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房间的窗子没有闩上,一下子就被风儿给吹开了,他朝着窗户的方向瞥了一眼,缓缓站起身,刚刚迈出一步,他便停止了动作,那双平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朝着窗口看去。又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沈大夫的眼神一沉,袖袍中的手上银光乍现,细细看去,是四根针灸所用的银针,那针尖上闪着莹莹的绿光,一看就知道是摸上了毒性十分强烈的毒液。
那大风之中的杀气渐渐浓郁了起来,沈大夫的眉头微微一动,手臂发力,瞬间就将一只手上的毒针给飞射了出去。窗外立刻响起一阵惨叫声。紧接着,一大群的黑衣人便从窗中涌了进来,站在了沈大夫的房中。
沈大夫看着那些黑衣人的着装及武器,一个个拿着的都是整齐划一的铁刃匕首,一看就知道是个训练有素的暗杀团体,那些黑衣人蒙了面,却依旧挡不住身上散发的浓浓戾气,看样子是吃这碗饭多年的行家。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驿馆不会只是来劫财的吧?!”沈大夫提起笔墨在纸上写道,那字迹看似清瘦,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那些黑衣人为首的头领,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那首领没有回答沈大夫的问话,真是好笑,他们是来杀人的,可不是留在这里和一个将死的哑巴写字聊天拌嘴的。
那黑衣统领一挥手,一旁的手下便立刻动作迅速地朝着沈大夫扑来,沈大夫的眼角处闪过一丝寒光,双手外那些黑衣人前来的方向一甩,一根根细小的银光就像雨滴似地落在了黑衣刺客的身上与匕首之上,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刺客在中针后立刻往地上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些身手稍微灵巧一些,便继续朝着沈大夫扑来,有一个刺客躲到了房间中央的灯具之上,那灯具左右摇摆着,使得房间中的灯光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视线也变得有些朴树迷离。那些刺客趁此机会便从四面朝着沈大夫扑来。
沈大夫完全不给这些刺客机会,他从怀中又掏出一根银针,往那灯具上一扔,一瞬之间,那根银针穿走了灯具上蜡烛的灯芯,那火花一闪,便乘上了银针,落到了那吊在灯具的黑衣人的手臂上。那人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从灯具上落了下来,那银针上的火花也就此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些刚刚想近身杀死沈大夫的黑衣人们扑了个空,由于房间突然地变暗,他们的眼睛还未适应这光影的变化,便立刻分辨不出东西了。沈大夫躲在一旁的角落中,在火光灭去的那一刻,他记住了房间中所有人所站着的方位,他脚下的步伐灵巧而又诡谲,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身旁,快速地插上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那些黑衣人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微微一痒,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似的,便呜呼丧失了自己的性命。房间中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了,剩下的黑衣人便开始恐慌起来,他们大喊着“散开!照明!”
沈大夫闻声,便动作熟练地朝着一个角落里退去,又在途中顺手杀死了两个黑衣人,不一会儿,那些黑衣人便找到了用来照明的器具,将蜡烛重新燃烧起来,屋里瞬间变回了敞亮的模样,然而,在那蜡烛点上的一瞬间,那铺天盖地如雨滴一般密集的银针便朝着他们飞来。
那些刚刚获得光明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纷纷中了毒针,往地上倒去,那为首的黑衣统领一看事情不妙便立刻朝着窗边跑去,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四根带着绿光的银针便整齐地落在了他即将想要翻越的窗柩之上。
那黑衣首领一惊,便再也不敢往前半步,他面前的白墙上被沈大夫用银针排列出了几个大字, “站在那里别动,把武器放下。”那黑衣统领立刻默默地举起了双手,将那明晃晃的匕首丢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大夫右手持着四根银针,左手往那白墙上一撒,白墙上又出现了一排整齐的文字,“是谁派你们来的?又让你们来做什么?”他一步一步地靠近着黑衣人,脸上的神情衬着那银色的月光,显得尤为清秀与儒雅。那黑衣人斜睨着眼睛,开口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是……”
沈大夫渐渐靠近那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将那四根银针对准他的脖子,距离大动脉只有一公分处,那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那喉结急速地蠕动着,从中挤出几个无用的字眼,“我……我……是……是来……”
沈大夫认真地听着,那黑衣人的眼神突然一凛,转身一个干净而又快捷的反手,抓住了沈大夫拿针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出奇得惊人,沈大夫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刺客便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大动脉处刺去。
那刺客露出了一个神秘而又诡异的微笑,便迅速地往地上倒去,脖子上那插着四根银针的地方,流出了四道漆黑的血液,他的眼睛大睁着,脸上的蒙面掉落,那脸上惨白而诡谲的笑意,在月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十分地瘆人。
沈大夫看着地上的刺客,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与惶恐,他连忙冲出屋子,快步走到了楚明珠的房前,重重地敲了敲门,楚明珠刚从浴桶中出来,她披上了一件浴袍,又在上面加了一件轻薄的雪白狐裘,走到门口喊道,“谁呀?”门外立刻传来沈大夫与楚明珠约定好的敲门暗语的声响,“是我,沈大夫。”
楚明珠连忙开了门,问道,“怎么了,沈大夫,找我有什么事?”沈大夫立刻走进了楚明珠的房间之中,往那四周看了看,发现那屏风后雾气腾腾的模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慌忙做着手势,对着楚明珠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楚明珠只是觉得奇怪,她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我一直在房中沐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楚明珠还以为沈大夫问的是她吃了解酒药后的情况,沈大夫连忙摇了摇头,对着楚明珠比划着,“方才,在我的房中,遇到了刺客。”
楚明珠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看着满身整洁的衣袍,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沈大夫摇了摇头。楚明珠立刻带着沈大夫,来到大厅之中,叫了一些的蛮族壮士上来查看。那些蛮族的壮士一来到沈大夫的房中,便看见满屋子都横七竖八地倒着一片黑压压的尸体。
他们一惊,连忙对着楚明珠问道,“这是谁做的,没想到公主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楚明珠看了沈大夫一眼,沈大夫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事实上,楚明珠也是今日的才知道,沈大夫的功夫原来是这般的十分了得。她看着沈大夫那有些为难的神色,似乎并不想承认的样子,便决心帮他隐瞒下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这些人必定是被人派来暗杀我的,请你们今日务必要保持警惕!”楚明珠的态度严肃而又带着些许的威严,那些蛮族的壮汉不禁听话地点了点头,便合伙一个一个将那些尸体搬运了出去。
楚明珠看着那一大群黑衣人的尸体,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若不是当初来驿馆之时,楚明珠与沈大夫换了一个房间,现在躺在大厅中冰冷的地面上的,必定是她楚明珠了。她立刻派人去将那驿馆的老板找来,房间是他安排的,那么这些刺客能够如此清晰地知道她原本房间的位置,那老板便也脱不了关系。
“老板在哪里?把他带来,我要问个清楚。”楚明珠对着身旁的下人命令道,她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那些下人立刻去老板所住的房间看了,回来时,满脸的惶恐,对着楚明珠说道,“公主殿下,老板上吊自杀了!”
楚明珠眼神一凛,便立刻带着众人往老板的房间走去,一开门,屋中便传出了一股浓浓异香,沈大夫的眉头微微一皱,拦在了楚明珠的身前,等到那阵香味散去才点了点头,表示安全。众人一跨进屋子,就看见大梁之上,一具僵硬无力的尸体挂在其上,地上倒下了一把椅子,那椅子上有一个较深的鞋印子。
那些蛮族的汉子立刻上前,将那老板的尸体从上吊的绳索上解救下来,沈大夫连忙上前查看尸首,他先摸了摸尸体的温度,而后仔细观察着老板的喉咙口的勒痕,看着那尸首眼睛瞳孔的反应,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向着楚明珠打手势说道,“人已经死亡,死亡时间是在我遇袭之前,他脖子上的勒痕不是上吊所致,而是先被人用绳索勒死,之后再被挂到了梁上,伪装出了自杀的模样。”
楚明珠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何要故意制造成自杀的模样,难道是想让楚明珠等人误解些什么?这时那些搬运黑衣人尸体的蛮族汉子大声叫喊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楚明珠闻声望去,却见一个汉子的手中拿着一个刻着龙纹的令牌。
楚明珠一惊,立刻将那令牌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着,其上清晰而又明显地用朱红色的笔刷刻上了一个“恪”字,楚明珠心中不禁狐疑了起来,这龙纹上的四爪清晰可见,看那令牌的制作工艺,不似伪造,确实是宫中的物品。
而在宫中,只有一个人能够使用四爪龙的令牌,并且名字中有“恪”字。“楚恪……”楚明珠的眼眸沉了沉,口中轻声念叨着太子的名字,脑中飞快地想着这事情的原委,心中的疑云却越变越大了。
楚明珠向来与楚恪无冤无仇,并且嘉王府的政治立场一向是十分鲜明的,因此不存在与楚恪在平时树敌的这种说法,但是,现在楚明珠却不再是属于嘉王府那个政治团体了,她在今天被分解出来,成为了“救国公主”,楚恪现在加害与她,那么这场精心准备的和亲国策就完全泡汤了,这样一来,蛮族与楚朝的关系便会僵化,边疆会再次陷入恶劣而无休止的战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