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冷兵器时代,各种起义和造反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值得肯定的是嘉靖年间,再没有藩王谋反,各种起义的规模也很小。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南方一少数民族,头领张琏“杀族长以起义”,曾发展到一万五千人,三个月被平息。历来各种起义都是杀官吏以反对朝廷腐败为借口,而张琏却杀自己的长辈,为逃避法律惩处而起义,本质上就说明他是一个地痞流氓。与中国封建社会历朝历代相比,嘉靖朝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竟是“杀族长以起义”,这就很侧面地说明了一个问题:嘉靖年间,政治并不是十分腐败。
由于徐阶、王世贞篡改了一段历史,嘉靖朝的许多人物就成了明代历史上最具有争议的人物。
嘉靖皇帝,有人说他是昏君,还把他列入了《昏君传》;有人却说嘉靖皇帝是明朝除了太祖朱元璋以外第二位有作为的皇帝。
严嵩,是臭名昭著的奸臣,但史学家们却找不到什么重大事件来证明严嵩是大奸大恶之人。小说、戏剧、评弹里所说的故事,均无史料证明,可列为无稽之谈。
杨继盛、沈炼这样的大忠臣竟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不司本职,不能供后人学习的无聊角色。
海瑞是个平庸之辈,他没有考中进士,本来无缘做官。因为他的母亲是个悍妇,使他在家里战战兢兢不敢抬头,被人误认为“事母至孝”,“举孝廉”当了县官。几年后调到京城任户部云南司主事,小吏。为了出风头标榜自己,到京城仅仅两个月,他就抬棺强谏,说嘉靖皇帝修道不对。嘉靖皇帝要杀他,百官告免,他被关进了死牢,一直到嘉靖皇帝崩后才被放了出来。海瑞除了认死理,脑袋不转弯外,既无大才,也无大智。因为嘉靖皇帝被后人划入了昏君之列,他的抬棺强谏便成就了他一代名臣的美名。后世文人胡编乱造,竟把他抬到了吓人的高度。比如海瑞进京城两个月便被嘉靖皇帝关了起来,他出狱时严嵩已经死了。严嵩下台后,所有跟严嵩有矛盾的人都升官发了财,而海瑞一直到嘉靖皇帝崩后才被放出来。事实说明,他跟严嵩没有任何关系,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撇。如果硬说海瑞跟严嵩有关系,那就是严嵩可能救了他。试想,他抬棺强谏,嘉靖皇帝要杀他,宰相又无动于衷,他有活命的可能吗?然而后人却来了个“海瑞斗严嵩”,不但滑天下之大稽,还严重误导了后人对历史的正确认识。
总体上说,严嵩的一生是比较成功的一生。在官场上,他一步一个脚印,有升无降。《明史纪事本末·严嵩用事》对严嵩参、革、杀了些什么人都记了个流水账,除丁汝夔、杨继盛、沈炼颇有微词外,其他的均无异议。但这三案事出有因,不能说明严嵩人品坏。
严嵩对人热情,也可以归结为他处世圆滑。刑部郎中徐学诗因丁汝夔事件参劾严嵩,被嘉靖皇帝下狱治罪,丢官罢职回乡,一生没有得意,他对严嵩不谓不恨。他给严嵩画了一幅像,足以说明问题:“权力足以假手下之石,机械足以先发制人。势利足以广交自圆,文辞足以掩罪饰非。而精悍警敏,揣摩巧中,足以趋利避害。弥缝缺失,私交密惠,令色脂言,又足以结人欢心,箝人口舌。”从徐学诗的这幅画像中可以看出,严嵩的亲和力是非常强的。
严嵩还是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人。《国史唯疑》中说:“严氏当国二十年,制阃不入一钱,没,得完其身者惟尊公一人耳。”严嵩的前任首辅夏言有一妻七妾,后任首辅徐阶有一妻五妾。在封建社会里,身为国家首辅,严嵩与妻子欧阳氏厮守一生不纳一妾,若不是背了一个奸臣之名,他的爱情故事一定会成为文学作品里一道最亮丽的风景。
严嵩的处世之道值得人们借鉴。《明史纪事本末·严嵩用事》说:“况嵩又真能事帝者;帝以刚,嵩以柔;帝以骄,嵩以谨;帝以英察,嵩以朴诚;帝以独断,嵩以孤立……猜忌之主,喜用柔媚之臣。”这虽是在诋毁严嵩,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为了把事情办成办好,下级对待上级,要有能屈能伸的精神。安南事件,不是严嵩,能换来两国两百多年的和平?王联事件,不是严嵩,以胡缵宗为首的一百多人就要冤死在嘉靖皇帝的刀下。许多农民起义,不是严嵩站在劳动人民的角度上,采取安抚的政策,不知道会屈杀多少人,给国家带来多少灾难!中国落后的重要原因是长期封闭自守。严嵩一面剿倭,一面极力主张允许正经商人通商贸易,只对不法海盗坚决打击;极力主张明蒙和谈,开市贸易。如果像夏言一样“打”字当头,国家能安宁吗?不会。如果像海瑞那样抬棺强谏,胡缵宗等人能够死里逃生吗?也不会。人们长期把杨继盛指责严嵩开通马市“十不可、五谬”当忠臣爱国的典范,他到底是在爱国还是在误国?严嵩执政二十年,不但将明朝的经济推向了鼎盛,还在妥善处理国际事务、正确对待民族问题、理智认识人事关系等多方面,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可资借鉴的宝贵经验。
要真正了解严嵩,光看《明史》不行,万历年间以后各类人士道听途说留下的各种资料均不足为凭。从嘉靖、隆庆年间的大臣人物传记中,或多或少都能捕捉到严嵩的相关信息。比如《列朝诗集·胡瓒宗传》:“家居数年,而有诗案之狱。户部主事王联,瓒宗在河南所笞贪令也,上书讦瓒宗‘闻大驾幸楚’诗,有‘穆天湘竹’之语,世宗大怒,下之狱。严分宜、陶恭诚力救之,乃得解。”王联案《明皇大事记》里面有载,这么大的事情,却没说它跟严嵩有关。
又比如左都御史赵锦,嘉靖三十二年(1553)正月发生日食,他充分利用嘉靖皇帝好道的这一特点,称这是老天爷在发怒,要惩罚严嵩。嘉靖皇帝大怒,以诬陷大臣为由将其下狱问罪。但赵锦千方百计攻击严嵩,并不代表严嵩十恶不赦。因为御史言官们的职责就是在大臣们的身上鸡蛋里面挑骨头,严嵩肯定不是完人,大家告一个倒一个,很多人心里不服,其前仆后继的逆反心理也就很好理解了。徐阶下台后,很多人为严嵩翻案,赵锦就是其中的一个,《明史·赵锦传》记录的赵锦为严嵩翻案的那道奏折,就是揭开徐阶诬陷严嵩的一个重要证据。因为严嵩翻了案,嘉靖皇帝夺帝位、隆庆皇帝杀弟弑父的事情就会公之于众,这是嘉靖皇帝的子孙们万万不能答应的。所以,严嵩是不是奸臣,就只能由人们世世代代去评说了。
数百年来,分宜县的乡亲们一直自发地不让诋毁严嵩的各种戏曲在县境内上演。1998年11月17日,江西省社会科学院和新余市人民政府联合组织召开了“严嵩与明代政治学术讨论会”,中外学者齐聚一堂,高度肯定了严嵩辅助嘉靖皇帝对人类社会进步的贡献。2000年后,分宜县的人民开始公开进行一些纪念严嵩的活动。
认真研究明史,还原一个真实的嘉靖皇帝和严嵩,不是为两个几百年前的“昏君”、“奸臣”翻案,而是为了还原一段历史原貌,给后来者了解华夏文明提供一份资料。中国社会的前进步伐并不比西方国家慢,只是中国人的传统思想比较严重,社会每前进一步,就会倒下一批人而已。毋庸置疑,嘉靖皇帝和严嵩就是倒下的其中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