等等，我打电话给航空公司问问。”许睿拿了手机去阳台，等打了电话回屋，直接摇头，“今天没有舱位了，只能等明天飞。”
就这一句话断了她的念头，白甜满脸无奈，拽过被子捂住脸。
“困了？那你先睡会儿。”
“没有！”被子里传来白甜闷闷的声音，“疼死了，根本睡不着。”
许睿一笑，“那你先躺着，我出去一趟。”
等许睿一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加无聊。白甜拿出手机，到最后连朋友圈和微博都刷无可刷还是睡不着。本来心里就烦躁得很，打开电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无聊的电视节目，一个个台换来换去也都看不进去。
直到刷门卡的声音响起，白甜觉得自己那一刻的心情甚至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等到她看清许睿手里提的两袋零食，更是感动到不行。
全都是她爱吃的，白甜咧嘴一笑，“还是你懂我，谢谢。”
“你慢慢吃，我先回隔壁，有事再叫我。”
白甜以为他赶着回去处理公事，赶紧叫住他，“你能把电脑拿过来在这儿办公吗？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死了。放心，我不打扰你，就让我见到旁边有个大活人在就好了。我真要疼得哼起来，旁边连个人都没有，那哼得都没劲了。”
许睿扑哧一笑。本来是经过大半天奔波觉得有些累了，他想去休息会儿，一听白甜这话，突然觉得不困了，也省得解释，只笑笑同意了。
白甜边吃着零食边听歌，时不时抬眼看看许睿坐在桌边忙碌的身影，莫名地觉得满足。一两个小时过去，突然听得背后没了嘎吱嘎吱吃薯片的声音，许睿回头。此时的白甜早已就着耳机里的旋律慢慢睡了过去。他起身，坐在床边替她拔下耳机，关了手机音乐，勾唇一笑。许是白甜脸上的笑容太美好，他不再满足于远观，干脆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抚上她的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渐渐也闭上眼。
睡得模模糊糊的白甜弯弯左腿，被小腿的束缚和难受惊醒。真疼！她嘶一声，不情愿地睁开眼，猛然见到许睿那张放大的脸，差点吓一跳。
旁边的许睿睡得正熟，白甜回忆起这一天他抱着自己跑上跑下，还要忙公事，想来也是很累了才困得直接在自己旁边睡着了。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使得她保持了安静，只默默看着他睡，并没有开口叫醒他。
平心而论，她看着身边这张脸也只能承认，许睿长得确实不赖。此刻安静躺着，比起平时默默关心她的暖，似乎让她又看出了别的感觉，甚至她都觉得自己有点想伸手去抚一下那张脸的轮廓。
白甜侧头盯着他，一动不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许睿皱眉，似乎是要醒来的迹象。她赶紧转头平躺，紧紧闭上眼。如她所料，身边突然有了动静，想来也是怕打搅了正“睡得熟”的她，动静很轻。
直觉告诉白甜，或许此刻许睿正盯着她，就像她刚才醒来看着他一样。她忍受不了他的注视，翻过身背对他，“嗯”一声，装作将醒未醒的呓语。
许睿一笑，静静起身下床，捂嘴一个哈欠，走出房间，轻手轻脚。
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传来，白甜睁开眼，大松一口气。好几秒钟过去才发觉自己脸烧得厉害，捂着脸颊，心砰砰直跳。
许睿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手里拿着两人的晚饭。
“骨头汤，你的，补钙。”
一看许睿笑吟吟的神色，白甜心里一笑，还是没忍住自己喜欢泼冷水的习惯，“你知不知道其实……”
“喝骨头汤并不能补钙是吧？”许睿笑着从袋子里再拿出来一盒菜，“还好我想到了，绿叶蔬菜，这个可以了吧？”
白甜一怔，为许睿对自己的了解。
这顿饭吃得白甜心情很复杂，除了那盘青菜和汤，其他的吃得很少。大概是因为脚疼影响了食欲？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一个下午零食吃太多的缘故。
两人吃完饭，许睿很自然抱她回床上躺下，自己收拾完桌上的狼藉，再次坐在电脑前。白甜看他不打算走，一方面有些后悔下午叫了他过来，却又忍不住时不时盯着他看上一眼才觉得安心。
“零食吃烦了？”身后安静得很，许睿转身。
“都吃了一下午了，才吃完饭，再吃胖成猪了。”说话间白甜赶紧将手机摸到手里，故作有事，并没有盯着他看的样子。
许睿一笑，回头深吸一口气，陷入深思。他该忙的事都已经忙完了，再呆下去，他都不知道还能对着电脑做些什么。两个无所事事的人各怀心事“忙碌”。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想不想看个电影？”
二人同时开口，很快相视一笑。
“你想看什么？”许睿浅笑，“我这儿只有老电影，《面纱》怎么样？你应该挺喜欢吧？”
他记得她之前的手机铃声，而且下午还听她哼过，想她大概会喜欢这部电影。同一时刻，白甜想起那是文怡喜欢的歌和电影，她心里莫名有些抵触。
“我不太想看那个，别的可以吗？《面纱》我妈妈很喜欢，我跟着一起看了之后电影倒感觉一般，就一直特别喜欢片尾那首歌。尤其前段时间我爸妈吵架，我更加不喜欢这部电影了。那个时候总觉得我妈妈喜欢这部电影就是因为女主好多地方和她太像了，她才会喜欢。”
一个女人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而且还曾经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从某些方面来讲确实和江蕙的经历有些类似。
“那就换一个！我也是下午听你哼那首歌才想起来。”许睿起身把电脑递给她，“你挑吧！”
这一句话让白甜刚才有些抵触的心突然又雀跃起来，随意扫一眼片单，嘴角含笑，“那就还是《面纱》吧。”
一看许睿不解，白甜耸肩一笑，“换个方向来看，这部电影还是挺值得再看的。之前Kitty和我妈妈的经历只是形式上有一点点像，结合现在的结果来看，已经是精髓上很像了。我妈妈发现她爱的是我爸爸，就像 Kitty发现她爱Walter一样。”
“快点快点，有点小期待了。”白甜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很快发出警告，“你有没有看过毛姆写的原著？不许跟我谈原著，我知道原著的发展不是这样，Kitty到最后也喜欢上Walter。一想我那个时候太天真了，本来看了电影很激动，就是看了原著之后突然觉得电影变味了，把原著的很多精髓和人性的挖据部分都砍了，变成了一个很俗的爱情故事。现在一想，要什么深度和精髓？爱情美好不也一样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都让你一个人说了。”许睿看她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忍不住一笑，只能理解为，看来她的腿好一些了。
二人并排坐着，盯着屏幕默不作声，直到影片中二人都熟悉的旋律响起。
“这歌不管什么时候听都觉得好听！”白甜侧身冲他一笑，“我最喜欢那句……”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许睿插上一句。
白甜拽着他的胳膊，一脸兴奋，“就是这句，我觉得翻译特别到位。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jamais je ne t'oublierai.中文美，法语更美。那时候听了真的觉得这是一句浪漫到天际的情话，大学学二外，专门选的法语，还想着……”
许睿再插一句，“要是谁对你说这句话，肯定很感动，然后拼命点头同意，是这种类似的么？”
“对！对！对！”白甜更加兴奋，突然因为他说出这些话有些别扭。文怡也很喜欢这首歌，她估计也是心里这么想，所以许睿才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那时候还小嘛，所以才会这么想。”白甜干笑一声。
许睿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对你说这句话，已经晚了？”
突然的安静！
许睿往后一靠，“其实我之前听这首歌的时候只觉得旋律不错，从来没试过去弄懂它唱的是什么。是有一次非凡跟我说，你现在的手机铃声是因为我而换的，《突然好想你》，我还以为……后面在网上一查才知道，原来你的关注点全在第一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是因为那个时候见到我不想说话，然后觉得很尴尬么？我就是那样才想到搜一下，《面纱》里唱的究竟是什么。”
白甜尴尬一笑，不明所以。许睿看她完全没有抓住重点，无奈一声笑。
“我想说的重点是第一句！在那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首歌里面唱的是什么，所以我想起这部电影，说起这首歌，都只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文怡的喜好。”
白甜脸一红，低声嘟囔，“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爱你已久，永不能忘！”许睿揽过白甜，一脸柔情，声音低沉暗哑，“我的意思，你知道的。”
白甜抬脸看着她，心跳加速，眼看他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却已经紧张得忘记躲开，直到他缓缓靠近，一点点靠近，最后贴上她的唇瓣。
突然，唇上一热，白甜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漏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