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鹿峰的择鹿盛会当晚,新君上彻夜未归,整个鹿蜀的人找了一天一夜,最后他在降威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被唐墨好生教训了一番。
唐无愿的卧房被收拾的整整齐齐,门口的丫头都被遣走,只留了唐嫣一人守候。
看见唐无愿像丢了魂一般踏进门来,唐嫣紧忙迎过去,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怜惜道:“君上彻夜未归,嫣儿急坏了。”
唐无愿半抬眼皮,嗤鼻道:“急坏了?急坏了为何不见你出门寻我,只在这卧房门口静静等候,若我不回来,你就这么一直等?笑话。”
唐嫣低下头去,“君上,是不是嫣儿做了什么事让君上气恼,君上大可说出来,嫣儿改就是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错生在了这鹿蜀。”甩开唐嫣的手,唐无愿进房反手关上房门,“你退下吧。”
“君上……”
“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唐嫣扑通跪下身子,啜泣道:“君上,嫣儿知道君上不喜欢嫣儿,君上喜欢的是苏瑶姑娘,但是有些事不是嫣儿和君上左右的事情,君上何必苦苦沉于旧事,也许嫣儿没有苏瑶姑娘的美貌,但嫣儿保证,嫣儿绝对会是一名好妻子,但请君上给嫣儿一个机会,君上……”
房间内久久无人回话,唐无愿躺在榻上双目空灵,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唐嫣跪了一会,觉得唐无愿并没有半点答复自己的意思,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毒的嫉妒,轻声道:“嫣儿先行退下,君上若有吩咐,言语便是。”
泾饶城里新近来了一位算命姑娘,住在城东的尚川楼里,据说只算姻缘,五钱一卦,一天仅出两卦。
尚川楼这些日子每天起早都会有人因为排队算卦大打出手,老板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自打这位姑娘来了以后,他的房间天天客满,愁的是照这么个打法,他这些桌椅板凳用不了几天就全需置办新的。
今日尚川楼里来了一位不寻常的请卦人,排队的人纷纷识相的让路,一位公子为了求卦,已然在尚川楼里住了七天,今日好容易排到他,待瞧见来人时也只能恭敬退下,然后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倒霉。
酒楼老板是个有眼力价儿的主儿,几步小跑过去跪倒在地,卑顺道:“小的不知九王爷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望请九王爷恕罪。”
九王爷厉害的咳嗽了一番,沙哑着嗓子道:“听说你这来了个算命姑娘,卦准的很,带我去见见。”
“小姐,外面好像来了个不得了的人。”
苏瑶不为所动,“一个凡人的王爷而已。”
门响三声,清漪拉开房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病态青年缓步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又是一阵咳嗽。
“你会算姻缘?”病态青年虽是病体,但语气却傲的很。
“不知您意欲算些什么。”苏瑶坐在纱帐之后,撇开浮茶浅酌了一口问到。
病态青年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放在桌子上,道:“这里有一百两,你若算的准,这些银两都是你的,若算不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清漪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这些人间的纨绔子弟哪里来的这份傲气。
“我只收五钱,多了不要。”
“算来便是。”
“你情路坎坷,且用情过甚,她与你本就无缘,你又何必苦苦不肯放手呢。”
短短一句话九王爷就被震惊,语气瞬间变得客气,“高人,可是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她一个人,难道,这都不行吗?”
苏瑶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你需知,人和妖,本就没什么缘分之说。”
九王爷的眼睛突然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纱帐里的苏瑶,颤抖着声音说到:“姑娘,敢问姑娘师出何门?”
“无师,无门。”苏瑶笑了笑,接着又道:“公子听我一句劝,早日放下早日解脱,不然,公子这身体迟早会被这情伤拖垮。”
“姑娘…”
“公子请回。”清漪道。
九王爷不甘心的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出了房间。
“小姐,这人跟妖恋爱啊?”
苏瑶点了点头,“这妖也不是什么坏妖,不然他这一身精气早就被吸干了,没想到这种事情在人间还有。清儿,收拾一下,我们得走了。”
“啊?不再住几天了?”
“王爷都来了,再住,没准皇上就要来了,我算卦,不伺候人,走吧,如果顺路,看看那只妖。”
九王爷打尚川楼出来并未回府,而是一路往山里去了,走了许是有两炷香的时辰来到了一座山下,他便遣了所有的随从,独自进山去了。
苏瑶和清漪没跟太紧,但始终让九王爷留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这山里倒是青葱,松柏也苍劲的很,一派的盎然生机,灵气也比旁处要旺些,怪不得会出妖。
九王爷走一会歇一会,耗费了一个时辰才走到目的地,远处一位女子款款而来,乍看起来颇有些仙女下凡的意思,清漪咋舌,“喜鹊能生的这幅模样,少见,少见。”
二人见面便开始缠绵,其中细节太过晦涩不便言讲,反正直看的清漪面红耳赤,一直说“羞羞羞”。
苏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踩上风飞身下至在二人身前,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你是何人?”那九王爷请卦时并未见到苏瑶庐山真面,所以才这般问到。
“九王爷,晃个眼的工夫,将我忘了?”
九王爷这才有所察觉,拱手道:“原是高人,失敬。”
苏瑶回礼,又转眼看了看那喜鹊,道:“你又何必呢?凡鸟成气候的甚少,别毁了自身修行。”
那喜鹊趾高气昂,“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来管,你是什么人?”
苏瑶点手施法,让那九王爷晕了过去,喜鹊紧忙接住九王爷的身体,怒道:“你干什么,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苏瑶淡淡一笑,“喜鹊啊喜鹊,你既是精怪,就该懂精怪的规矩,不能与人动情,这是千年万年来精怪所应遵循的铁则,你这样,既害了他又害了自己,何苦呢?”
言罢,苏瑶摇身一变现出自己的重明本尊,七彩的羽毛熠熠生辉,是神鸟的威严。
喜鹊登时傻眼,紧忙跪下,“小妖初得道,不识重明姐姐本尊,请姐姐见谅。”
苏瑶化回人身,道:“起来说话。”
那喜鹊毕恭毕敬的站起身,委屈道:“姐姐,我并不想害他,我属实是真心喜欢他,还望姐姐成全。”
苏瑶皱了皱眉,“你这小喜鹊,这怎是我成全与否的事情,我虽是重明,但妖界秩序不归我管,你若死心与他相守,姐姐又怎么能管的了你。只是姐姐劝你一句,趁他的身体还有恢复的余地,别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等到他的精气耗干的那一天,你会后悔的。”
小喜鹊为难的思考着,良久,狠心道:“姐姐,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记住,有些事不可强求,需知有些时候放手比坚持得到的结果要好,尤是感情这种事。”
从山里出来,清漪问:“姐姐,你说那小喜鹊会放手吗?”
“一定会的。”苏瑶道。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爱他。”
清漪不解,“对啊,她爱他,她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苏瑶站住身形,转回头望了望密林深处,淡雅一笑,“当你深知这段感情无法抓住的时候,放手是对自己的解脱,是对另一半的温柔。否则,这段本是棉花的感情就会变为利刃,划伤你的手,让你追悔莫及。”
走出山里没多久,苏瑶正在计划着下一处目的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突然蹦出一个小道童,伸手拦住了苏瑶的去路。
“哪里来的道童,这般无礼。”清漪气道。
小道童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皮肤白嫩有些微胖,一笑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
“神仙姐姐,智琛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