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同东海不是一个地方,前者为圣兽白泽一族所属,后者为东海龙族所属,照地理来说差着十万八千里。
唐墨上一次来东海之滨,是受邀来庆贺老君上的大寿,那个时候唐无愿才石墩那么高,老君上摸着他的头还夸他清俊,将来必能继承唐墨衣钵,是个能成气候的孩子。
如今气候未成,倒先成了壮士,英勇赴死的壮士。
自从老君上羽化新君上继位后,唐墨便一次白泽的门都未登过。莫不是唐墨不愿拜访,只是这新君上行事委实低调,这么多年来,外界除了知道新君上叫“白蘅”外,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连向来以打听和散播小道消息为主业的肥遗鸟都道不出什么名目来,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东海之滨的白蘅是个面貌极出众的君上,不是一般的极出众,是极其的那种极出众。
其实说起来,肥遗也没见过白蘅其人其貌,只觉得像他这样深入浅出神秘色彩极浓重的人一般长得都不会太差,一来二去的,白蘅是个小白脸这样一个流言逐渐被人们所知,搞得不少妖族公主都慕名前来东海之滨,有阵子东海之滨门庭若市,最后没办法,白泽的人动了武下了结界,这才堪堪结束这场闹剧,但即便这样,还是没有一个外人见到白蘅。
“三界里地位最高身份最神秘品味最脱俗的一个妖”,这是最后众妖们给白蘅的一个评价,客观不客观暂且不提,只说白蘅的这份淡定,放眼整个妖族来讲,着实挑不出第二个来。
这也是唐墨比较发怵的,白泽的地位可以说和仙族相差不了一二,他和老君上的交情不过是战乱时交下的那么一点,并没有多深,充其量也只能说是认识,但不熟。
这是其一,其二白蘅继位以来,唐墨未和白泽打过一丁点交道,他的脾气秉性,喜好习惯,在唐墨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其三,这么多年不曾来往,这一来便要有求于人,且还是涉及到地府的事,唐墨的心里星点把握都没有。
可东海之滨的皑皑白雾都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唐无愿此刻也应该被压到了地府,唐墨没有一个回头的理由,俗话讲开言三分利,成与不成的,好歹要试一试。
守卫回禀,说扭阳山君上唐墨求见,白蘅的右眼皮便唐突的跳了一下。
“就说我游历去了,不在家。”
话传到唐墨耳朵里,唐墨便知道这是搪塞之词,因为他大小也是个君上,且还是鹿蜀的君上,这种搪塞人的词儿,他也说过不止一遍了。
“但请这位仁兄再通秉,就说唐墨带来厚礼一份,此番前来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求见,望君上念及我与你家老君上的旧情,见我一面。”
白蘅谨慎的要命,这点全东海之滨的人都知道,捏死一只蚂蚁都要想想后果,这话并不是玩笑之言。
说起来白蘅继位纯属意外,本来这是大哥白桢的事,因其贪恋女色被老君上配了个卫军统领敷衍了事,如此便剩下二子,老二白蘅,老三白术。可又奈何,白术尚小未至掌权之年,苦了白蘅继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按理说偌大的白泽一族,做了君上该是抛头露面的事,可为何说它是个烫手的山芋呢,这得从白泽的身份说起来。
白泽这一族,与其他的妖族还不大相同,青鸾火凤地位之高,都不能高过白泽。妖族这些年来在私下里也没怎么把白泽当过妖来看待,对他们而言,白泽就是妖之上仙之下的一个存在,是个独立的自成体系,且他们行事孤僻,也极少与他族有联系,遂任白泽的君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其中,其一要处理好族内的种种纷争,其二还要处理好和其他妖族的关系,其三更不能断了跟仙界的联系,里里外外大事小事繁琐至极,没有点耐心和能力,这君上的位置坐起来,说是个烫手的山芋却一点都不为过。
而本不应该担此大任的白蘅偏偏却上了位,祖宗们一代一代守护的东海之滨如今传到了他的手里,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维持现状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不去多生是非是白蘅一直以来追求的宗门之道,如若说鹿蜀贯彻的是“中庸”,那白泽贯彻的就是“蛰伏”,当然,只是白蘅在任君上的时候。
遂,当他听到鹿蜀君上求见的时候,他便知道唐墨定然是有事要求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白泽与众妖族都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而今他唐墨携重礼前来,定然有和这重礼相匹配的要求。
唐墨的话又传回白蘅耳朵里,白蘅思忖再三,觉得还是见一见为妙,毕竟都是妖族,人家又带着礼来的,那么大个君上,吃自己的闭门羹总是不好,万一被记下仇将来有对自己有不利的地方,可就不好了。
唐墨被领进浓浓的白雾里,一路上除了头前带路的侍卫,他连半个活物都没见到。走了许有百余步,侍卫结手印念口诀打开一道结界,眼前事物霎时间豁然开朗,一排排气势恢宏的楼宇坐落于东海之滨碧绿的海面之上,碧海滔滔,仙气缭绕,众多妖族的地盘里,白泽的排场若称第一,绝没有人敢说第二了。
路较之唐墨上一回来时有些许不同,但两旁边参天的断云榕他仍记得,第一次来时,这百余株通天的榕树当真让他开了开眼界。
分花拂柳,一路行至天恩殿,上了六十九级台阶终于进得殿内,唐墨一拱手:“鹿蜀,唐墨,白君上,我这厢有礼了。”
白蘅赶紧扶起唐墨的胳膊,道:“唐叔叔这是折煞我也,小侄怎受得起唐叔叔这一拜呢,快请坐。”
唐墨这才抬头拿眼观瞧白蘅,看来肥遗鸟的流言有一定根据,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俊的很。最好看的属他那双眼睛,两个眸子里似藏着两片大海,若仔细瞧,都能瞧出来荡漾的波纹,有神有韵,这要是被外面谁家的公主看见了,估计东海之滨的这些结界也怕是要保不住了。
可唐墨此时对他的面貌并不大感兴趣,他来的目的很明确,十万火急,他不能扯别的事情,于是打怀中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道:“白君上,您看,这颗定海珠是我鹿蜀最宝贝的东西,今日我将它赠与白泽。”
白蘅一听,心道别跟我玩这套,定海珠是个什么宝贝他最清楚不过,拿这么稀罕的玩意说送就送了,后面肯定有天大的事等着说呢。
于是轻推了一下唐墨的手,道:“白叔叔,无功不受禄,这等重礼,我白蘅实在不能收下。”顿了顿又道:“白叔叔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开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