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为了这个王位卧薪尝胆了多年,若抛去他背叛的罪名不提,他倒是一个肯吃苦的人。
可他太久未见唐墨动九龙戟,似乎是忘了当年唐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事迹,九龙戟仍然是世间神兵,挥动他的人,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曾经应着“战神”的名号,什么叫做宝刀未老,唐墨给唐羽上了一堂尤为生动的课程。
苏瑶的担心在唐羽的盔甲碎裂的时候也变成了多余,她之前还想能把唐墨打伤,唐羽带来的这一帮人也是有些来头,还念着帮忙动一动手。可是后来她才发觉,唐墨不动手甚至被打伤,只是因为不忍和兄弟反目成仇,唐墨还是唐墨,君上之所以做君上,必定有全族人都比不上的优秀之处。
唐羽半跪在地上觉得很不甘,毕竟这个计划这么周全,自己在鹿蜀耗费这么多年时间铺好的门路竟然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感到一丝凄凉,又预见性的看见了等待着自己的惩罚,心态瞬间崩塌,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竟奇迹般的站了起来,全身青筋暴露,双眼里充斥着血色,一道金光从他的嘴里突然喷射而出,唐墨脑门上当即渗出汗珠,大喊了一声:“瑶瑶快走,他要自爆!”
倒霉的苏瑶此时正欲走近他讨伐他几句,听到唐墨的呼喊再想走已是来不及,只看到一阵耀眼光芒就着一阵狂风将自己淹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唐无愿的事情闹的很大,阎罗王是个极小心眼的人,最终还是将这事捅上了天庭,张玉皇圣旨一道,将唐无愿打入阿鼻地狱受一百年刑罚,刑满后剥去仙体落为凡人。
幸好白蘅认得一位主管刑罚的仙伯,从中说和了一番才免去了唐无愿落为凡人的命运,唐墨用了扭阳山仅有的十株九转还魂草作为代价,终于是将这个不孝儿子的仙体保了下来。
苏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莺啼燕啭草木茵茵,偌大的择鹿峰上空旷无人,抬眼望去只看到两个孩童在远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嬉戏打闹。
男孩将一朵粉中带紫的野花温柔的别在女孩的发髻上,满眼带笑的问:“瑶瑶,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女孩羞红着脸:“我才不要,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说着话,男孩的身后两团黑雾浮现,一黑一白两个人一抖锁链将男孩锁住,瞬间消失在了女孩的眼前。
场景转换,女孩身边不再是青山绿水,而是漆黑一片,面前乍然亮起一团丈高火焰,火焰之上半悬着一个人,此刻皮肤都被炙烤的干裂,露出森然的白骨。
女孩嘶哑着嗓子:“无愿!!!”
苏瑶从没被梦境魇住过,这一次的梦魇着实让她有点吃不消。
唐无愿受刑的画面一次复一次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心似刀割一样,明知道这是梦境,就是不能将自己拔出来,脑仁似有无双把尖刀在里面来回的搅动,痛不欲生。渐渐的,唐无愿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愈发变得模糊,身体也渐渐一点点的消融,她开始恍惚,自己是谁,这里是哪,这是梦,还是现实,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最终,所有的事物通通化为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终于消失了去。
苏瑶的墓碑立在择鹿峰的山脚下,清漪坚持的抱着苏瑶的牌位不许任何人将它带上择鹿峰,近七日的眼泪泡的清漪的眼睛有些红肿,她近来越发感觉自己看东西不清楚,直到第七日,她睁开眼睛只能望见一团黑雾,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废了。她没有一丝的慌张,她想如此也好,整日看见小姐的墓碑于自己来讲确实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摸索着摸到苏瑶的坟旁,智琛搭过手惊呼:“清漪姐姐,你的眼睛……”
清漪摸了摸苏瑶的碑,仍是那样立在原处,苦笑了声:“不妨事,瞎了也好,也好。”
自那日起,没有人再见过清漪和智琛,只知道那一日阴雨绵绵,择鹿峰下的那个清漪哭瞎了眼睛,被一个小孩子引着,离去了。
没过几日,扭阳山和章莪山打了起来,原因是狰族恶意拘押鹿蜀被唐墨发现,打了一个月有余,狰族不敌,投降。
择鹿峰写史的文官并没有在《扭阳山记》里写下苏瑶一笔,只记了唐无愿闯地府的事情,至于因何闯地府,也是含糊不清的寥寥几笔带过,可谁都能看见择鹿峰下那个小小的坟,和坟上写的“苏瑶之墓”四个醒目大字。
冬去春来,眨眼间一百年悄然而过,人间江山几次易主战事不断,但对于轩辕山来讲,一百年不过是他们打个盹儿的时间,但是这个一百年的盹儿,轩辕山打的与往次有些不同。
一百年前,轩辕山的帝君出外讲道,回来时不知从何处带回来一些零散的元神,被他拘在聚魂钟里两年,竟然孕育出一只好看的重明鸟,重明鸟又长了几年,竟出落成了一个翩翩女子,容貌抵过轩辕山的任意一名女子,就是曾经被誉为“万年不变的轩辕山绝世美人”的轩辕紫蝶,在这个姑娘面前也是自惭形秽。
被帝君孕育出的重明鸟名叫苏瑶,这不是帝君给她起的名字,她破了兽形睁开眼睛后便知道自己叫苏瑶,再问其他的,她则一概摇头。本来帝君还想赐她一个轩辕的姓氏,如此一来倒也没赐成,想着苏瑶这个名字倒也不难听,便叫着罢。
苏瑶这个名字,不过几个月便在轩辕山上名声鹊起,不是因为她长的好看,属实是因为她太能闯祸了。
第一次,苏瑶和同门师兄弟打赌,说能拔下师父的头发来,于是趁着师父睡觉的空挡,一把火差点烧没了师父的寝宫。事后帝君责问她,她眨巴眨巴眼睛道:“若生拔下来唯恐把师父疼醒,所以用火烧才行。”被帝君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第二次,苏瑶和八个师兄外出采药,不巧遇着个成了精的赤焰狮子,讲义气的苏瑶独自一人把狮子引走,告诉师兄们回去搬救兵,可未等师兄们搬来救兵,苏瑶便骑着这头赤焰狮子闯进了轩辕山,会喷火球的狮子两个大火球不偏不倚落在刚刚修缮完毕的师父的寝宫,可惜了那上好的红杉木打造的桌椅板凳床榻柜子刚刚搬进去,就被大火烧成了一堆灰烬。帝君出手治住了狮子,开堂审问苏瑶。她又眨巴眨巴眼睛道:“师兄们久久不回,我又打不过这畜生,只能将它带回来让帝君您亲自处置,至于为何要带去师父的寝宫,我想,反正刚刚烧过一次,再烧一次也是无妨,未承想我轩辕山的工匠修缮房屋这么迅速,真是能工巧匠,可赞,可赞,嘿嘿……”被帝君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第三次,苏瑶打了十只兔子给不准吃荤的师兄弟们饱口福,在后山点起篝火刚刚将兔子烤熟,便听到师父的责骂声由远至近,情急之下拿起穿在木棍上的兔子肉撒丫子开跑,因跑的太专注,没注意到棍子上的火星已然重获新生,再一点风就能着起来,为了销毁吃肉的证据,她甩开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将证物扔了出去,眼看着冒着腾腾火焰的木棍子带着一截兔肉,直直落在了师父的寝宫中,随后不多时便听到山下有人喊:“快来人啊,师父的寝宫又又又着火了!”苏瑶觉得叫嚷的人忒不讲义气,着火就着火,说那么多又又又摆明了是在给自己听嘛。
后来帝君召集了所有师兄弟批斗她,她讪讪一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以为,凭我的臂力扔不出那么远的。”被帝君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后来,苏瑶的师父求帝君给他换了一处院落,至今都没人知道那处院落在哪。
第一卷完结。