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一场大雨的黄昏,空气清新中带着一丝凉爽,一扫夏日的沉闷与炎热。马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好多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牵着爱犬,出来散步。她们的脸上,大都洋溢着满足与闲适的笑容,看上去日子过得十分安逸。
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地方,两个穿着牛仔裤与T恤衫,一脸疲惫的年轻女孩,拖着行李箱站在路口。
“啊.”在梅晚打了第二十个哈欠的时候,她和杨可欣终于抵达了之前在网上订的大学生公寓大门前。
黄昏中,杨可欣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仰望这栋传说中条件很好的大学生公寓,嘴张成了O型。
“这,这,这就是网上那个大学生公寓?”
梅晚打着哈欠随意打量着眼前这个建在路口的破败建筑,拖着箱子就往公寓走去。
“哎,这么破的地方你敢住?”杨可欣见她竟要进去,急忙将她拉住,不可思议地问。
“不然呢?”梅晚瞟了她一眼。“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找这个破地方就找了两个多小时,你觉得这么晚了我们还能住哪?何况咱们押金都交了。”
梅晚像往常一样,对和她一样穷,却常犯着大小姐脾气的杨可欣不耐烦地质问道。
杨可欣被她一顿呛白,脸红一阵白一阵,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最后咬着唇一脸不甘心地跟着梅晚走进了那个所谓的大学生公寓。如果不是因为没钱。
杨可欣此时无比痛恨着自己的贫穷,看着别的女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开名车带名包,她就无比痛恨着自己的命运。如果,她也和那些女人一样从小长在大城市,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从小像公主一样被捧在手心里,那该有多好。
可是,命运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她聪明,漂亮,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村里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当年的她在村里何等的风光。
可是等她上了大学以后才发现,原来这个社会,你光有学历,根本就不够。
这是一个拼爹的社会啊!
大学四年毕业,出来她竟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为什么,因为他们嫌弃她土,嫌弃她没有那些女人见多识广,嫌弃她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
是啊,她大学靠着打工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读完大学,本以为有足够傲人的学分绩点就可以找到好工作,可是。根本不够!
呵呵,想到这里,杨可欣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自己一番。毕业5个月,她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却还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为了不让父母丢脸,她谎称自己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薪水很高又很体面的工作,父母得知她进了好单位,都开心的不得了。他们又哪里知道,电话那头,他们的宝贝女儿,正躲在某个角落里,为自己的无助而彷徨,偷偷地哭泣。
杨可欣虽然出生农村,却是赶上那波计划生育,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孩子。家里虽穷,却是从小被父母疼着惯着,外面的险恶与现实,她又何曾体会过。
幸好,在她快要绝望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遇见了梅晚,一个总是笑的没心没肺,豁达开朗的乐天派女孩子。她和自己一样,是名校毕业,同样因找不到工作而烦恼。
两人后来被逼无奈,一商议,就决定离开目前所呆的二线城市,去一线大城市碰碰运气。
路上有个伙伴,总比一个人乱来好得多。而且别看梅晚总是一副懒懒散散模样,对什么都是不关心的模样,但杨可欣知道,这个女孩子身上有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洞察力,而且智商很高,忍耐力超强。
杨可欣总觉得,梅晚平静而懒散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野心。她看不明白梅晚到底要什么。
按理,以她的能力,在二线城市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不难啊,为何偏偏。要去C城呢?
若不是被逼的迫不得已,她甚至不想来这个地方。
这个陌生、现实、房价奇高,竞争激烈的地方,她怕自己在这样一个地方根本养不活自己。
可是,最终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怂恿下”,她还是来了。
杨可欣想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之前在二线城市遇到的很多想要“潜规则”自己的猥琐大叔,杨可欣深信,自己还是长得漂亮的。她深信,长得漂亮也是一种资本,既然来到这个充满诱惑,欲望的地方,她就一定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五个月的找工作经历,已经让她体会尽了这个社会的现实与人情冷暖。她不想再做那个任人欺负,受人宰割的弱者,她一定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并且让自己活的很好。
公寓的里面的环境,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脏乱差。走进去,看到一个破败地到处散发着霉味的前台后面,正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正聚精会神地在电脑面前输什么数据的男孩。
听到箱子滚轮拖地的声音,他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来,看向她们。待看清她二人时,眼睛登时一亮,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明明是二十不到的年纪,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精明与算计。看她们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猥琐。
梅晚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走上前对那小哥笑道:“我们昨天打过电话,订了一个四人间。”
那男子点点头,道:“叫什么?”
“梅晚,杨可欣。”两人报了名字,那男子立刻在他那本脏的不成样子的本子上查找起来。
杨可欣从进来到现在,都捂着嘴一脸痛苦的模样,几次看梅晚的眼神中,都带着哀求。仿佛在祈求她离开。
梅晚没有理会她。
这个地方住一个星期才两百多,如果她们离开,去哪找更便宜的地方。何况,她们两个人所有的钱加起来,可能都不到一千了。
所以不管条件多么脏乱差,她也不会离开。一定要找到工作以后再搬。
男子在那本子翻到了两人的名字,抬头笑眯眯道:“找到了,你们住多久?”
杨可欣听到那男子这么问的时候,急忙拉住梅晚的袖子,正想开口说只住一天,不想梅晚已经淡定地开口,“住一个星期。”
“好,一个星期住宿费两百五,水费三十,网费五十,一人总共三百三十。”男子脸上笑着,目光中却闪着让人厌恶的精明。
“你怎么不去抢啊,我们住一个星期,网费也要五十?”杨可欣一听这么个破地方,住一个星期还要三百多,再也绷不住,大吼起来。
梅晚听到他说的水费与网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商人,果然无奸不商。
说是学生公寓,对学生有优待,痛宰起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一个星期一个人就要交这么多,接下来靠几百块钱她们还怎么活?
那小哥正要与杨可欣理论,梅晚又开口道:“能不能便宜一点,我们住一个星期,水用不了多钱吧?”
“不行,这是规定,这里来来往往每天这么多人,都是这个价。你爱住不住。”小哥大约也是被杨可欣吼得也有点不高兴了,脸色也没刚开始那么好看了。
梅晚恨恨地瞪了杨可欣一眼,只好妥协道:“那好吧,我们两个人住一个星期。网只开一个。”
小哥听完,拿了个计算机在那里按了半天,最后报了要交的钱,总共是六百十,丝毫不肯便宜,少一块都不行。之前她们订房间交了押金有两百,也就是说只需要付四百十。
才相处几分钟,梅晚便已经认识到了那小哥的市侩,半点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给了钱,拿了发票,就要求小哥带她们去房间。
这个学生公寓是一个废弃的医院改造的。长长的走廊上,常年散发着一股潮气与霉味。还有放在门外鞋子的臭味。两边都锁着门,不时有屋子里的人开门出来,看上去都和她们一般年纪。
“这里面住的都是来C城找工作的大学生。有的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两年了。”小哥见她们交了钱,倒也不再给脸色,一边带她们去住的地方,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
杨可欣一路上拖着箱子早已不想再说半句话,梅晚虽然厌恶眼前这个男人,但为了之后的一个星期不出意外,只能虚应着。
这里面哪里都住的全是学生,有些住得分明像是社会上的不良分子。一部分人站在走廊上****着上身,在走廊上吸烟,看到她们,非常不礼貌地朝她们吹口哨。
这些人,简直恶心到让梅晚想吐。
不行,她必须忍。
她一定要在这一个礼拜,赚到足够她付房租的钱。
“到了。”小哥带她们往里面经过好几间房后,终于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灯被他打开,梅晚与杨可欣得以见到屋子里的全貌。
窄,拥挤,小,一股霉味。
这是梅晚进到房间后唯一的感觉。上下铺两排一共四张床,靠墙一个桌子,靠卫生间的地方一个衣柜,再进去就是一个卫生间。没有窗户,里面闷得让人难受。
唯一让她们感到欣慰的是,屋子还算干净。可见小哥说的没错,常有阿姨来打扫。
房间里已经住进来一个小姑娘。
这就是她们之后一个星期要住的地方啊。杨可欣望着她狭窄潮湿不透气的屋子,感觉到了一阵绝望。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就在这间屋子,她们很快就会遇到那个将会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