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他甚至连可以扬言自己天命的屏障都没有。因为玉玺掌握在真正的皇室手中。
不过这似乎根本就不会影响到袁术，他的行动依旧紧密锣鼓。
甚至郭嘉远在许都不过是刚刚收到了这样的情报。而这样的情报在郭嘉手中已经让他预料到了所有事情的必然发展。
物极必反。就好像当初一样的物极必反。
当袁术的权欲达到了顶峰的时候也就是他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的时候。
曹操也在这里和郭嘉共享一份情报。他原本就不看好袁术这般人，现在有看到郭嘉这般轻蔑神色自然知道，袁家的威胁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那个比他弟弟稍稍强上一线的袁绍。但是曹操清楚，袁绍现在也只是在苟延残喘。他一直都无法想象刘耀要放弃彻底消灭袁绍的目的到底来自何处，但既然想不通也就不能再继续下去空耗时日。
“奉孝，依你看我们该如何配合刘正礼，给袁术最致命的一击？”曹操也是知晓郭嘉对袁术的恨意的，这件事他当然打算全部都按照郭嘉说的办。一来如此信任可以轻而易举让郭嘉对自己产生知音甚至是死心塌地的感觉；二来，郭嘉这次毕竟是会拼尽全力的，自己好扫除一个敌人省得最后被掣肘。
如此一举两得，曹操当然不会放过。
“嘉哪里有什么高见，主公也有些太倚重嘉……这般并非吉兆。虽说我与那袁公路有血海深仇，但也正因此会让我顾此失彼。主公不妨先问问志才和仲德，再来询问嘉来的好些。毕竟嘉也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免因私废公。”
若你是带着善意的目的，当然不会被拒绝。郭嘉也正有自己独揽这次筹划的心，但曹操这般反倒让他起了一丝不确定。
毕竟被自家娇妻如此念叨的人，郭嘉可不敢大意。
因为有时候大意是会要命的。
曹操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言。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才让郭嘉对自己的砝码更重。
因为虽然自己已经成了郭嘉的主公，但是也只是一个边缘化的人物，而郭嘉也并没有因此表示过多，似乎他安于如此。
可曹操知道，这一切以郭嘉过往在朝中的一系列事情看，他只是还不在乎他是效力的人罢了。自己于他不过在现在还是媒介，本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至交，更谈不上让他为了一点小事就肝脑涂地。
曹操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顺手就将这些东西放在一边让郭嘉下去休息。郭嘉也毫不拖沓，就此离去。
回味着郭嘉一番话，曹操的眼底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愉。毕竟现在他都已经默许了自己给他的那些，却还是不愿和自己坦诚相待……难不成这就是戏志才说的，谋士的自保之道？
摁住了额头，曹操除了苦笑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
郭嘉当然知晓这般的做派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他现在的路也只能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毕竟程昱戏志才等人在曹操面前的信任自然比自己多上许多，而自己本身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曹操的疑心其实就是郭嘉最大的凭借，舍此无他。在这次的博弈之中，郭奉孝所凭借的实在少而又少。
虽然他的妻告诉他，你可以以自己的名字就在曹操手下风生水起，但他也从周瑜那里得到了风生水起之后的结果。
天下之人谁不惜命？
即便日后劳碌也好过死后的万事皆成空。
而他的心，其实已经完全转移在了别的地方。
曹操见不能相强也就不再说什么，自己传了戏志才和程昱等人来商议进攻事宜。
郭嘉则朝他一拱手，飒然而退。
如此干脆，让戏志才不由另眼相看。他以为郭嘉所求必然是至高的信任亦或权力，但舍此之外，如今做派实在让他一无所得。
敲定了进攻计划，曹操这才又传了郭嘉回来。
但这次，郭嘉的神色已然变了。
他找到了那个让自己时时刻刻不敢轻忽大意的人，司马懿。
河东司马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下。
说来也巧，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曹操当前的主簿，那位司马家长子司马伯达。郭嘉飘然而去之后想着也闲来无事，只随意地叫那主簿前来问询军粮筹备，书墨打点，只是后来无意之中看他踌躇，似有所难——放着往日，这事情郭嘉兴许是不会管的，但偏偏现在的郭嘉闲得很了，就顺口多问一句。只一句就套出话来，曹操原来已经开始秘密征召司马懿，难就难在这时候的他虽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田官但心气高得很，司马朗亲自去劝换来的是一纸家书，言这孩子病了无法出仕。
如此心计，不管他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未来的路，也可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虽郭嘉想的极好，可无法交差的司马朗可是真的就高兴不起来了。幸而他碰上郭嘉，知道这人在主公面前还是有一定分量，兴许这么说再加上此人从旁相助似是可脱得罪责。
郭嘉从司马懿身上，意外地看到了自己。不管是前些年间的自己还是这之后的自己，对曹操的交心程度也只是蜻蜓点水，一点而过。
至于他手下之人，相交泛泛，不可多说。
郭嘉也从未想过，自己已经按照前世勾描，无声地继续下去。
晚来回府的时候，他坐在床沿看那榻上女子，心中想的自是另一人。
再等些许时日，待到一切都定下，我自然会回去。郭嘉起身又点了一片香，洒进炉火。
然后，合衣侧卧，闭上双眼。
这里戏志才等人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而郭嘉，悠游自在好似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曹操众多谋臣之中的一个。甚至曹操与他的交情要超越了绝大多数。否则，他会纵容他到这般地步？
那般多的暗卫，他晾着那公主的事儿又岂能瞒过曹操去。既然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无法逃脱，那些本就没想过刻意隐瞒的，曹操更是知道了个底儿掉。
譬如他的流连花丛。
譬如他的书信，那封给司马府的书信。
不过拆了看看，尽是替自己招揽这司马懿的意思，曹操也就原样封好送了出去。
不留一丝痕迹。
虽然曹操的疑心病还是让他不能完全放心郭嘉此行目的，但好歹这事情长远来看也没什么坏处，曹操心里到底还是暖的。
毕竟你还知道你是我的谋士。
想少了说，你不会让我白出了这么多的俸禄。想多了呢，你的确是想为我筹划的。虽然其中真假我并不能完全分辨，不过去伪存真，相信这么多人，也不至于让他一人玩弄鼓掌之间。
心也就释然。
曹操已经决定等司马懿前来就委派他官职，自己要带着郭嘉前去征讨袁术。
不管刘繇那边的动作到底如何，自己也不能够袖手旁观。毕竟不管自己这个丞相到底是真是假，却还是汉献帝刘协他亲口承认并且前不久才加封的。若放任袁术如此，大汉余威不存，自己也就没必要继续供奉这样的一位无用之人。
处处掣肘……汉献帝并不是好挟制得住的。他的皇后伏寿以及国丈一家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去，轻易就被算计虽说对曹操并不现实，但后方时时刻刻都有钉子的感觉，曹操不会喜欢。
甚至凭私心来说，即便是刘耀也不会喜欢。
否则当初乱战，刘耀有足够的势力足够的大义名分来迎接汉献帝。
可他没有。
曹操每次思及此处都会觉得，刘耀的难以对付。
也许当初讨伐董卓的时候自己对他的看法太过良善，以至于他凭借这样一幅已经根深蒂固的面孔在世人之中招摇撞骗。
不知道为何忠于汉室的荀氏叔侄会效忠于他。
以自己对荀彧的了解，荀彧必定会拿出救驾方案，而刘耀的决绝也是很好的一根导火线。
可是时至今日，幽州并州等地，那些地方并没有哪怕丝毫多余的波澜。
曹操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并且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自己要思考的线路，不得已只好叫来了郭嘉。
单刀直入，将自己不得其解的问题随意地就这么丢了过去。他需要一个人为自己解惑又不会对自己造成太重的误导，相信郭嘉才是最好人选。诚然戏志才对自己的忠诚比现在的郭嘉要好上太多，而正因为如此有时候才会走上一条迷途，不知归路。
郭嘉听了曹操临出征前询问对刘耀的看法，心下思量自然是浪潮迭起。不过作为一个谋士，他当然不会让曹操看出自己心中到底做怎样想法。
“嘉对并州牧并无太多了解，不过嘉倒是可以说……由于那大长公主的掣肘，并州牧不得不对朝廷恭顺。但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即便是有荀文若在侧也并不能改变他不想尊奉陛下到本人地盘上的想法。而荀文若……难道丞相还不清楚他心中其实更看重的只是汉室正统而不是一个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无法保有的小儿？相比之下，荀文若似乎也不介意本就是汉室宗亲的刘耀自立。毕竟他还姓刘。”
郭嘉这一番话已经是直戳一切的中心，曹操难得沉默下来。自己所忌惮的不过是刘耀罢了，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固然是好的，但之后呢？
汉室衰微，刘耀势力强盛，他似乎早就替自己谋划好了一切！仅仅是公主的嫡亲兄长这一项，只要刘琳同意，天下反对的声音就会十去其八。到时候，自己的一切努力可还有什么意义？
而要阻断这一切的关键又会在哪里？曹操也不清楚。他能够做的只有现在，出征破袁！因为袁术的确是自己现在发展的一颗绊脚石。
虽说看起来他们的距离之间还隔着一个徐州一个青州，但曹操清楚，徐州牧守陶谦的性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么奉孝以为……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语气凝定，企图掩盖自己的一丝丝不确定。
但在谋士眼里，任何微妙之处都不会被忽略。曹操那刻意掩饰住的一丝不确定也成了郭嘉注意的关键。他展颜一笑：“嘉以为，公主虽为女子，然早先随驾，后归并州，屡次出阵，声誉彻敌。故而不可不防。只要书信一封，邀请公主前来，名为替陛下节制丞相，暗地里……嘉自有对策。”
“奉孝，你可知当初本公也是有此做法，但……未能成功。”曹操苦笑一声。
郭嘉难得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刘耀不能再犯下第二次错误。除非……
“主公只要让公主清楚嘉在此处，不愁她不来……公主尝言道嘉有不世之才，怕是该千方百计也要来拼上一次的。”
“以奉孝自身做诱饵……着实……”曹操倒是真有些担忧的，“大长公主武艺超绝，若要掳奉孝离去，本公岂非得不偿失？”
郭嘉朗声一笑：“丞相多虑了……嘉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丞相地盘上，即便刘琳贵为公主也不可胡来的。再者说来，嘉的智慧似乎也不会输给一个女人。”
他这般的自信确实给了曹操这么做最大的底气，解决如此事务后，接下来当然是紧密锣鼓的战前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